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星空很美,蒼穹夜幕點綴了數不清的閃亮,薄雲遮擋住月亮,好似爲它蒙上羞澀的面紗。
徐若瑾與樑芳茹離開“福雅苑”都沒有立即回去的心思,幾杯小酒喝下,未醉倒,卻有讓人傾吐心中壓抑的衝動。
就這樣慢慢的走着,一路走,一路說。
“我現在有些怕了。”樑芳茹的聲音很輕,卻是她鼓足勇氣才說出口的,“我這些日子跟隨曹嬤嬤習課,聽聞了許多古人之事,原本只當故事,可轉過頭來再看母親,卻發現她不知何時,她變得不太一樣了。”
“特別是這幾日,好似變了個人,若瑾,你說等我嫁了後,會不會也變成這副樣子?”
樑芳茹初次喚起她的閨名,“我覺得我做不到,很可能不倫不類,我現在,甚至期望沒有這門親事,只讓我孤死家中便好,可樑家養了我這麼多年,我也的確該爲樑家做點兒什麼,是我太自私了。”
“對,我不該想的這麼自私的。”
樑芳茹初次說出這麼多的心裡話,徐若瑾都能感覺到她渾身顫抖。
“母親惦記着長子長孫也是應該的,或許是心急心焦,所以性情也變了。”
徐若瑾無法與樑芳茹說出樑霄告訴自己的那些話,便只能找說辭安慰,她心中苦笑,這或許也是自我催眠?
樑芳茹搖搖頭,“這次有些不一樣,雖然我說不出爲什麼,但我能感覺到母親從心裡開始變了。”
徐若瑾沒想到樑芳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她是樑家最不受重視的一個庶女,可她常年在樑夫人身邊,也的確能體會到些許與衆不同。
“三姐姐想的太多了。”徐若瑾挽起她的手臂,“這些終歸都與你的親事無關,過些日子,涪陵王府的人便到了,你出嫁的日子就更近了,那纔是你該操心的事。”
“母親這裡,就交給我吧,你難道還不放心?”
徐若瑾調侃的安慰,讓樑芳茹反過手來挽着她,“我幫不上你的忙,可我確能告訴你一個人。”
“人?誰?”徐若瑾停下腳步看着她。
“母親身邊的新丫鬟,香槐。”樑芳茹拍拍她的手,“多關注她一下。”
徐若瑾心知肚明,仔細回想下,還真沒太注意到這個丫鬟。
可越是被忽略的人,或許纔是最重要的,她連連點頭,“多謝三姐姐提醒。”
“四弟有你,是他的福氣。”樑芳茹擡頭望向星空,“可我要身入王府,便不去做這份奢望了。”
“吉人自有天相,三姐姐一定會得好報的。”
徐若瑾說完,又拽着樑芳茹一同走。
只是兩個人誰都沒有再開口,而是默默的思忖。
徐若瑾先把樑芳茹送了回去,才又帶着煙玉和春草回“若霄軒”。
她剛剛進了門,順哥兒便進門找上來。
徐若瑾見他私有要事回稟,便吩咐煙玉,“去看看惠娘睡了沒有?給順哥兒舀一碗湯來,瞧他捂着肚子那副模樣,好似樑家多虧待他,不給吃飽穿暖似的。”
煙玉心知肚明是讓自己離開這裡,應下便立即退了出去。
春草拿了織繡的物件坐去門口,順哥兒才向徐若瑾開了口,“楊正今兒跟馬彪一起出去吃花酒,剛進了家門,只是看他那副模樣,好似遇上了什麼事,連忠叔喊他兩聲,他都沒能聽見。”
“居然會跟馬彪一起出去?”徐若瑾對此也甚是驚訝。
她心裡,對楊正向來沒有什麼惡感,那日雖然告訴了婆婆樑霄的去處,那終歸也是家人,而不是外人。
可如今,他居然跟馬彪一起出去,若是也吐露了樑霄的行蹤,那這件事便徹底的變質了!
“忠叔什麼意思?”徐若瑾思忖下,便仔細的問起。
順哥兒立即道,“忠叔覺得楊正在樑家年頭很久,倒不至於做出賣了樑家的事,但終歸只是長隨,只怕有心人盯着,所以忠叔的意思是盯緊馬彪。”
“忠叔對楊正的評判與我一致,只是現在再盯着馬彪已經無用了。”
徐若瑾搖了搖頭,“若是楊正真的說了什麼,那這會兒馬彪也早已告訴了張紘春,張紘春是欽差主事,難道還能要了他的命不成?所以再盯着馬彪也已經沒有用了。”
順哥兒立即道:“奴才也是這般與忠叔回的,所以忠叔讓奴才來問問您的意思。”
“主要是不知張紘春知道後,會不會藉此猜到其他的事,馬彪向來都不與府上的人來往,怎麼突然就找楊正喝酒?而且還是花酒。”
徐若瑾說到這裡,順哥兒卻先臉紅了,“肯定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盯着張紘春,看他與誰聯繫。”
徐若瑾立即做了決定,“後天,你一早就備好馬車,咱們就再演一回戲好了。”
順哥兒沒有細問,立即點頭應下,便出去辦事。
徐若瑾並沒有馬上撂下這件事,而是在細細的琢磨。
昨兒自己與樑夫人鬥嘴置氣,楊正是參與者,今兒晚間馬彪就找上了他。
馬彪又是張紘春的長隨,這事兒自當脫離不開張紘春。
張紘春打聽樑府的事幹什麼?
徐若瑾的心底突然想到姜老太爺過壽的那日,張紘春沒有打一聲招呼便先行離去,也不知去了何處,可回來後,他杳無聲息,一直沒在衆人面前露過面。
而現在打探樑家?
腦中蹦出了一個人影,徐若瑾只覺得心口冰涼!
嚴弘文?會不會是嚴弘文?
嚴弘文曾覬覦過要對樑輝的兒子下手,上一次失敗,不代表他會就此放棄,何況,他還損失了朱方,難免心底生恨,想尋機報復!
若是嚴弘文從張紘春這裡下了手,那還真是很危險了!
張紘春還是一隻無法驅趕出去的狼,總有人在暗處對樑家內部虎視眈眈,這實在太過可怕!
徐若瑾倒吸一口涼氣,她很想叫回順哥兒,卻又打消了念頭!
這時候反倒不易輕舉妄動,再被人瞧出異樣,就徹底的毀了!
馬彪此時正在向張紘春回稟着今日的事,“那醉茗樓雖是四奶奶名下的,可楊正無意透露,四爺纔是那裡的常客,而且背後的主子還是姜三夫人,亦或許……那裡真是與衆不同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