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容不得耽擱,樑夫人又絮叨幾句便先回了“福雅苑”,讓花氏準備明日接旨的一系列事宜。
徐若瑾呆坐在外書房裡,只感覺好幾雙眼睛在瞪着自己,雖有些心虛,她卻沒有反駁的底氣。
因爲的確是隱瞞些日子沒有說。
但這也不能怪她啊?連婆婆都特意囑咐這件事不能傳出去,若是自己早早的告訴了他們,陳氏挖門盜洞的功夫可不一般,若是她知道了,自己現在還不得被坑的一深一淺的?
光忙乎對付她就夠了!
沐阮也想瞪她,只是徐若瑾的眼神瞪回來,他就縮了,“反正我回來了,你若是去京都的話,我就跟你一起去,路上就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更何況,樑霄若是知道我回來了,還不跟着你去京都,他不掐斷我的脖子纔怪!”
看向了樑大將軍,沐阮壯了膽子道:“大將軍,您也幫着勸勸她,這個女人脾氣太撅!”
樑大將軍未等開口,徐若瑾立即道:“你不能跟着我去京都!”
“爲什麼?”沐阮震驚的瞪大眼睛,“你不讓樑大將軍去,是爲了樑家安穩,可關我什麼事?我爲什麼不能去?”
徐若瑾猶豫了下,看向樑大將軍,“父親,我這位小師哥是絕對能信得過的,我想讓他爲您診一下脈,還忘您能通融。”
她目光中的乞求之色,沐阮看在眼裡頗有些不解。
樑大將軍斟酌下點了頭,痛快的一個字:“好!”
忠叔立即鋪上了腕枕,樑大將軍將手放在上面,沐阮看了看徐若瑾,徐若瑾目光催他,他粗喘幾聲平復心氣,隨後坐在樑大將軍的對面,認真診脈。
只是他的手指搭上樑大將軍的脈搏便嘴角抽搐幾下,立即看向徐若瑾。
徐若瑾示意他繼續,沐阮拍拍胸口才又把手放了上面,神色也更加凝重,更加認真起來!
換了手診脈,沐阮又起身走到樑大將軍的身後,從他的頭部穴位順起,從上至下,直至到腳趾頭都捋了一遍,仔細觀望他的面相,才沉悶的嘆了一聲。
樑大將軍頗有不喜,直斥道:“能活多久直接說,別廢話!”
沐阮看看徐若瑾,示意是否能直說。
徐若瑾咬下嘴脣,“我現在的能力,大約能堅持七個月。”
“不夠!”樑大將軍瞠目厲色,“至少一年!”
徐若瑾盯着沐阮追問,“能辦到嗎?”
“如若師傅在就好了。”沐阮沒有直接回答,“我能保證到明年的大年三十那一天絕無問題,哪怕是到後年我也可以試一試,但前提是樑大將軍要保證不動怒,不狂喜,否則的話……我無能爲力。”
徐若瑾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不動怒?不狂喜?老爺子若是能做到這兩點,太陽都得從西邊兒出來!
樑大將軍冷哼一聲沒搭理沐阮,與徐若瑾道:“你又有什麼主意了?直接說,別藏着!”
“父親。”徐若瑾思忖後直接道:“我去京都,您不能去,小師哥也不能去,讓他在這裡照顧您比我更妥當。”
“我爲什麼不能去京都?”沐阮又是這個疑問,“我不去,你的身體怎麼辦?你原本就氣力不足,如今又有了身孕,也沒比樑大將軍強到哪兒去,山高皇帝遠,又是寒冷冬日,不行!你不能自己去!”
“行了,你少廢話!”徐若瑾不允他再開口,又與樑大將軍道:“他……他的父親乃是前朝太醫院的醫官,所以他去京都也有危險,還是留下來照顧您最爲妥當。”
徐若瑾如今知道自己的身世,反而更覺得對不住沐阮。
當初,朝霞公主有身孕,正是沐阮的父親隱瞞才慘遭滅族之禍。
若是沐阮跟着去京都,危險性更大!
聽徐若瑾突然提到自己的身世,沐阮張着嘴僵愣原地,嘎巴兩下不知該說什麼,提了一口氣想說話,又閉上了嘴。
徐若瑾看他那副模樣,扶着腰道:“你別又在這裡憂傷什麼,我去京都也不見得是壞事,若有機會,一定給你恢復名譽和身份,讓你能安安穩穩的去,而不是現在冒着危險去,更何況,你的醫術比我厲害得多,有你在這裡照看老爺子,我和樑霄都放心。”
“就算我求你……”
“我答應你。”
沐阮撓了撓頭,但情緒卻有些低落,屋內原地轉了個圈,他頗覺尷尬,隨意找個藉口道:“我先去琢磨藥方,我先走了。”
轉身到門口,他又轉身回來,“還沒給樑霄去信呢,你別忘了,好了,這回我真走了!”
腳步快得好似跑出門,沐阮的動作格外迅速。
徐若瑾目送他離開,轉過身就看到樑大將軍正盯着自己,“其實……”
“有些事也的確該你去面對,這個時候雖然你身體吃不消,但也不見得是壞事。”樑大將軍此語頗有深意,徐若瑾瞪大眼睛,對視半晌,瞭解的點了點頭。
方媽媽都知道自己的生母是何人,樑大將軍又怎能不知?
他是血洗朝霞公主宮殿的人,自當也見過自己那位生母……
“父親放心,樑霄一日不歸,我也會安穩一日,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徐若瑾如此應答,樑大將軍倒訝異她反應夠快,“行了,去準備吧,明日接旨後,恐怕還要應酬很多人的。”
“若瑾告退。”徐若瑾福了福身,走出樑大將軍的屋子,出了門就看到沐阮一個人呆呆的站在院子裡。
“愣着幹什麼呢?”徐若瑾知道他又感傷起來,“方子寫好了嗎?”
“我想師傅了。”沐阮突然蹦出這樣一句,他目視前方那一顆高大的槐樹,“其實我根本不恨師傅,我也不知道這樣對不對,但我的確不恨他,他在時,我從未感覺到孤獨。”
徐若瑾想到洪老大夫,也頗有些想念,“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有個徒弟,還有我交託的事呢,我可都指望你了!”
“對!”
沐阮的眼前豁然一亮,“你說的對,我要把他教的更好,比我的醫術還要好,比我的學識更要高!”
徐若瑾只覺得腮幫子發酸,“真自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