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珠沉默了,這點她哪裡看不出來。
魏明珠就是因爲看出來菊香的架勢不對,所以才一心想把菊香給拉回來,可問題是,魏明珠沒這麼本事。每次說的嘴巴都幹了,然後滿懷希望地看向菊香,那人就連眼皮子都沒有眨一下,氣的魏明珠每次都是充滿希望地來,然後滿臉黑氣的走,也不知道是該說菊香氣人的本事太高了,還是魏明珠自己的定力太差了。
想到這裡,魏明珠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容凰,原本將最後一點希望寄託在容凰身上,結果也只是讓魏明珠失望,沒有半點的用處。
“怎麼就走到修佛這條路呢?我怎麼都想不通。”魏明珠喃喃道。
容凰也想不通,難道真的只是多唸了幾句經,然後多拜了幾下佛,就這麼走火入魔的陷進去了?
除了這個原因,容凰也真的是找不到其他原因了。
“戚氏和那什麼心怡是怎麼回事。”容凰暫時先將菊香的事情按下去,皺眉問起戚氏姑侄。
提起這兩人,魏明珠眼底難掩厭惡,“這兩個——因爲應無言唄。你也不看看應無言多年年紀了,到現在都沒娶親。戚氏不知道是怎麼說動應將軍的,反正是想把她的侄女方心怡許配給應無言。應無言怎麼樣都不可能和戚氏的侄女有什麼瓜葛,更別提娶戚氏的侄女。
也不知道戚氏和方心怡到底是從哪裡知道應無言經常會來看菊香,所以經常打着感激菊香是應無言救命恩人的身份來看望菊香。說是探望,實際上不就是在那裡冷嘲熱諷嘛!
嘔——
我還碰到過好多次,噁心地我差點沒吐出來。有一次,我都想直接對戚氏姑侄兩人動手了,實在是讓我忍無可忍了。誰知道菊香還攔着我,你知道菊香說什麼。菊香竟然跟我說什麼,俗世菊香已死,這些紛紛擾擾都已經與我沒有任何關係,無須我爲她動怒出手。你聽聽,她是不是修佛修的腦子都出問題了,竟然能說出的這樣的話,差點沒把我氣的暈過去。”
不用魏明珠聽得要暈過去,容凰聽得也差點沒暈,菊香——菊香她這真的是修佛修的腦子出問題了。
“那次我一氣之下走了。本來我心裡打定了主意不去管她。可我心裡又有些放不下她。容凰,你說我是不是犯賤啊。”魏明珠說着用手拱了拱容凰問道。
“你是挺犯賤的。”
魏明珠瞪大了眼睛瞧着容凰,“你怎麼說話的。”
“可你就算再犯賤,也是會繼續幫下去,所以你就別說了。換做我是你,我也會這樣。”
這話聽得魏明珠心裡舒服,她心裡就是這麼想的,但是——
“然後隔了一段時間我又去見菊香,那時候菊香已經把她身邊的人全都給打發走了,並且跟我說,她身邊不需要任何伺候保護的人。我當時又是差點沒氣暈,直接回去找爹。
我那時候擔心菊香的事情會讓爹難受,所以我一直忍着。每次我爹問起菊香的情況,我還在那裡幫着菊香遮掩,我說了,菊香心情還不穩定,不想見他。
其實我還真是擔心我爹看到菊香那副樣子,不會直接氣死。”
“魏三老爺也沒能勸動菊香吧。”如果勸動了,哪裡會是如今這樣子,所以容凰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還勸動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爹倒黴,去的時候正好碰上戚氏姑侄兩人,聽了戚氏姑侄兩人對菊香的嘲諷,我爹那麼個斯文人,都氣的直接拿了掃把去打人了。最後還是菊香勸,說什麼,世間紛紛擾擾她已全然不在意。她們愛說就由着她們說吧。我當時聽了,要不是戚氏兩姑侄兩個也在,我都想直接罵她了。
最後戚氏兩姑侄是離開了,我爹也被菊香氣了個半死,這時候我爹也才知道菊香的情況,還狠狠剜了我一眼。”想起這件事,魏明珠劑不服氣,憑什麼瞪着她啊,有本事瞪着菊香去。
“最後你爹也被氣了個半死吧。”
魏明珠點頭,“能不被氣個半死啊。我就沒見過我爹那麼傷心難過的樣子。當時要不是想着擔心我爹出事,我肯定立馬上去狠狠打一頓菊香。”
這件事,算是魏明珠心裡的一道傷了,每每想起來,就恨不得對菊香動手。
容凰搖了搖頭,“菊香不是故意氣魏三老爺的。”
“她不是故意的,她是有意的。”魏明珠氣哼哼道。
“菊香是真的入佛了。”容凰淡淡道。
“什麼?你說什麼?”魏明珠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可是容凰卻給她重複了一遍,“菊香是真的入佛了。”
入佛?魏明珠雖然見容凰沒能勸動菊香,心裡還是指望着,容凰能有其他法子,這纔將所有的事情細細說給容凰聽,可誰知道容凰竟然來一句“菊香真的入佛”了,她這是想氣死她呢,還是想氣死她呢。
“容凰,我知道你本事大。我相信你一定能重新把菊香拉回來的是吧。
你想想,菊香真的很可憐,從小就被鏢局夫婦收養,那兩個是見錢眼開的,能養出菊芳這種東西,能是什麼好的。等到那鏢局夫婦被砍頭,菊香的日子就過得更差了。
明明應該是魏國公府的千金小姐,可以錦衣玉食,無憂無慮地過一輩子,身份中途被人搶走。原本可以有的大好姻緣,也被跟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給搶了。她自己更是被兩個畜生給——
我爹和我娘其實已經做好打算了,菊香的情況的確是有些特殊,她雖然不能入魏國公府,但她要是想嫁給應無言,他們一定會大力促成這件事。好吧,我看菊香對應無言似乎沒什麼,但我娘也說了,可以在外地給菊香找一門親事,給她準備豐厚的嫁妝,將菊香嫁的遠遠的,從此不會有人再提起菊香的往事。”
“這些你都跟菊香說過吧。”
“說過啊。怎麼了?”
“菊香什麼反應?”
“她要是能有點反應倒是好了,我還用的着在這裡皇帝不急太監急啊!”
“你出家吧。”
魏明珠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不可置信地看向容凰,“你說什麼?”是她的耳朵出問題了嗎?她竟然聽到容凰讓她出家。
容凰停下腳步,魏明珠也隨着容凰停下腳步。
容凰直視着魏明珠一字一句,無比認真道,“你出家吧。”
接連兩次,容凰還說的這麼認真,未名湖組這次確定她是沒有聽錯了,可正是因爲沒有聽錯,魏明珠才更加生氣,“靠!容凰我把你當朋友!你竟然讓我出家!你什麼意思啊!”
魏明珠氣的只差沒有在地上跳兩下了,太過分了!容凰這人真的是太過分了。
面對魏明珠的暴怒,容凰波瀾不驚,只是淡淡地開口,“讓你現在出家,你不願意是吧。”
“廢話!我要是願意我纔不是人,好不好!我活得好好的,過得也好好的,我憑什麼要出家!”
容凰深吸一口氣,轉身繼續前行,“這不就是了。菊香跟你的情況一樣。”
魏明珠留在原地不明所以,但還是追上容凰的步伐,皺着眉頭看着容凰,“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爲何我一句都沒有聽懂?”
“現在讓你出家不可能。同樣,讓菊香不出家不修佛,這也不可能。你明白了?”
“這怎麼能一樣。”魏明珠怒了。
“有什麼不一樣。你現在讓菊香不出家,等於是要了她的命,你明白嗎?”
魏明珠一噎,她真想來一句,她不明白。
不過魏明珠也明白容凰話裡的意思了,菊香出家的事情攔不住了。
魏明珠苦笑,嘴邊那抹笑容簡直比黃連都要苦澀,“容凰你說說,我和菊香兩姐妹是不是一樣的倒黴。菊香就不用說了,從小時候起就沒有過過什麼好日子,現在再怎麼樣也能算是苦盡甘來了。可是菊香又不知道哪裡出問題了,一心想要修佛出家。怎麼攔都攔不住。
我呢,從小倒是過得不錯,可能我的福氣都是小時候的,等到長大了,福氣就用完了。
就因爲莊敏長公主那無恥的賤人不願意給我二叔守孝,我就得嫁給樑王那廢物。不對,還長公主呢,莊敏不過就是個賤人罷了,太后和前攝政王私通苟且生下的孽種。而我就爲了這麼一個女人,一輩子都給毀了。
我們三房的女兒這輩子是不是註定不能有什麼好結果,我是,菊香也是。”
“你這樣子,不像我認識的魏明珠了。”
“你認識的魏明珠是什麼樣子的?”
容凰眯起眼睛,似乎是在懷念,“敢跟魏明璇嗆聲,脾氣火爆刁蠻,卻不失活力。雖然嫁給樑王這麼個渣,自己的日子也不怎麼好過,但還是樂觀向上,想盡一切法子都要讓樑王和對不起自己的莊敏長公主母女不好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快意恩仇!這樣的魏明珠我心欣賞。當然,現在你這樣垂頭喪氣的樣子,我不喜歡。
還有誰說你這輩子註定沒什麼好結果的。你不會是想爲樑王那渣守上一輩子吧,如果是,那我真得送你一句,你有問題。”
“爲樑王那賤人守一輩子?你在說笑吧。”魏明珠斜睨着容凰,同時對着容凰翻了一個大白眼。
容凰輕笑,“是啊,你既然都沒打算爲樑王守一輩子。等你找到合適的,就再嫁唄。”
容凰一點都不覺得魏明珠再嫁是什麼大事。
“你說的倒是容易。”要是有這麼容易就好了。魏明珠在心裡冷嘲。
“別告訴我,你從來就沒想過再嫁人,如果你是這麼想的,那我也只能送你一句,你真是讓我瞧不起了。”
“少來,我可能爲了樑王守一輩子嘛!不過容凰我想你是能瞭解我的。我魏明珠自負是天之驕女,我容貌出色,家世出衆,在我眼裡,世間能配得上我的男人不多。所以那時候我被指婚給樑王,我纔會那麼不甘心,那麼難過。
樑王死後,我沒有給她守孝一天,就直接回了魏國公府,甚至將婦人的髮髻換下,重新做回未出嫁時女兒家的裝扮。我的所作所爲,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後說嘴。”
“你會在意嗎?”容凰輕聲道。
如果魏明珠會在意的話,那都不是容凰認識的魏明珠了。
果然,魏明珠一臉不屑,“我當然不會在意。我憑什麼要在意別人是個什麼想法。我魏明珠做什麼,輪不到她們多說。只是我可以不在意別人的想法可以不在意別說什麼,但是我不能不在意我的家人。”
容凰皺眉,“你爹和你娘不可能嫌棄你的吧。”
容凰是見過魏三老爺和魏三夫人是怎麼疼愛魏明珠的,他們兩個是肯定不會介意魏明珠的。
“我爹孃當然不會了。可是魏國公府還有我大伯和四叔。尤其是我大伯母,你都不知道我大伯母看我多不順眼,不過我也不怪我大伯母。”
“你脾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容凰頗有些驚訝地看着魏明珠。
“我大伯母有一十四歲的女兒,出了我這檔子事情,你說說,我大伯母的女兒能找到什麼好人家。”
原來是這樣。
“那讓你重新選擇,你會選擇繼續這麼做嗎?”
魏明珠高昂起頭,“會!我魏明珠還是會選擇這麼做。容凰我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我魏明珠從來不會委屈我自己。如果我的所作所爲會損害到我爹孃的利益,讓我爹孃難堪,那我會猶豫。但我知道我爹孃心裡就只有我,只要我過的好,這些虛名他們是不會在意的。
至於我大伯母,她仗着自己是國公夫人,對三房四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就是我那堂妹也是個嬌生慣養的,在她們兩個眼裡,住在魏國公府的三房和四房人就是她們的奴才!對她們抱歉是有一點,但是要說多對不起,那真是沒有。”
“你那大伯母和堂妹有些——”容凰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了,太勢利眼了吧。
“她們是覺得我們三房和四房賴在國公府吃白飯,看不起我們。可問題是,我們還真是想搬出去,可是誰讓爺爺去世前曾經留下過遺言,得等到大房的堂弟娶親後,魏國公府才允許分家。而我那位堂弟,如今才十五歲。而魏國公府的規矩,男子十八歲前不能成親,所以就這麼耽誤下來的。我娘和我四嬸其實早就想搬出去當家做主了,三房和四房的銀錢真心不少。根本沒必要留在魏國公府受人白眼。”
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
“其實我一直想着把菊香給拉回來。除了她是我妹妹外,最大的原因我是擔心菊香又要被家裡的大伯母說。最近魏國公府到處傳着關於菊香那些難聽的話。”
“你沒管?”容凰皺眉。
“我怎麼管。你以爲那些下人是好管的。我前腳要是處置了他們,後腳他們肯定說的更厲害。這就是住在魏國公府倒黴的事情了。”魏明珠今日的刺激也是受大了,直接跟容凰自爆家醜了。
容凰魅眸閃過幽暗的寒芒,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走,今天我請你好好吃一頓。”魏明珠忽而爽朗一笑,一隻手攬着容凰的肩膀道。
容凰瞥了一眼魏明珠,“好。今日我一定要吃窮了你。”
“就你這小身板還吃窮我,你儘管吃,我倒要看看你能吃多少。”
容凰今天心情也不好,化悲憤爲食慾,跟着魏明珠去吃東西,好好發泄發泄心裡的不痛快。
魏明珠的手筆大得很,直接去了仙鶴樓,要了一個包廂,一口氣點了二十個菜。
“你都不問問我喜歡吃什麼?”容凰拖着下巴,要笑不笑地看着魏明珠。
魏明珠無所謂地擺手,“我喜歡吃什麼,你就會喜歡吃什麼的。”
容凰撇了撇嘴,這人還真是自信,她喜歡吃什麼,自己就會喜歡吃什麼,這是誰告訴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