夜志宇在牢裡頭冷得直打轉,那些人怎的還不將他的碳盆與用具拿過來?
時辰一點點的拖延,夜志宇衣着單薄,那件墨狐的披風他走得匆忙,沒有帶進牢裡頭來,如今可真是受了罪了。
有個小牢頭從他的牢門前經過,夜志宇低斥道:“嘿,我的碳盆呢?”
小牢頭嚇了一跳,怯生生的瞧着夜志宇:“大人,什麼碳盆?”
夜志宇一口氣憋在心裡,冷着一張臉斥道:“混帳東西,我讓你們去拿碳盆,竟拿了這麼久?如今天寒地凍的,想凍死我不成?還不快去拿來。”
小牢頭狐疑道:“可是這牢裡按着規矩是沒有碳的,世子爺若是覺得冷了,還是在稻草堆裡躺一會兒,暖暖身子。”
夜志宇橫眉冷目,瞪着那小牢頭,一伸手就將他給扯到了身旁,好在中間還隔着鐵柵欄。
“混帳東西,瞎了你的眼不成?這大理寺可是我的地盤,你快去拿盆碳過來。”
這人冷到了極致,就是暴躁,尤其是養尊處優的人。
夜志宇也是冷得夠嗆,如今整個人都在打着哆嗦。
牢甲匆匆趕了過來,朝夜志宇笑道:“大人稍等,這小牢頭是新來的,不懂規矩,您可千萬別與他一般見識。”
夜志宇鬆了手,冷斥道:“如今你們這些人,辦事越發不利索了,若是我在這兒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必饒不了你們!”
小牢頭站在牢頭甲的身後,瞧着夜志宇有些害怕。
牢頭甲連連點頭:“是是,世子爺說的是,小的已經去找碳了,只是這碳多爲黑碳,世子爺您這千金之軀,用着這樣的碳,豈不是委屈了?所以小的正在尋,已經尋了好一會兒了。”
夜志宇深吸了一口氣,朝牢頭甲道:“左右本世了也呆不了幾日,隨便拿些過來對付對付就是了。”
牢頭甲笑道:“是是是,世子爺說的是那小的馬上去找找,還請世子爺稍候。”
言罷牢頭甲領着這小牢頭便匆匆退了下去。
夜志宇恨恨的朝着牢門就是一腳!
他原就是被冤的,可是他也比誰都清楚,這大理寺的大獄裡,冤死的人也不在少數,若非他也姓夜,斷然也活不到今天了。
畢竟夜微言就是一個多疑的人,這樣叛國的大罪擺在他眼前,他便是錯殺一千,也絕不會放過一個的了。
那些個鼠輩,平日裡對他各種阿諛奉承,可是如今他一有了難處,一個個便敬而遠之,這也讓他的心裡很沒有底,整個人都是慌的。
他在牢裡頭走來走去,冷冽的風從他單薄的衣裡爬進去,寒入五臟六俯。
他哈着氣,不知道如今還有誰會信他,給他鳴冤?
若是到時候朝中的人全是一邊倒,那到時候他可就麻煩了。
夜志宇站在牢門口,遠遠的瞧着這長長的小道,一個人都沒有,到處都是喊冤的聲音。
他冷靜下來細想了想,原本他要呈的證據上應該是方子華的名字,可是卻不知爲何,竟成了夜志宇三個字?
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蹊蹺之處。
可是餘木是打小就跟着他的,斷斷不會背叛他,那天晚上他們早就將消息封了,到底是誰將消息泄露了出去?
那信定是有人改了!那個人到底是誰?
回想起方子華在朝堂上那一副氣定神閒的作派,想來他早就知道今天會發生的事,所以一早便已經琢磨好了怎麼算計他!
夜志宇雙拳緊握,氣得咬牙切齒!
到底是他疏忽了,若是他那時候連夜入宮,如今在牢裡的人,定然就不是他了!
方子華竟敢叛國,無論如何,這個消息一定要引起衆人的警惕,否則到時候大魏毀在這方子華的手裡,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眼下最要緊的,還是他要早早的離開這個鬼地方纔好。
可這是夜微言親下的命令,如今他在朝上得罪的人太多,能夠尋求幫助的人,寥寥無幾。
一時夜微志宇也不知道要找誰了。
他靠着冰冷的鐵欄杆嘆了嘆氣,霧色從他的嘴裡繚繞開來,迅速的又消失不見。
冷冽的風雪將天空襯得極其灰暗,牢裡頭高高點起的火把與夜志宇隔得有些遠,這樣朦朧的暖間,夜志宇感受不到。
他只覺得冷,寒氣幾乎要滲進骨髓裡,偏偏那取碳的兩個人久久未曾歸來。
這讓夜志宇很是惱火。
那小牢頭原是要給夜志宇取碳的,結果被牢頭甲給攔了下來,一通說,小牢頭便也不敢再去拿了。
整個大牢陷入了一片寂靜,夜志宇氣得踹了那牢門兩腳,沉聲斥道:“你們這些牢頭是怎麼當差的,都凍死了不成?竟敢如此無視我!待我出去,定要好生收拾一番。”
小牢頭坐在碳盆邊有些慌張,牢頭甲拉着他,低斥道:“你想死你就去!到時候若是被列爲同犯,可就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牢頭乙笑道:“他還是個孩子,你嚇唬他做什麼?總歸你不要去理會他就是了。”
小牢頭的家裡人病着,沒有辦法,這才託了這牢頭乙花了些銀錢將他帶進了這牢裡。
聽說在這牢裡頭還能得些跑腿傳話的銀錢,所以小牢頭很是心動,有空就在牢裡頭轉悠。
只是這牢裡頭多是些將死之人,牢裡其他的牢頭比他機靈,所以他至今還沒有什麼收入。
如今得了前輩指點,小牢頭點了點頭:“如今這天寒地凍的,想來那位世子爺也定是凍得夠嗆了。”
牢頭呸了一聲,嗤笑道:“他那樣的人,凍死了就凍死了,左右不是咱們害死的,再說了他犯的可是叛國的大罪,你小子以爲他還能平平安安的從這牢裡頭了去?若是能,我的腦袋砍下來給你們盛酒喝。”
衆人笑道:“說的什麼話,咱們盛酒可不敢用你這腦子。”
小牢頭遠遠的看了眼牢的深處,火把一路向着深處蔓延,似火蛇一條,在這樣的冬日裡,讓人的心頭生出一些膩味來。
他搓着手,哈了哈氣,冬日裡的寒氣浸着這個牢房。
牢頭幾個坐在一塊兒扒着花生瓜子,喝點小酒。
上邊若是有人來了,必然會有人前來通傳,所以他們如今倒也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