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腹中的孩子仍舊留了下來,曲大夫開了一味新藥,緩和她的身體狀況。
只是治標不治本,狀況仍舊堪憂。
這一晚,樑霄歸來後,夫妻二人誰都沒有說話,背對着瞪了一宿眼睛,翌日清晨時分,樑霄起身離開,一連好幾日都沒有回來。
徐若瑾抹了一滴眼淚,便又投入到繁忙之中。
並非有那麼多事情來找她,而是她在不停找尋能夠讓她遺忘心事的辦法。
可每每想到那一天早晨他離開時的無奈,徐若瑾都有說不清的酸澀。
她並非是賭氣不理,而是她不知該如何面對。
每日晨昏定省去見樑夫人,樑夫人對她也只是平淡端茶、撂茶,頂多加上一句“去忙吧”。
徐若瑾不知爲何日子豁然變的枯燥?哪怕府內已經掛滿了等候迎喜的紅燈籠,她的嘴角也翹不上去。
一連渾渾噩噩的過去了七八天,張紘春的請邀,讓徐若瑾飄忽不定的心緒徹底的迴歸正位。
因爲她不知這個人又要耍什麼花招了。
張紘春臉上的藥布已經拆下去了,被咬的傷口也已恢復大半。
他很高興,因爲前兩天見過那位大夫,大夫也說了,想要用最快的速度讓傷口平復下去也不是沒有可能。
張紘春喜笑顏開,不等大夫說完,便立即拍出了銀子,當即拿藥。
大夫無奈,只能拿了銀子便離去。
張紘春端了鏡子看半晌,覺得今兒這幅模樣見樑四奶奶沒有太大的問題,只剩下兩塊疤還沒有褪下,倒不是太入不得目。
他不能再等了。
因爲接下來中林縣會有幾件大事,他必須要參與進去!
首當其衝的便是姜老太爺的六十大壽,隨後再過幾日,就是涪陵王府要派人來拜見樑夫人。
特別是最後一件事,他無論如何都要提起精神。
這纔是他來中林縣的大事,若能在其中探到些許樑家與涪陵王府之前的瓜葛,他回京都纔有向皇上、向澶州王交待的說辭。
只是那位樑四奶奶和嚴家,張紘春也始終記掛心中。
爲什麼嚴弘文到樑府偏偏送她一件價值連城的玉鐲?而樑夫人卻沒有反對?
這始終是張紘春心底解不開的謎題。
馬彪從外進來,急促的回話,“樑四奶奶來了。”
張紘春輕應了下,整理好衣裝,便到門口去迎。
多日未見,張紘春自不知徐若瑾正在經歷着心理蛻變,只覺得她身上帶了一股極不耐煩的焦躁。
難道還對上次的事耿耿於懷?
張紘春臉上擠出來笑,拱手行禮,“多日未見樑四奶奶,想必您這些日子忙碌得很,還勞煩您跑來一趟,實在是張某的罪過,打擾了。”
徐若瑾望向他臉上的疤痕,多日沉悶的心裡閃過一絲快意,“張主事這些天養的不錯?不知還需要什麼物件?您儘快開口,不用客氣。”
張紘春看到她的目光劃過自己臉上的疤,一口氣憋在心裡,當即臉上疤痕火辣辣的疼。
這是他的恥辱……
“樑四奶奶體貼周到,哪還有什麼需要的?今兒請您來是爲了世子爺和芳茹姑娘的親事。”
張紘春一語轉向正題,“聽說樑四奶奶已經做了佈置,按說這是張某的差事,卻要勞煩您操心費神,實在是我的不是啊!”
說是自己的不是,其實在諷徐若瑾越權。
徐若瑾心裡明白,只當聽不出他話中的含意,一臉體恤的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日程已經排了下來,張主事您又身體欠佳,只能我硬着頭皮佈置了,有不懂的也請教了曹嬤嬤,好在是把流程都定了下來,沒有鬧出大的紕漏。”
“張主事也不要爲此內疚,事出有因,誰讓您突然受了傷呢?母親爲人心胸寬廣大度,是不會爲此事多計較的。”
張紘春一張臉憋了通紅,張了嘴卻還說不出話來!
這個女人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自己不過是客套一句,她卻還真把自己給定了錯,她、她這是明擺着裝糊塗呢吧?
徐若瑾一臉淡然,束手站立只等着張紘春再說話。
“樑夫人的爲人在京都便已知曉,自當不會怨懟張某的,這一點張某還是萬分欣慰。”
張紘春咬着後槽牙,“只是張某仍不能完全放心,畢竟張某纔是這件事的主事,還望樑四奶奶能把流程的安置,告知張某,不知這個要求過不過分呢?”
她若不肯給,他就能抓住把柄……
徐若瑾看了他半晌,朝後一擺手,“春草,把禮冊拿來給張主事過目。”
“煙玉,你留在這裡聽候張主事吩咐,哪怕是丁點兒的更改都要牢牢記下。”
春草遞上禮冊,煙玉福禮應差。
張紘春看向徐若瑾,“樑四奶奶這是?”
“禮冊上的條文太多,我還有其它的事情要處理,就不陪着主事大人了,您不會介意的,是吧?”
徐若瑾的回答,讓張紘春板起了臉色,“張某不知,還有什麼事要比此事更重要呢?”
“張主事難道忘了?”
徐若瑾上下打量了他半晌,“您之前可是說過要拜張家祖祠的,備好的馬車和車伕已經等候了七八天了,過些時日還是姜老太爺的大壽,總是要把應對的事和日程都排好的。”
“呃……”
張紘春又吃了個憋,“這倒是張某的錯了,對不住了。”他不得不拱手行禮,往回找補顏面。
“張主事忙吧,我先告退。”徐若瑾說着就要走,張紘春又連忙喊住了她。
徐若瑾轉過頭,“張主事還有什麼事?”滿臉都是敷衍和不耐。
張紘春的臉皮厚度自當不會在意,“剛剛樑四奶奶您說姜老太爺的大壽?張某向來崇敬他老人家,不知那一日,是否能隨同樑府一同去賀喜呢?”
徐若瑾嘴角露出嘲諷,她自當知道,張紘春早已知曉此事,這會兒不過是故作隨意提起,顯得他有敬畏之心而不是算計。
“此事我做不得主,因爲這一次姜老太爺壽宴的主事人乃是姜三夫人,您應當聽說過她的名號和怪脾氣。”
徐若瑾並非是推託,事實的確如此,“抱歉了,張主事。”
張紘春看到她臉上愜意的笑,知道自己是掉了她故意設的坑局之中!
若是自己不與她提,而是去見樑夫人,恐怕樑夫人還是會賣一個面子的。
而現在,他若得不着姜府的請柬,那便是他自抽嘴巴了,難道還去找姜三夫人算賬不成!
張紘春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氣的頭暈腦脹,今日顯然是出師不利,幾次交鋒都被她一句話便懟了回來,還毫無招架之力!
“徐若瑾,你給我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