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瑾沒想到樑夫人會讓袁縣令直接來找自己要人。
原本還尋思等候婆婆吩咐,把這個死丫頭送過去……
紅杏得了消息一溜小跑的回來稟告,只是她剛說完沒多大會兒功夫,門外便有人回稟“袁縣令來見。”
無論從身份來看,還是從情分來看,徐若瑾都應該去門口相迎,在這一點上她並不計較,整理好衣裝去了門口,正看到袁志中一臉黑線的站在那裡。
“不知道袁叔父會突然到我的院子裡做客,之前未有準備,也沒來得及提前到門口相迎,怠慢了,您別怪罪。”
徐若瑾的寒暄,特別是“叔父”二字,喊的袁志中渾身雞皮疙瘩乍起!
剛剛抽打完他閨女的耳光,轉臉就叫叔父?
這不是親近,這是嘲諷;
這不是恭敬,這是羞的他恨不能往地縫兒裡鑽啊!
“就不要在門口說話了吧?”袁志中一直都低着頭,“我是來帶那個丫頭回去的,不多叨擾你了。”
“別啊,袁叔父初次前來,如若不請您進去吃一杯茶,母親定會怪罪我的,”徐若瑾轉頭看向春草,“天涼了,去拿祁門紅茶,煮一壺給袁叔父。”
“是。”春草聽了令轉身就去,也不等袁志中是答應還是拒絕。
袁志中嘆了口氣,這哪裡是請他進去吃茶?這擺明了是沒完沒了。
這個徐若瑾他可知道的太清楚了,他都納悶就徐耀輝那麼個傢伙怎麼能生出這樣鬼靈精怪的閨女來?
單是徐家所有人的心眼兒湊合到一起,估計都比不過這個丫頭的心眼兒多!
“那就叨擾侄女了,按說當叔父的不該進女眷閨院,冒昧了。”
“叔父客套了。”
徐若瑾側身引請,袁志中在其後跟隨。
袁蕙翎此時已經被帶去了廂房淨面塗藥,這倒不是徐若瑾逼她的,而是她自己要求的。
一是不想再這麼狼狽,二來,她是真怕見了父親之後,再捱上一頓毒打!
於是袁志中進了“若霄軒”中並沒有見到袁蕙翎,他蹙緊了眉頭滿臉不悅,可徐若瑾沒說袁蕙翎去了何處,他也沒法子直接就問。
看着面前的茶碗兒如坐鍼氈,袁志中看到徐若瑾一副淡然的模樣,不由先開了口:“其實你喊我一聲叔父,我也心中有愧啊,你父親的下落至今還沒有音訊,在這件事上我也十分痛心,不過有我在中林縣,若是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都儘管開口,能做到的,我都一定會做到。”
袁志中說罷,舉起面前的茶碗又抿了一口。
只是茶沾了嘴邊就撂下,因爲剛纔在樑夫人的屋中他喝了太多,直至現在沾一點兒水都會覺得胃腹中翻滾的噁心。
徐若瑾一臉笑意。
她當然知道袁縣令這話是什麼意思。
說是什麼叔父肯幫忙,無非是讓自己提放人的要求了。
那話不好吃果果的擺明,所以只能找尋個契機,讓自己給了這個臺階下。
但徐若瑾卻不想這麼快就放過他,“袁叔父還惦念着民婦的父親,着實讓人心生感激,提到他,我做女兒的也心生遺憾,當初走時,我就沒見到他,這說是回來,卻又杳無音訊。”
“世事難料,着實讓人心痛,袁叔父也要好好保重身體,不要太操心勞神,身子纔是自個兒的,其他的事關心的再多又有何用處啊。”
徐若瑾這話雖有虛僞,但也真實。
人生渾渾噩噩幾十年,痛快瀟灑也是幾十年,誰知哪一日身邊的人就不見了蹤影?
好似她的前世……只是一瞬間,她就成了現在的徐若瑾了。
袁志中沒想到徐若瑾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若是蕙翎能有你這麼知情達理,我也就不用這般操心勞神了!”
“知情達理”這四個字,袁志中可謂是咬着後槽牙硬擠出來的!
的確是知情達理,都將他閨女好一通毒打,還怎麼個知情達理?
徐若瑾纔不把這當成諷刺,下意識的便歸類於誇讚,“袁叔父過獎了,若瑾其實做的還不夠好。”
“已經很好了。”
“略有欠佳。”
“要求不要過高。”
“日子總不能渾渾噩噩。”
“難得糊塗纔是福啊。”
“這倒是我的座右銘,只是有些人不懂這個道理……”徐若瑾與袁志中隱晦的交鋒幾句,“譬如蕙翎,她都已經出了門子的,總在孃家呆着多不好,您說呢?”
徐若瑾轉到了正題之上,袁志中是巴不得的,“大侄女說的有道理,這一次送她回去,是再也不能由着她任性妄爲了。”
“的確是任性,都快將樑家說的滿門抄斬,開始討論我若成了官婢,要用多少銀子才能買我去她身邊做丫鬟,好生的照料了呢!”
徐若瑾說及此句時,臉色豁然的冷了下來!
而這幾句話也着實的嚇了袁志中一大跳,“她哪裡敢說這種話?大侄女不知是不是聽錯了?”
徐若瑾慢慢悠悠不着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還是樂意記得袁叔父的好的。”
袁志中沉默了半晌,“聽說樑家近些日子辭退了不少的下人,不知是不是銀子不夠用?我倒是可以支援一二的……”
拿錢消災,天經地義,更何況對方是徐若瑾。
徐耀輝一家子本就貪銀子,而他的這個閨女更有過之而無不及,當初袁仰一事,袁志中就拿了一萬兩銀子出來平息,而這一次,不還是要銀子麼?
徐若瑾感覺到袁志中口中的無奈,也感覺到他目光和語氣中的嘲諷。
覺得自己就是個貪銀子的俗人?拿點兒銀子就能把事情平息?
這一次可沒這麼容易了!
“不差錢兒。”
徐若瑾斬釘截鐵,“靈閣的生意是極好的,說句俗到家的話,我手中不差銀子,樑府也不缺銀子,就不勞袁叔父慷慨解囊了。”
“那你這是想幹什麼?”袁志中有些裝不住,不自覺地問出徐若瑾的真實目的。
他實在是忍不住了!
不僅忍不住氣,更是忍不住去淨房,他實在是喝了太多的茶了啊!
徐若瑾笑面盈盈,慢悠悠的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最近總有些不安生的人想來樑家找麻煩,無論是栽贓罵街的,還是故意找茬的,我們女眷哪裡受得了這個驚嚇?袁叔父乃是此地的縣令老爺父母官,我也就斗膽勞煩袁叔父幫襯一二,能不能讓這些人和聲音消失啊?”
袁志中猛的看向了徐若瑾,他沒想到徐若瑾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這個丫頭,太不簡單了!
自己還真是小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