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逆臣賊子,你軾君奪位,你不得好死!”
陸凌楓掃了眼那些大臣,一旁的牢頭見他面露不悅,便拿着腰間的配刀朝着牢門上敲了敲,斥道:“嚷嚷什麼!一個個的嫌命太長了?都閉嘴!”
陸凌楓擡步來到嚴弘文的牢房前。
牢房的最上邊有一口窗,雪停了,正午的陽光從窗外摺進來,落在正看書的嚴弘文身上,他半眯着眸子,神態慵懶得緊,見了陸凌楓也沒將他當回事。
陸凌楓擺了擺手,一旁的吉安道:“愣着幹什麼?趕緊把牢門打開。”
一旁的牢頭忙近前去,手忙腳亂的開了牢門,陸凌楓擡步走了進去,瞧着這還算乾淨齊整的牢房倒真是覺得有些新奇了。
一旁的吉安見了嚴弘文,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倒是牢頭,指着嚴弘文斥責道:“駙馬爺,這皇上來了,你還不趕緊行禮!”
嚴弘文低頭看着書,漫不經心的翻了一頁,直接就忽略了陸凌楓。
陸凌楓拂衣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笑道:“你在這牢裡,倒是悠閒。”
斜對面的大臣見了又急又氣,指着嚴弘文罵道:“好你個駙馬,我說你怎麼這般冷靜,原來早就揹着咱們留了一手!”
“就是!你與這個亂臣賊子有什麼區別。”
“不得好死……”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懟着,牢頭朝着邊斥罵道:“都不想活了是不是?”
一時整個牢房都靜了片刻,陸凌楓瞧着嚴弘文,這是他與嚴弘文在朝爲官的這些年裡,他感覺最大的區別了。
他是君了,眼前的這個人,是臣!
這是一種怎麼樣的感覺?陸凌楓細想了想,也沒有一個答案。
嚴弘文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只是到底生了變故,若是能爲已用還好,若是不能爲已所有,陸凌楓或許做的也不會比對這樑霄好到哪去了。
“你當真不怕死?”
這話讓嚴弘文稍動了動。
他擡頭打量着陸凌楓淡道:“軾君奪位之人是你,又不是我,我需要害怕什麼?倒是你,只怕是夜夜不能寐,吃不香睡不下吧?陸凌楓,這人,若是虧心事做得多了,這一輩子都無法心安理得。”
所以他哪怕是進了牢房,他也什麼都不怕,吃得香,睡得早的,這樣的話,對於的陸凌楓而言,就像一銀針,狠狠的紮在陸凌楓的心口上!
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成日成日的批着摺子。
琢磨那個思量這個,可是他是皇帝,只要他是皇帝只要他報了仇,那麼這一切,於他而言,就是值!
“心安理得?呵,朕要這心安理得有何用?朕若是問心無愧,朕失去的東西就會回來嗎?嚴弘文,你與朕與曾共事過,朕的往事,你不是不知道,卻要來讓朕心安理得不成?”
嚴弘文合了書,那書是《道德經》,看在陸凌楓的眼裡,簡直就是諷刺。
他伸手便將書扯了扔進了碳盆裡,怒道:“你不怕死,可是你不要忘了,你還有妻妾孩子,朕當了這個皇帝,不會比夜微言那個廢物差!朕也可以給大魏一個盛世!嚴弘文,朕知道你是一個有才能的人,朕不會對你怎麼樣,但是你也好好的想一想,你到底應該怎麼走你的路!人生苦短,若是一步走錯,那可就滿盤皆輸。”
嚴弘文垂眸,拔弄着這盆中的碳,淡道:“你穿上這身龍袍,也不過是個四不像罷了,人不能一錯再錯,否則,哪一天若是後悔了,也是悔之晚矣。”
陸凌楓聞言冷笑道:“你不過是朕的階下囚,朕要如何,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朕需要的是你協助朕治理大魏的才能,而不是你對朕今日之舉的評斷!究竟如何,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嚴弘文笑而不語,氣得陸凌楓拂袖而去。
一旁的吉安瞧着嚴弘文嘆了嘆氣:“駙馬爺有此心,實屬難得,只是到底不同往日,駙馬爺也該替自己與公主謀一謀出路纔是。”
嚴弘文擡頭,凝着吉安的眼神透着些微的冷:“我倒是沒有想到,竟連你也向他投誠了。”
吉安眸色微暗,朝他見了禮,轉身追着陸凌楓的身影跑了。
一旁的大臣一時面面相覷,不知這到底是幾個意思,說駙馬爺不好吧,人家擺明了,不和皇帝一條線,可是說他好吧,瞧他這般淡然的處境與姿態,着實又這些人心生羞愧。
嚴弘文瞧着火堆裡燒着了的《道德經》,整個牢房陷入了沉默。
此時的公主府寢屋裡不時傳來咳嗽聲,蔣明霜在一旁替她換着額上的布,焦急不已:“自從駙馬走了,你就開始發燒,這都三日了,若是再這樣下去,只怕會越來越嚴重!”
熙雲公主的神智燒得有些不大清楚,一日裡有大半日的時間都是昏昏沉沉的咳着,一聲接一聲的,蔣明霜就守在牀前,衣不解帶的照顧着,生怕這熙雲公主有個好歹。
可便是這樣悉心的照顧,熙雲公主的思慮太多,哪裡是個頭。
一旁的丫鬟在一旁遞了帕子過來,心疼道:“您還是下去歇一歇吧,公主這都三日了,還不見好,別到時公主還沒好,您又累倒了。”
蔣明霜揉着眉心,疲憊不已。
可是看看高燒不止的熙雲公主,她一顆心始終懸着:“駙馬進了牢裡,公主又高燒,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顧公主和昕兒了,這燒都這麼久了,怎的還沒有退。往日若是府中有個發燒的,多半喝兩副那沐神醫開的方子也就好了。”
丫鬟將帕子浸在雪水裡,愁道:“是啊,這都三日了,按說也該醒了纔是,可是咱們公主這……夜裡的時候還說胡話。”
蔣明霜撐着身子站起來,朝丫鬟道:“你在這兒照看一會,我去瞧瞧昕兒,昕兒想公主,可是公主病着,也不敢帶他過來。”
昔日的公主府裡是歡笑聲不止的,可是,蔣明霜站在門口,瞧着門外的冰天雪地,只覺府中一片寂靜,那繁華與喧鬧聲也終於消失了,剩下的便是清清冷冷的風在院子裡蕩着。
她嘆了嘆氣,去了隔壁昕兒的房間,昕兒正在玩着遊戲,見了蔣明霜過來,便朝她張開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