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瑾並不知道樑五到底在不在身邊,也不知道他上一次那一聲長嘆代表着什麼。
她現在有事情需要他,似乎下意識的就喊了一聲。
“唉……”
屋角中一聲長嘆做以應答。
徐若瑾鬆了口氣,露出釋然輕鬆的喜色,順哥兒卻瞪大了眼,倒不是他不知道樑五的存在,而是……而是樑五那個傢伙會嘆氣?
他居然會嘆氣?
要知道,這麼多年相處,那個傢伙可是連殺人都不粗喘一聲,被評爲比四爺還不知喜怒哀樂的冷麪鬼,他居然會嘆氣?!
一連串的驚愕,驚訝讓順哥兒瞪眼等候着樑五現身。
樑五卻並沒有出現,徐若瑾也沒有指望他會出現,徑自的道:“跟着所有逃離中林縣的人,無論他們去哪裡,我要知道背後的人到底是誰,無論有幾撥人,我都要知道的清清楚楚!”
“特別是京都!”
徐若瑾加重了這五個字,“背後,一定有人!”
“領令。”
兩個應答的字傳出,徐若瑾嘴角微微上翹,也算鬆了一口氣。
心裡突然想到上一次樑五的嘆息,徐若瑾忍不住問道:“上一次你是……怎麼了?”
沒有應答。
“有什麼不能說的?若是我犯了錯,我也能改一改。”徐若瑾對此的確很糾結,她無法敲定是不是因爲自己一時的良善險些讓樑五受到危險,讓樑霄的名聲徹底受損。
這一直是她的心結。
還是沒有應答。
順哥兒在一旁見四奶奶要急,連忙上前道:“四奶奶,四奶奶喲,您可別跟他一般見識,估計他這會兒已經走了。”
“多說一句話的功夫就走了?”徐若瑾半信半疑。
順哥兒“嘶”了一下,豎着耳朵四處聽聽,壓低聲音道:“樑五慣於嘗毒解毒,但凡得了新的毒,他都會親自試驗一下才用,沒想到您那個是……他睡了過去,耽擱了些許時間。”
徐若瑾震驚的張大嘴巴,“是是,是這樣?”她驚愕的已經有些結巴。
順哥兒確定的點點頭,“真的。”
徐若瑾忍不住吐了吐舌頭,她也真沒想到樑五居然還有嘗毒解毒的癖好。
怎麼就不多說一句呢?
說一句這個藥不能毒死人,而是讓人睡過去的……該死,若真的嘗的太多,豈不是,豈不是出了大事?
怪不得他漏下了散佈消息的人,不是受了傷,而是時間上來不及……
順哥兒瞧見四奶奶臉色在不斷變化,縮了縮脖子準備先退走。
只是他的步子剛邁一步,徐若瑾便立即喊住了他,“去聯繫姜三夫人,我要知道抓了多少人,趕走多少人……還有死了多少人。”
徐若瑾仰頭嘆息一聲,“有些事既然避免不了,就只能直視面對,這世道容不得我再慈心善行,但凡是想坑我害我,但凡是想對他不利不吉的人,我一個都不放過!”
順哥兒領了命便往外走,沒等邁出門檻兒,院子裡傳出了說話的聲音。
“四奶奶在麼?”
“我是來向四奶奶回稟事兒的,採買的婆子已經來問過多少次了,銀子到底什麼時候能結……好端端的突然就沒了音訊,人家也很擔心着急。”
“樑家大門大宅,總不能欠了人家銀子不給,傳出去,還當四奶奶靈閣鋪子的紅火是裝出來的,反而沒了體面……”
“那我這就進門了。”
順哥兒站了門口聽半晌,轉頭看了徐若瑾一眼,卻見四奶奶正抿着嘴在悶頭聽,臉上沒有丁點兒喜怒表情。
順哥兒忍不住撇撇嘴,繼續朝外走。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如今四奶奶都與四爺一樣了,越是憤怒越是看不出喜怒形色,看來這個婆子要倒黴了!
楊桃早已被這個婆子的話驚的還不上話,待緩過神來,婆子已經朝着屋內走去了。
與順哥兒擦身而過時,她並沒有讓開半步,而是等着順哥兒先側身,那一副趾高氣揚的德性,讓春草都驚的慢了半拍,見四奶奶沒什麼反應,才又站回原位,沒有迎上去。
婆子一進門,見屋內的人沒有丁點兒反應,微怔了下才走到徐若瑾面前福了福身,“貿然來打擾四奶奶也是老奴唐突了,可事情緊急,這家裡也只能請您來做主拿主意了。”
話雖這般說,但她的語氣卻沒有那般恭恭敬敬,一雙狹長的細縫兒眼也在瞄着徐若瑾偷偷打量。
之所以找****,就是跟管事們商量好了,夫人如今不管事,不能讓四奶奶拿捏住府權,否則等大奶奶回來,還有什麼了?
府內的老人兒多數都與大奶奶關係更近,也得過大奶奶的好處,有一人提議,自當其他人都跟隨附和,所以才從採買一事下手。
終歸只有一個目的,不能讓四奶奶拿捏住最重要的財權,否則大奶奶不管什麼時候回來,都已經晚了!
徐若瑾單手杵着小臉在沉思,婆子說完,她也沒有半句應答。
這個婆子是那位大嫂身邊留在樑家的人,還真是火急上房,現在就開始找****鬧事了?
婆子等了半晌卻沒等到迴音,納罕之餘,忍不住又問道:“四奶奶?事情緊急,要請您拿主意的。”
又是沒有迴音。
婆子有些焦躁,收斂了偷偷摸摸的神色,仰起頭來道:“事情太急了,您不能這般撒手不管,夫人如今不管事,若是連您也不管事,這家豈不是就散了?四奶奶,您不能這樣……”
“你閉嘴。”
徐若瑾開口便是輕輕的三個字,婆子一怔,臉上也沒什麼好神色,“四奶奶這話說的老奴不能認同,老奴是來向您請示的,這張嘴若是閉上了,還怎麼向您回事了?”
“你也知道是來回事的?”
徐若瑾舉起茶碗,輕吹漂浮的茶絲,“可你這麼半天,一句正經的話沒有,我知道你回的是什麼事?在樑家當了這麼多年的管事,卻連這個道理都不懂?你怎麼當的差?”
接連的幾句擠兌,讓婆子當即愣在原地,“老奴也是心急纔會說上幾句不中聽的,四奶奶大人大量莫要怪罪,老奴還以爲剛剛在院子裡說的話您聽到了,但終歸是老奴的錯,老奴向您賠罪。”
“賠罪就行了麼?”徐若瑾目光冰冷的看着她,“你句句事急,卻在院子裡慢慢悠悠的跟做不了主的人敘着話,若把事情耽擱了,是不是該怪你?嗯?”
“四奶奶這話老奴覺得委屈了,這事兒怎麼能怪老奴?若不是採買的管事找上來,老奴也不會這麼急的來找您……”
“你是管事什麼的?”徐若瑾擡手打斷了她,“雖然我不記得你叫什麼,更不知道你的夫姓,也不知道你到底在樑家是管什麼的,更沒有見過你幾次,可我卻知道婆婆立過的一個規矩。”
徐若瑾突然直視着她,“插手不歸你管轄的家務事,賞二十個板子,我記得沒錯吧?”
不等婆子緩過神來,徐若瑾當即吩咐道:“來人,請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