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瑾歇了一上午,都沒有樑家二房的人再找來。
她心裡已經有了數,想必真是如方媽媽所說,二老太爺直接找樑霄去了,不會來找自己的。
只是樑霄定不會理睬此事,二老太爺何時來與自己談,那就不得而知了。
順哥兒去給樑忠送了飯菜,但樑忠沒有吃,但凡是有力氣罵街,他的那張嘴都不會閒着。
徐若瑾倒不怕樑忠會就此餓死,那等無節操無底線無規矩無厚德的人,是絕不會有氣節把自己活活餓死的。
這頓不吃還有下一頓,下頓不吃還有下下頓,若是他能一直挺到二老太爺派人來解了此事之後再吃飯,徐若瑾還真會佩服他。
但徐若瑾有九成的把握,這是不可能的。
唯獨一成的例外,是二老太爺馬上就親自來……
郡主府不動聲色沒了聲響,而樑家二老太爺親自出門見樑霄之外,也沒有掀起什麼軒然大波。
這確是讓澶州王不太滿意了!
他當初找樑忠過來威逼利誘,就是想讓他鬧翻天的!
可樑忠這個沒用的東西在郡主府門口不過是吵上幾句打了個人,便衝了進去之後再無音訊,這豈不是雞抱鴨子白忙活?
扶不起的爛泥就是扶不起!
可這事兒澶州王也不想就這樣算了,還是得找個人去點一把火。
今日朝堂之上,左都御史又上摺子請奏告老還鄉,皇上二話沒說就准奏了,讓左都御史僵在原地,徹底沒了威脅的資格,這一局,皇上勝,澶州王又吃了一個大虧!
這個位置空閒出來,都察院裡的人眼睛都冒了綠光,渾身好似打了雞血似的埋頭苦幹,爭取給夜微言留下好印象。
也有幾人是來找澶州王商量的,但都官職不高,本事不夠,是扶不上左都御史這個位子。
而更讓澶州王生氣的是,都察院裡幾個有望勝任此官職的人都沒有來找他,澶州王心頭憤恨不已,恨不能撅了他們八輩兒祖宗!
這些人明擺着是怕被皇上知道了,反而讓他們丟了這個機會,之前對自己追捧奉承,如今卻都裝死?聞聲不吭,吃裡扒外的狗東西,簡直是狼心狗肺,沒良心!
這兩日,他被樑霄弄的那酒鋪子煩壞了,恨不能出去將它砸個稀巴爛!
而樑霄和徐若瑾出現在京都才一個月零幾天的時間,京都的變化卻這麼大,夜微言不聲不響的就坐穩了位子,如今風向已經微微轉變,澶州王王也不得不更慎重了!
“世子妃在何處?把她給本王找來。”
澶州王搜尋着身邊可用之人,卻首先想到了楚嫣兒,他氣急敗壞,極無耐心,“要快,馬上!立刻!本王多一秒鐘都不想等!”
二老太爺乘馬車直接去了“靈閣”,雖然已知“靈閣”就開在澶州王府對面的那條街上,但真的來到此地才發現,這距離也太近了!
若不是王府門前有侍衛把守,恐怕去排隊買酒的人都要擁到王府裡去了!
樑霄這是明擺着與澶州王府對立,二老太爺思忖了下,才吩咐杜宇道:“馬車先停在這裡,你去看看樑霄到底在不在。”
如若不在,他也沒必要露面,以免被人看到……
杜宇立即回道,“老太爺,四爺就在酒鋪門口,奴才看見他了。”
二老太爺長嘆一聲,“走吧,直接到靈閣門口再停下。”
遠處一輛馬車緩緩而至,樑霄早就看到了杜宇的身影,而樑家如今能夠讓杜宇親自行走相陪的,也就是二老太爺了。
這老頭爲了兒子還親自出面了?
樑霄面色嘲諷,眼睛一直盯着那輛馬車停在門前。
杜宇見樑霄望過來,立即小跑着上前拱手道,“四爺您在這兒呢,是老太爺來了。”
“是哪一位老太爺?沒聽說五叔祖父也來了。”
樑霄故意的問着,杜宇一臉的尷尬道,“是二老太爺。”
“當面就到靈閣來,也不怕澶州王府的人瞧見?”
樑霄剛擠兌一句,一旁的禾苗過來回話,“四爺,是大理寺卿遞了帖子,想要兩罈子酒?您說這酒是給還是不給?”
“拿了多少銀子?”
樑霄問得很世俗,可這話從他嘴裡說出,卻並未有人覺得不合適。
大魏國的左都督都跑到大街上張羅起酒鋪子了,談錢的事還算什麼?
禾苗立即道:“給了一百兩,說是大理寺卿也不知道咱的酒到底是什麼價錢,一百兩,兩壇酒,多了就當是賞夥計們的,若是少了,改日再來給爺您送上兩隻白虎皮,向您賠罪。”
“給了!”樑霄答應的痛快,“把咱們的酒價單子,讓人帶回去給大理寺卿一份,以後就按照單子上的價格拿銀子,省得說爺信口要價,這一次的就這麼算了,我領他一個情!”
“是,奴婢知道了,這就去回話。”
禾苗轉身又去忙了,杜宇在一旁聽得心裡酸澀不已。
隨隨便便兩罈子酒就是一百兩,這賣的已經不是酒,而是樑笑的面子和瑜郡主的體面了。
“有什麼話你繼續說。”
樑霄揹着手,目光依舊沒有離開馬車。
馬車上的二老太爺從縫隙中看着他,那眼眸中的冰冷嘲諷和恥笑淡漠,早已不是當年跟隨樑大將軍被貶去中林縣的樑霄了。
而是一個能獨當一面,撐起整個家族的男人。
這並不是說樑霄身姿魁梧,而是他背後的那根脊樑,寧折不彎,敢拼敢恨,有情有義,只可惜這卻不是自己的兒孫。
而他的兒孫,還要自己這個老東西出來幫着擦屁股,上輩子造的是什麼孽呀!
“是二老太爺想跟你說說話,不知道四爺您方便不方便?”杜宇連忙把話說了,因爲他瞧見旁邊還有人在等着向樑霄回話。
“在樑家祖宅都沒見,此時,又何必再見?若是因爲他兒子的事來找我,那自可不必開口了,不是我抹不開面子拒絕,而是他年歲大了,犯不着被撅個面子。”
樑霄看着杜宇道:“先把郡主的氣消了,然後再算我這一筆賬,我年輕,我有的是時間等!”
杜宇心頭一嘆,雖然他就沒抱什麼期望,可聽到樑霄的話,仍舊心裡不是滋味兒,“四爺,二老太爺都親自出面了,都是樑家……”
樑霄擡手讓他打住,“若只是樑忠一時蠻氣,我可以饒了他不計較,可他是受了澶州王的指使才鬧的此事,不是說子不教,父之過麼?”
杜宇面色驚愕,連連擺手想說不可能。
可他看到樑霄不容置疑的目光,卻知道這件事是真的了。
杜宇看向了馬車上的而老太爺,輕輕搖了搖頭。
二老太爺心底冰冷,連連感嘆,難道真是自己老了?這一張臉,即便不要了,都沒人樂意撿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