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一旦遭遇了難處,便可分辨出來那人的忠與義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他自稱的德,乃是上德還是下德。
陷入瘋顛的大臣瞪着嚴弘咒罵道:“你這個奸人,你定也是得了這賊子的什麼好處了是不是!你對得起皇上嗎?你對得起咱們這些忠心耿耿的大臣嗎!嚴弘文……”
一時牢裡的辱罵聲絡驛不絕,嚴弘文稍挪了挪破舊的椅子,瞧着手中的書,淡然得很。
牢頭聽着這雜亂的聲音走了來,拿着腰間的刀拍了拍牢門,斥責道:“吵什麼吵!還當你們是大臣不成?我告訴你們,進了這牢裡的,可沒有幾個出得去的!誰要是再吵吵,別怪我不客氣。”
瘋顛的大臣一把扯住牢頭的衣襟,揚手就是一巴掌,憤恨道:“混帳東西!老子可是當朝三品大員,瞎了你的狗眼,你敢這樣對本官!”
那牢頭一把刀就抽了出來,朝着這大臣的手砍去,大臣忙將手收回了牢裡,指着牢頭氣道:“一羣賊子的走狗,趕緊把牢門打開,待我出去,必要治你個大不敬之罪。”
牢頭抹了一把臉,呸了一聲,氣道:“把他拖出來!”
牢裡的護衛開了牢門,將這大臣拖了出來,牢頭朝着這大臣就是一頓打,打得這上了些年紀的大臣牙都掉了兩顆,一臉的血,要死不活的被扔了回去。
牢頭呸道:“都給老子老實一點!這可是牢房!不是你們當官作威作福的地方,誰要是再給我瞎嚷嚷惹事生非,管不住嘴,這就是下場!”
牢頭轉身走了出去,嚴弘文默默收了手中的書,伸了個懶腰,嘆道:“時辰也不早了,該歇了。”
他起身來到牀邊,欣開單薄的被子便躺了下去,一旁的大臣低聲道:“你說他是怎麼能睡得安穩!”
大臣嘆了嘆氣,直搖頭:“這駙馬……也是不中用了啊。不中用了。”
另一位大臣道:“這不是還有鎮國公嗎?鎮國公沒有被抓着,本官倒是覺得,這一切定是有希望的。”
“呵,希望?哪還有什麼希望……”
衆人擠作一塊兒,紛紛望向滿身是血的官員,心裡五味陳雜,一種恐懼感從心裡升騰而起。
已經瘋了一個了,不知道他們這中間誰又是第二個瘋的。
夜色漫漫,寒冷而難熬,牢外隱約裡傳來了雨漏聲。
直至天色微亮,衆臣一睜眼就瞧見這斜對面的牢裡嚴弘文已經起了身,接了那一碗清粥兩碟小菜吃着,彷彿什麼山珍海味一般。
用了早膳,嚴弘文便開始在小牢房裡頭練練腿腳,鬆鬆筋骨,那小窗口外的雪滲進牢裡,嚴弘文卻似乎沒什麼察覺,待練完了,他又坐在碳盆邊看着書,那一本厚厚的書籍在嚴弘文的手裡一頁一頁的翻過。
他在這牢裡一晃三日就過去了,這作息卻未改半分。
一旁的牢頭也覺得奇怪,進了這牢裡能有這麼淡定的,要麼死了心,要麼就是有後臺。
這牢頭最是機靈,一看這淡然處之的架勢,便也不敢耽擱了,當即便改善了伙食和取暖用具。
嚴弘文也不在意這些,不聞不問的,他所有的心思就是那厚厚的一本書,旁的什麼都似乎影響不了他。
牢頭覺得這事很奇怪,便上報去見陸凌楓,吉安正端了茶盞要進去,見了這牢頭,便問道:“可是牢裡有事?”
牢頭點了點頭,朝吉安道:“吉安公公,這牢裡頭,說來也怪,還是等小的去見了皇上再細說吧。”
吉安進了內殿,便見陸凌楓正在安排諸多新政事宜。
他將茶盞擱在案几上,待陸凌楓都吩咐妥當了,吉安這才道:“皇上,守天牢的牢頭過來了,說是有怪事要稟報。”
陸凌楓重新拿了一封摺子打開道:“牢裡無非就是那些死忠的愚臣,有什麼新鮮事?”
吉安溫聲道:“這……左右是牢裡頭的,想必是有什麼轉機呢。”
WWW ⊕тt kān ⊕¢O 陸凌楓端了茶盞飲了兩口吩咐道:“讓他進來。”
吉安將那牢頭喚了進來,牢頭跪在地上見了禮,朝陸凌楓道:“皇上,有一事奴才實在覺得奇怪得很,所以特來稟報。”
陸凌楓低頭批着摺子,看他身穿龍袍頭戴金冠的坐在那龍椅上,隱約裡倒也像那麼回事。
他淡道:“何事?”
牢頭朝陸凌楓道:“這事兒說來也奇怪,這但凡是進了牢的大臣,多半都是罵罵咧咧的,再關上幾日,就有些瘋瘋顛顛的了,可偏有一人卻不一樣。”
吉安聞言笑道:“那些個大臣裡,難不成還有什麼特別之人不成?”
牢頭道:“可不是嗎?這駙馬爺自打進了牢房,不說不鬧的,不是看書就是起身動動筋骨,吃的清粥淡水的,也跟山珍海味似的,這……這坐個牢,奴才瞧着,倒是跟在自個家似的。有個詞叫什麼什麼致來着?奴才覺得,用來形容這駙馬爺倒是合適得很。”
吉安也覺得奇怪:“這駙馬爺的性子,歷來是任勞任怨的,只是這駙馬爺與皇上……原也不大合,進了牢裡,還能有這般閒情雅緻,倒着實是特別,皇上,您怎麼看?”
陸凌楓只覺十分新奇:“呵,嚴弘文……有意思。朕親自去看看。”
他擱了手中的筆,合了摺子便起身出了大殿。
牢頭瞧着陸凌楓那架勢慌道:“這這這……吉安公公,皇上這是要去牢裡?這可不行,牢裡頭全是些逆臣賊子,若是有人圖謀不軌,到時奴才可背不起這個責任啊。”
吉安拍了拍他的肩,輕笑道:“皇上的身手,可未必比那些殺手差,再說,還有這御林衛呢,趕緊的,可別耽誤了皇上的時辰。”
牢頭無奈,只得忐忑的跟着陸凌楓去牢房。
心裡想着被他打的那個大臣不知道會不會被興師問罪,一時心亂如麻。
陸凌楓一進牢房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牢裡原本關着的那一批人個個跪地喊冤,陸凌楓直接無視,途經一個房門,裡邊關着的正是那些大臣,大臣們見了陸凌楓便又開始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