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瑾倒不是害怕皇后娘娘有意坑害她,故意在吃食中做什麼手腳,而是這宮中卻並不只是皇后一人,連皇后這麼多年都未能誕下一子,這“鳳芸宮”中怎能沒有外人的眼線?
除非是皇后娘娘有病……
有病?徐若瑾這個念頭冒出也把自己嚇了一跳,只是她卻沒有探究這個問題的心思,因爲她正在琢磨着面前單爲自己準備的飯菜。
如若有心人真的在其中下了什麼藥,那可不僅是坑了自己,連皇后都逃不了罪責吧?
皇上如今正擡舉着樑家,如若自己出了問題,樑霄一定不會善罷甘休,那時……事情就鬧大了。
但這是最壞的結果,會不會發生,只有老天爺知道。可徐若瑾是發自內心的不想在皇宮用一丁點兒飯菜,哪怕是喝一口水。
皇后瞧見徐若瑾在那裡盯着飯菜不肯動筷,眉頭微蹙,想到了徐若瑾在擔憂什麼。
“本宮是特意吩咐身邊的嬤嬤爲你親自動手做的,未有其他人碰過,你還有什麼怕的?怕本宮害你不成?”
皇后本就對徐若瑾瞧不慣,這會兒說話的態度也沒那麼和煦溫婉,徐若瑾頓了下道:
“皇后娘娘的體恤悉心,若瑾感激不盡,只是這些時日身體反應很大,用過之後便會嘔吐不停,所以不敢吃用半點,在家中關起門來作罷,在皇后娘娘面前也可如同家中一般放肆,只是怕出現反應傳了出去不好聽,再引人以訛傳訛,反而不美了。”
徐若瑾這般說,皇后倒有幾分顧忌,陸凌楓未管三七二十一,已經在旁邊大快朵頤,吃個痛快,好似根本沒有聽到二人說什麼。
“即使如此,本宮也不多勉強,你就隨心吧。”皇后不願在陸凌楓的面前訓斥徐若瑾,因爲大哥之所以能陪伴前來,已經表明了護佑的態度,她如若再執意拿捏,豈不是沒了大哥的顏面?
對自己這位大哥,皇后心裡真是說不清的情愫……
擡手示意小太監佈菜,殿內便沒有了說話的聲音,偶有幾聲筷子碰碗的清脆,也都出自陸凌楓。
徐若瑾默默的看着面前的飯菜未動一口,更感覺宮內用飯着實太累,心情不舒爽吃的怎能香?
每日提心吊膽的過日子,身體能好都見了鬼了。
這種日子,她是絕不向往……
一頓席宴很快就結束,因爲陸凌楓吃的很快,皇后娘娘也沒有更多的用飯之意。
吃飽喝足,陸凌楓自當要走,只是他與徐若瑾同來,自當也要一同離開,“樑霄知道我護着前來,好人也得當到底,護送瑜郡主回府,今兒品不上一回靈閣的酒,我還不信邪了!”
前兩句說的像模像樣,後兩句乃是內心目的。
皇后訓不出口,更覺得有幾分難堪,“瑜郡主身體不適就早些回吧,太后這幾日常常提起你,改日來爲她老人家請個安,別忘了你的郡主身份。”
好話也總是說的不中聽,徐若瑾對皇后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面子上自當要答應下來,“若瑾謹記在心,定不會辜負太后她老人家的厚待,若不然,現在請安後再走?”
徐若瑾的試探,讓皇后當即看向了陸凌楓,搖了搖頭拒絕了,“今兒就別去了,剛剛惹出了亂子,太后還不知此事,免得跟你操心費神。”
“那若瑾改日再去向太后請罪,若瑾告辭。”徐若瑾微微行了福禮,陸凌楓也規規矩矩的拱手告辭。
徐若瑾心中明白,皇后沒有讓自己去爲太后請安的最大原因是陸凌楓。
只是這其中的隱秘她無心窺探,而皇后卻在盯着她,似想窺探徐若瑾是否感覺到什麼。
徐若瑾早已習慣了外人的目光,對皇后娘娘的審度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世以及樑霄周邊的糾葛已經夠多了,她可沒那麼多探奇的心思去管別人的閒事。
累不累?
累,即便不累她也沒那份心,有功夫還是琢磨琢磨自己的酒如何能釀造的更爲精純。
離開了“鳳芸宮”,徐若瑾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只是她感覺陸凌楓的身上卻沒有了來時的灑脫,好似背上無形沉重的包袱。
徐若瑾本想問問他是否還跟回郡主府,只是剛到宮門口,遠遠就望見樑霄的身影站立遠處。
樑拾將馬車趕了過來,樑霄走到她的身邊,牽起她的小手道:“累麼?”他雖沒有問徐若瑾在宮中是否遇上什麼事,但僅僅兩個字的關切和他等候在此,已經足矣。
徐若瑾搖搖頭,看向了陸凌楓,“不累,有國舅爺陪着呢,今兒倒是很順利。”
樑霄根本沒有看陸凌楓,讓樑拾撩起車簾,他則催促徐若瑾上車,“回去再說,此地風大。”
徐若瑾感覺到樑霄似乎有話要與陸凌楓私談,帶着方媽媽便上了馬車,也沒再多說什麼。
樑霄與陸凌楓二人都上了馬,一行人往郡主府行去,兩個人在路上也沒有多話,而是騎馬並行在道路最前,成爲京都大街上一道亮麗的風景,引得路人紛紛側目圍觀。
徐若瑾在馬車內瞧見此景,與方媽媽也敘着話,“媽媽剛剛爲何執意不讓我在皇后宮中用飯?我感覺國舅和皇后之間還是有幾分解不開的恩怨。”
方媽媽對此也頗爲認同,“這等事老奴不知,郡主只能稍後再問四爺,皇后身邊的嬤嬤又換了人。”
“又換了?”徐若瑾對這個“又”字咬得很重,“怪不得皇后也沒執意要求,而且還說的那般直白,想必她心中也做不得準吧。”
“皇后能不能做的準,郡主您犯不上以身試險,您今日只要一旦開了口,往後其他娘娘的宮中,包括太后宮中都不好推辭了。”
方媽媽的提醒讓徐若瑾心中警醒,往後畢竟要在京都過日子,該避嫌的時候也不能心軟,否則容易留下難以解決的隱患。
看來自己的確要感謝一下陸凌楓了?今日若沒有他,恐怕皇后喋喋不休的訓斥會接踵而來,更會讓自己認了不該認的錯,難以如此痛快的抽身。
而此時樑霄和陸凌楓已經到了郡主府的大門口。
樑霄看着陸凌楓道:“無心,喝酒;有心,就不必進去了。”
他的這一番話很少有人能夠聽懂,陸凌楓卻聽的明明白白,“樑霄,只爲個女人,你甘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