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言退朝之後,自當又把樑霄留下,讓他跟隨自己到御書房敘話。
“怎麼弄的?你旁日不來上朝,今日朕在朝堂上看到你還很驚訝,可你開門見山就與姜中方吵了起來,你是故意的吧?”
夜微言也被今日之事驚到了,自從澶州王不來上朝之後,樑霄也鮮少前來,更是從未與人在朝堂之上爭吵,可今兒他似抽了羊角瘋似的,怎麼回事?
“七離邊境戰事已消,而如今劃歸大魏的疆域都沒有銀兩修整,安排百姓安居樂業,還要繼續擴疆域?這不是胡鬧麼?”
樑霄的聲音平和,仿若剛剛吵架的根本不是他,“難道他想胡鬧,臣沒有反駁的權力麼?”
“朕不是指責你,而是你之前根本沒有告訴朕,你今日會來。”夜微言不願看到樑霄的目光,因爲那咄咄逼人的眼神,不知爲何讓他有幾分心虛。
“如若臣今日不來,皇上會答應姜中方的提議麼?”
樑霄一刀戳中要害,直逼夜微言最害怕他提出的疑問,可樑霄終歸是問出來了,夜微言也不得不回答,“朕的確是有過這個想法,可並沒有馬上做出決定,一是戶部的銀兩短缺,如今各地救災都已捉肘見襟,朕不敢答應!”
“行軍打仗,打的就是銀子,銀子不夠,這個念頭就是妄想!”樑霄的語氣極其強硬,“所以臣不同意!”
樑霄的霸道,讓夜微言也有幾分不悅,“朕也沒說馬上就要答應,你何必這般激進?”
“不行的事情還要當朝討論,說出那麼一大套荒唐的理論,豈不是可笑?他姜中方也是一介軍中要將,居然連這個道理都不懂,臣不能忍。”
樑霄的語速極快,快到夜微言有幾分緩不過神來,“他的理論也不見得荒唐吧?畢竟如今七離邊境中還有四散的餘孽,這都對疆域的百姓是個威脅,而繼續擴充疆域和掃平餘孽並不衝突。”
“那皇上這是認可他的提議了?”
“朕也沒完全認可。”
“不認可,那就要駁回。”
“這沒有駁回的必要!”
“如若皇上同意他的論斷,派兵之時請不要選用樑家的軍將,哪怕辭官不做,臣也不答應此事!”
“樑霄,你這是何苦?”
“皇上只說答應不答應?”
“你就是在怪朕。”
“臣沒有,請皇上不要多思。”
“朕就依你了。”夜微言也心底涌起幾分氣,樑霄反而收斂了強橫,朝向夜微言拱手行禮,“臣謝主隆恩,有皇上金口玉言,臣這顆心也撂了肚子裡,這便先回去了。”
樑霄轉身就走,夜微言傻呆呆的愣了半晌,直至樑霄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內,他才覺出有幾分不對勁兒,“他不會是故意逼着朕說出那句話的吧?”
田公公在一旁縮了縮脖子,他剛剛就想攔住皇上,可皇上一時性急,只顧着與樑左都督對峙爭吵,根本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奴才覺得,樑左都督就是故意的。”
夜微言倒“嘶”一聲,“這個樑霄,連朕都被他算計了!”
“樑左都督心思敏感,想必是皇上這些時日重用了姜將軍,他心有不滿,所以今日纔會與姜將軍當朝爭吵,而且七離邊境之地想來都是樑家人任主將,而這一次,卻是姜將軍提出來……”
田公公在一旁小心翼翼試探着把話說出,其實也是想告訴夜微言,最近對姜家的寵溺過了。
夜微言如何聽不懂?
可他是不會承認自己的失誤,但不承認又能如何?現在是真沒銀子打仗,否則他早當朝就定下了!
銀子啊,一切都是銀子!
他這個皇帝怎麼當的這麼窮啊!
……
樑霄離開皇宮,走到宮門口時,正看到姜中方就在此地等着他。
樑霄根本不願理睬,直接朝向等候自己的樑三走了過去,姜中方在二人擦身而過之時,伸手攔住了樑霄,“能不能說兩句話?”
樑霄拍掉他阻攔自己的手臂,“我與你沒什麼可說的。”
“樑霄,我這也是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不要以爲只有樑家人才能處理七離國之事,這世上少了誰都一樣能活,難道之前樑大將軍的那一次罷官被貶,給你的教訓還不夠嗎?”
樑霄的眼神犀利如刀,狠狠的看向姜中方,而姜中方以爲樑霄回答不上,上前兩步,繼續逼問起來:
“怎麼?沒有回答的說辭了?找不出狡辯搪塞的理由了?樑霄,你不要以爲姜家人全都要依附樑家纔有存活的空間,單憑你自己一個人是根本撐不起樑家那一根脊樑的,也正是因爲你,我纔會代表姜家與樑家劃清界限,我就是瞧不得你張揚跋扈的德性,以爲天下就你一個能耐人,別人都是傻子?呵,你好自爲之!”
姜中方的話音一落,樑霄的拳頭如閃電般揮了上去,直直打在姜中方的面頰之上,只是這一拳姜中方並沒有飛了出去,樑霄隨後擡起左腳猛踹在他的右膝之處,這一腳下去,姜中方當即驚嚎一聲,當即跪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姜家的護衛涌上,可卻誰都不敢靠近樑霄,樑霄旁若無人的走向姜中方,冷漠言道:
“聽說你想要率軍去七離邊境,爲皇上開疆擴土,不過現在你去不成了,從古至今,還沒有任命過一個瘸子擔任軍中主將,奔赴沙場。”
樑修目光俯視着跪在地上的姜中方,“不過就算是你沒有瘸,能夠擔任主將,這一場仗也一時半會兒打不起來,因爲皇上沒有銀子,難不成,這不計其數的銀兩姜家有能力出嗎?”
樑霄繞開姜中方,擡腿跨上了馬,“你可以隨意說我,但提及我的父親,你半個字都說不得,因爲你不配!你也不要忘記,皇上是因爲什麼纔會重新扶起樑家,又是因爲什麼,我才被任命爲左都督一職。”
“如若這些事情你都想不明白的話,那就儘早找根麪條把自己吊死,不要出去丟人現眼了!”
樑霄轉身駕馬奔去,趕回與郡主府,而姜中方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吃着樑霄馬匹揚起的灰塵,心中憤恨不已,“樑霄,你給我等着!這件事情我與你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