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景鬆並不知道徐若瑾此時就在遠處看着他。
可他主動的找徐子墨,就是爲了要與徐若瑾見面。
因爲他只道,徐子墨是徐若瑾特意喊來姜家的,所以只要把徐子墨留在身邊,便能夠見到她。
對於徐若瑾,嚴景鬆的心裡有過很多種臆想的念頭。
得知有了她的存在,嚴景鬆是恐懼;
得知她生下,嚴景鬆的第一想法是殺了她;
而後因爲很多壓力和事情的發生,他不得不把這個女兒交給徐耀輝,讓她帶回家當成女兒去養。
一連多年過去,他恐懼的事情雖然沒有發生,可每當想起,都覺得有一把刀橫在自己的脖頸之間。
原本以爲把她嫁了,算是給她母親一個交代,只可惜那個張家卻陰差陽錯的鬧出了事,不但家破人亡,還讓這個丫頭嫁給了樑家的樑霄!
曾幾何時,他與樑大將軍爲軍資一事爭的不死不休,結了仇。
而現在呢?
樑家又面臨着起復,鎮國公府是力挺澶州王的,而澶州王很想收納樑家於麾下,其實想收納的人只是樑霄,並非是樑輝與梁鴻。
無人能夠猜出澶州王爲何這般想,更無人敢問。
嚴景鬆只覺得這件事十分撓頭和棘手,特別是他不能相認的女兒,成爲樑家的四奶奶,樑霄之妻!
老天爺在玩弄他嗎?
嚴弘文歸來時還說,對徐若瑾格外看好,這不由得挑動了嚴景鬆心底的那根弦。
她到底是什麼樣子?
是像自己?還是像她的生母?
十多年未見,他的腦中仍舊無法忘掉那個她的影子……
可儘管沒能與這個私生女見上面,他也深知,徐若瑾比不得她……
徐子墨也很是納悶,爲何這位嚴大人會找上自己。
雖然問起的都是他的父親,可父親不是去了京都了嗎?嚴大人也在京都,自己知曉的哪能比他更清楚呢?
“縱使你父母兄長都離開了此地,但不能就此沒了章法,要有努力進取的態度,不能肆意胡鬧啊!”
嚴景鬆雖是爲了等徐若瑾,對徐子墨的批判也是發自內心。
他從很早便知道徐耀輝的兩個兒子都不着調,對此他也甚是頭疼。
當初也實在是無人可選,才選了徐耀輝來承擔這件事,否則他是不會把自己的女兒交給這等人家的。
“嚴大人教訓的是,我一定會聽取縣學教諭的教導,不會再似之前那麼耍渾胡鬧,父親和大哥雖然不在,但我還有二姐啊,我二姐可比父親厲害多了……”
徐子墨對自己這位二姐的評價也是發自內心的。
之前他在家中並不覺得,如今獨自一人生活,又在縣學讀書,他是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麼纔是軟刀子!
父親的棍棒不可怕,怕的是二姐的溫柔湯。
那一雙怨懟的眼神望過來,他恨不得羞愧的撞牆去……
徐子墨提到了徐若瑾,嚴景鬆的眼前不由一亮!
將喜色壓抑心底,臉上仍是那副淡然的表情,“聽說你二姐的學問不錯,識得幾個字……”
“那是瞎掰!”
徐子墨對徐若瑾的佩服之情於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我二姐就是過目不忘,當初我倆一起學課時,連教諭教給我的課,她聽過一遍第二天就都能背下來,哪是隻識得幾個字!”
嚴景鬆頗爲驚詫,“哦?那她都讀過什麼?”
“四書都已學完,只是後來……二姐要嫁人,便去學訓誡了。”
徐子墨也多了個心眼兒,沒有把母親當初不肯讓二姐多讀書的事說出來。
儘管如此,嚴景鬆也頗有不滿,只是沒有表現出來。
“說起來,我應該去找找二姐纔對……”
“樑四奶奶您在這裡呢?剛剛芳茹小姐來找您。”
一道聲音打破了氣氛的安寧和諧。
徐若瑾感覺到徐子墨和那個人投目望來,她卻立即轉身,“在哪裡?我這就去。”
“那邊好似是您孃家府上的少爺?”小丫鬟又多了嘴。
紅杏狠瞪她一眼,“是不是的,也輪不上你多嘴,在前面帶路就是了!”
小丫鬟討好不成反被訓,不由得縮了脖子露出畏懼之色。
徐若瑾也不等她帶路在前,快步的就往前走。
她也不知爲何自己會這麼急匆匆d離去,可她就是想離開,迅速的離開!
徐子墨也看到了徐若瑾的身影,只是離的尚遠,他聽不到丫鬟與徐若瑾的對話,“二姐?二姐!”
徐若瑾沒有回頭……
徐子墨不由露出失望之色,“二姐怎麼沒過來?許是丫鬟又找她有什麼事了,嚴大人莫怪。”
嚴景鬆揹着手望向那條曼妙的背影,心底如江水一般波濤洶涌,翻滾不寧。
這便是他的親生女兒?
他不能相認的女兒?
雖然未能見到她的容貌,可從她的背影看去,婀娜嫋嫋的身姿和行走之間的乾脆果斷,好似當年的那個“她”。
嚴景鬆深吸一口氣,他心底知道,徐若瑾是見到了自己才躲開。
想必,她是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未能得見正面,把徐子墨留在身邊也已無用,嚴景鬆朝着前方一擺手,道:“去追你的姐姐吧,改日我見到縣學的教諭,會特意請他對你多加照料。”
嚴景鬆隨意的施恩已很尋常,“不要丟了你父親的臉!”
“是!多謝嚴大人!”
徐子墨恭恭敬敬的行了禮,隨後如孩童一般的朝着徐若瑾跑去。
徐若瑾並沒有走出多遠,就看到曹嬤嬤與樑芳茹迎面走來。
樑芳茹瞧着兩邊靜謐的景色,臉上也露出欣喜和解脫,“這裡可真清淨,早知剛纔就應該直接來這裡,我現在耳邊還都是嗡嗡嗡的聲音。”
“三姐姐早晚都要受得這種日子。”徐若瑾強擠出笑,仍無法平復剛剛的心情。
她的異常被曹嬤嬤看入眼中,未等思忖是出了何事,便聽到徐子墨在後面喊着,“二姐,你等等我!”
衆人齊齊朝着聲音的源處望去,曹嬤嬤也不例外。
而此時正打算離開的嚴景鬆也聽到了聲音,下意識的望過來……
遠看那個人影,他驚呆原地,曹嬤嬤感覺到有目光投來,再望去時,那裡已經沒了人影。
樹叢之後的嚴景鬆心底恐懼萬分!
曹嬤嬤?!
怎麼會?
她怎麼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