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平靜,讓所有人都覺得無法適應,似乎平靜過後便是狂暴的風雨,儘管天空晴朗,卻壓抑的人們透不過氣來。
嚴弘文沒有去見田公公和於統領,劉三金也沒有到樑府提前拜見,夜微瀾的到來沒有人知道,這一雙隱藏在暗處的眼睛不知在思忖着什麼樣的事情。
而徐若瑾在勤勞的造假。
她要造一份假聖旨,讓樑五晚間將真的替換回來。
這就是她的最後一步棋,除此之外,她沒有了分毫辦法……
她最少還需要再拖上三四日,可田公公或許明天就會前來頒旨,因爲即便他不願意,那於統領也會逼着他來。
她除卻再鬧出點兒亂子之外,是真沒了其他的法子。
樑五原本不同意四奶奶的辦法。
爲什麼還要造一份假聖旨?直接把聖旨偷了就算了,何必還要弄一份假的?
而徐若瑾則掰着手指頭開始跟他算計起來。
如果是把聖旨偷了,那麼田公公和於統領等人會立即頭皮發炸,開始搜尋聖旨的下落,更會馬上派人加急回京。
可如若是弄了一份假聖旨,於統領也好,劉三金也罷,包括田公公,他們都不知道聖旨上的內容,所以即便懷疑聖旨內容的真實,也不會馬上做出反應。
就算真的反應過來,去追查聖旨的真假,總不能頒旨之後再從樑家人的手裡把聖旨要回去吧?
徐若瑾自當會糾纏不給,於統領難道派人回京去質問皇上到底如何處置的樑家?
他沒有那個膽子,只能去找他的主子澶州王,而等澶州王再去宮裡與皇上對峙,皇上再次下旨,起碼也十天過去了。
來來回回二十多天的功夫,四爺那裡想必也有了定數了……
樑五聽着四奶奶算計的時間,不得不佩服這個女人的腦子着實不必四爺差。
也可能正是因爲四奶奶有如此縝密的心思,才能逢凶化吉多次,四爺纔會無比的信任和愛她?
樑五不懂什麼是感情,他從識人記事開始就只學一件事:殺人。
他欠四爺一條命,所以聽從四爺的吩咐。
但從跟隨在四奶奶身邊開始,他感覺生活雖不簡單,卻不再煩躁和乏味。
這個女人,總是能讓人眼前一新……
眼見樑五不說話,徐若瑾以爲他仍不認可,“樑五,我也只能想出這個法子了,你是見多識廣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不妨提出來?”
“沒有。”
樑五的語氣篤定,“二更半出門,三更給您回覆。”
徐若瑾怔住,緩回神時,樑五已經不見了蹤影……
“怎麼都象鬼似的?”她的腦子裡想起第一次見樑霄時的情景。
甩了甩綿長的髮絲,她平了平心神,繼續開始造假。
這種事真是個技術活兒,若不是之前上學造過假病條,仿過老師的筆跡,還真做不出這等事來……
一直忙碌到很晚,徐若瑾才仿照之前樑家收過的聖旨仿製出一個來。
而上面的字跡,乃是依照前有的字跡一個一個臨摹描繪,更是斟詞酌句,爭取用的字都是有圖例的,自己編造的則小心謹慎,演練多遍才仿照着寫上。
一連製作了二十幾個版本,徐若瑾仍不放心的去請見過聖旨的方媽媽查看,甚至連樑夫人都被請出來一一過目。
看着面前的假聖旨,一直面色不驚的樑夫人嘴脣都哆嗦起來。
仿造聖旨是死罪啊,難道這個丫頭不知道嗎?
看到婆婆畏懼的眼神,徐若瑾滿臉苦澀,“母親,我這也是沒了辦法,四爺現在需要拖延時間,我就只能鋌而走險,好在皇上有可能是偏袒咱們的,所以我纔敢冒這個險。”
“您放心,若是真的出了事,我會一力承擔,不會連累了樑家,連累了您。”
徐若瑾說出這話,讓樑夫人看她半晌,指着聖旨上的幾個字道:“這字不對。”
徐若瑾愣後忙問,“那應該是如何寫?”
“擬旨之人多數乃翰林院編修,而這些人的字雖文雅,但在擬旨時會格外小心,橫平豎直,如雕刻一般,這一個‘文’字過於陰柔,不應該有白……”
“那您看這個呢?”
“再短一點。”
“這樣行了嘛?”
“再長一點。”
婆媳二人一個挑剔,一個修整,一直忙到了二更天,連樑五都有些等不及時,才確定了最後一個版本,由樑五去偷樑換柱。
徐若瑾揉揉自己已經痠疼僵硬的手,閉上眼睛便不願睜開,因爲她還需要等待樑五回覆的消息。
一旦這件事情做成,後續會發生的事情會接連而上,她必須提前想好對策,想好說辭。
因爲,這回玩的太大了,是要命的事情了!
樑五有了上一次的恥辱經歷,這一次做的格外漂亮,聖旨換過之後,他還拿出來比對一番纔將假聖旨妥妥貼貼的留下,拿了真聖旨離開。
田公公在睡着,小太監則睡的更熟……
夜晚如同尋常一樣和諧安靜,只是看了真聖旨內容的徐若瑾全無睡意!
因爲,這一道旨意若頒下,不單是她,連帶着婆婆都賜了白綾!
……召回樑家免死令,樑大將軍自縊,樑輝,梁鴻,樑霄三兄弟死牢,樑子瑜貶爲奴……
怪不得皇上授意田公公拖延時間;
怪不得於統領會千方百計的讓這道旨意早早頒下。
徐若瑾舉着聖旨的手已經顫抖,儘管這上面的小字寫的格外雋秀,可那刺眼的內容讓她恨不能將這一道旨意揉碎了,扯爛了,很想歇斯底里的怒喊宮中高高在上那位一頓精粹國罵!
樑夫人雖也留過話,待旨意一到,她也要看一下,徐若瑾卻自動忽略了這一令,因爲婆婆已經受不得這個刺激了。
若是她得知這個消息緩不回來,明日如若露了餡兒就麻煩了!
親自的讓樑五點了一把火,徐若瑾舉着銳利的剪刀將聖旨剪成碎片,全部燒燬!
這時,她沒有什麼懼怕死罪的恐懼,沒有什麼皇上臣子的忠誠,都已經賜樑家人死的死,奴的奴,還有什麼可顧忌的?
只要她還能活着,樑家人能活着,這就足夠了!
仰頭望向天邊的星月,徐若瑾口中呢喃,“樑霄,我已經盡力了,能不能再見面,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