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日,事情亂糟糟一團,有都是些糟心事情,除了洛傾雪,誰都沒有注意。
今日容末出現,兄弟兩人,一個護妹成癡,一個戀妹成狂;四隻眼睛死死地盯着容末,那面帶不善的模樣,若是眼神可以殺人,早已經不知倒下幾次。
“哼。”洛青雲垂下眼瞼,“妹妹剛不是撒嬌着沒睡醒嗎,現在兩位大師已經離開,時辰尚早,你再回房歇會兒吧;錦笙,送小姐回房休息。”
“是。”錦笙低着頭;雖然這位未來姑爺瞧着是個好的,可竟然連自家小姐及笄那樣的大日子都錯過了;也不管他伸出的手上還託着一直好看的錦盒,直接攙扶着洛傾雪,“小姐,我們回去吧。”
在無人看到的地方,洛傾雪俏皮地朝容末眨了眨眼睛;雖然不生氣,不過讓兩位哥哥好好給他點顏色看看也是必要的;這個人當真是太……這般大的事情竟然也不與自己說一聲;他不說,她又何嘗不明白。能夠讓他親自出馬的事情只怕非同一般。
洛傾雪剛離開,洛傾寒與洛青雲便迎了上來。容末搖搖頭,心中苦笑,素素的這兩位兄長還真是……難纏吶……
“小姐您別擔心,兩位少爺都有分寸的。”
瞧着洛傾雪那眉宇顰蹙的模樣,錦笙以爲她實在替容末擔憂,這纔好心開口安慰着。
“你這丫頭都想些什麼。”轉頭,她不禁有些啞然;擡手輕輕戳了下錦笙的額頭,“好了,瞧着天色尚早,這兩日你也是累了,先回房歇會兒吧;晚些時候只怕是又不得閒的。”
錦笙歪着頭略微思索了下,點點頭。
想來也是,這華清院雖然說已經被雲靜安請來的工部人改換門庭成爲園中園,也有自己獨立的門庭,可到底與以往的駙馬府如今的馮府連在一處;自家小姐及笄那日鎮北侯府發生那樣大的事情,他們怕也是知道的;現在待安定下來,自家小姐身爲晚輩的確是應該過去拜訪的。雖然在她心目中,那些人可有可無。
聽着大門闔上的聲音,仰躺在牀榻上的洛傾雪仍舊輾轉反側。
她在心底不斷地重複這句話;救死扶傷玄門照,說的應該就是師父汝霖了罷;師父爲了她重生耗盡修爲生命;通天曉地閣主恩,莫非就是那所謂的天機閣主?華香、漱玉四位婢女的原主人?想想,生命彌留他將自己體內數十載苦修而來的純陽內力毫無保留地傳給自己,也算是幫助自己了;無爲寺中清修地,說的自然是他自己了;玄燈大師國真不愧是大師。
對了,那日玄燈大師贈予自己的禮物……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一個鯉魚打挺,從牀上翻身坐起,想到自己鎖在櫃子裡的匣子;雙手捧在掌心;玄燈大師乃真真正正的得道高僧,若是讓那些所謂的出家之人知曉玄燈的遺物在自己這裡。
瞧着那紅木匣子,聞着它散發出來的嫋嫋檀香,閉上眼深吸口氣,好似又看到了玄燈那眉目柔和,面善慈祥,寶相莊嚴的模樣;輕輕揭開盒蓋,入目竟是一隻晶瑩剔透的玉牌,上面刻着一個鮮紅的“令”字;在玉牌的上方,一隻用玉石雕刻而成的小狐狸惟妙惟肖,渾身長滿了絨毛;隱隱還能透過其間看到那類似五官的模樣。
她的心緊緊地懸了起來,一滴淚自眼角滑落,想到貝貝,想到它當初那麼人性化的動作表情,每次調皮之後討好的諂媚,想你到……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洛傾雪再也壓抑不住眼眶中的淚,將盒子推遠,自己卻趴在桌子上,哭得泣不成聲。
貝貝,貝貝。
她在心裡輕聲的呢喃着,那隻陪伴自己許久的雪狐,卻在兩年前的一次刺殺中爲自己以身擋刀,屍首分離;自那之後她便再也不養寵物了,她不願意,不願意旁人爲她捨命,便是一隻寵物,也不行。
如今,瞧見那惟妙惟肖,分明就是貝貝模樣的玉狐狸,洛傾雪緊緊地咬着下脣,玄燈大師竟然,竟然也是知道的嗎?
想到這裡,趴在桌上的洛傾雪,別開眼,眼淚不住地往下掉着;取出錦盒下方的信箋,字跡雄渾,蒼勁有力,字字透着禪機又帶着對晚輩無限的期許。
“往事如煙隨風散,陌如憐惜眼前。”
閉上眼,淚滴劃過臉頰,洛傾雪深吸口氣,玄燈大師苦心孤詣,她明白的。只是卻不曾想,玄燈大師竟然將可以調動天下寺廟無數僧人,號召信衆的佛令與了她;她緊緊地咬着牙。
洛傾雪啊洛傾雪,你何等何能。
她捂着胸口輕聲的問自己;汝霖,天機閣老閣主,活佛玄燈;這三人無論放到哪一處都是受世人敬仰,萬人愛戴的人物;如今卻是因爲她而先後殞命。
鳳主命出,主真龍命格。
收起令牌,躺在牀上,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着;心中卻不由得有些擔憂;如果當真如她猜測的那般,寇族知曉這個預言,甚至從一開始,潛入流雲國就是有預謀的;想到這裡,她不禁狠狠地打了個寒顫。
那及笄宴上,洛秀憐、宋芊芊、樑嬤嬤先後發難,怕莫不是爲了毀掉自己的身份,好讓自己與容末的婚約作廢?
所以,一直以來馮素煙與宋芊芊不斷抹黑她,詆譭她的聲名其實是爲了讓她無人敢娶;但以靜安太長公主之威,鎮北侯府嫡出大小姐的身份,有些東西,已經呼之欲出了。
那這次容末突然離開之事,只怕也是早有預謀的。
“在想什麼?”熟悉的清冷嗓音在耳邊響起,洛傾雪一個翻身擁着薄被從牀上坐起,瞧着雖然略嫌狼狽,透着疲累,可卻是眉眼染着歡喜的男子;瞧着他往日那欺霜賽雪的白衣此刻也染上了明顯的塵土甚至衣襬一處還有着明顯的腳印,別開臉不讓他看到自己哭過的模樣,輕聲道“你倒是好手段,這麼快就搞定兩位哥哥了?”
容末心中搖搖頭,快步走到牀邊,那動作並不慢可落在他人眼中卻很是悠然;側身,與洛傾雪對面而坐,微微含笑從懷中掏出錦盒,在洛傾雪面前;修長好看的指尖微動,挑開象牙扣,裡面竟然是一隻晶瑩剔透,通體血紅的玉鐲。
猛然擡頭,洛傾雪眼中很是詫異;前世今生,她自然是聽說過的;這手鐲,竟然在他的手上。
“喜歡嗎?”輕輕托起洛傾雪的手,將玉鐲帶進去,“怎麼哭了?”
陡然察覺到手腕兒間的重量,眼瞼低垂,卻並不答話;只是輕輕地磨牙,別開臉,“別以爲這事兒算完了。”
“嗯,沒完。”許是真的累了,伸手將洛傾雪攬入懷中輕輕地拍了拍,自己靠着牀頭,閉上眼;鼻翼間竟是那熟悉的味道,那麼的安心;原本尚未問完的話,剛想開口,鼻翼間傳來一陣清甜的香味,眼皮沉沉,閉上眼,竟然就這麼睡了過去。
將容末安置好,洛傾雪嘆口氣,有些事情她不想說,至少現在不想說;他也太累了,索性讓他睡一覺吧。
再次睜開眼,容末本能地翻身坐起,眼底飛快地閃過一道暗芒;環視四周,然後又很快鬆懈下來。
覺察到那一閃而逝的殺意,洛傾雪並不以爲意,倚在軟榻 ...
上,仍舊定格在手上書卷的視線晴兒驀然暗了暗;這般警醒的動作,只怕是經年累月,早已經習慣了吧。人前,旁人只瞧着他的雲淡風輕,他的謫仙芳華;卻不知這背後,多少的殺機,多少的危險。
“素素。”初醒的嗓音帶着三分惺忪,三分慵懶和邪肆。
洛傾雪嘴角微彎,噙着清寒薄笑,“你倒是好命,若不是看在你快馬加鞭也趕回來的份上,當真不想就這麼原諒你;我已經吩咐下去,讓銀珂備了些容易克化的食物;待你沐浴更衣之後,正好合用。”
說着,邊將牀邊早已經準備好的淨衣給容末取來,邊瞧向容末時,眼底還滿帶着哀怨。
“素素,你待我真好。”容末擡手,輕輕地攬着洛傾雪的腰,將臉貼在她的小腹處。
“哼。”洛傾雪輕哼一聲,將手上的衣衫扔到他身上,“自個兒沐浴更衣去,瞧瞧你這滿身風塵的,嫌棄死了。”
容末不禁失笑,心中卻是明白。
沐浴更衣,又用了些膳食之後;他這才冷靜下來;想到自己竟然真的錯過了她的及笄禮,心中也很是懊惱;尤其是,雖然他人不在,但消息卻是知曉的;寇家那些人打着什麼主意,他自然也是明白的。想要毀了他們之間的婚約,哼,那也得看看他們有沒有這本事。
兩人又膩着說了會兒話;待洛青雲來時,瞧見的便是兩人琴瑟和鳴的一幕;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提前知曉他竟然不分日夜快馬加鞭數日,他纔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呢。
“大哥。”洛傾雪擡起頭微微一笑。
洛青雲點點頭,只是看向容末的時候,眼底不由得泛起幾絲危險的光芒,“容公子既然已經休息好了,也該離開了吧;縱使你們已有婚約,可你這般光明正大呆在妹妹的繡樓算什麼意思?”
“大哥!”洛傾雪頓時眸色微微有些暗淡。
“好了,都道是女生外嚮;大哥也不說你了。”洛青雲搖搖頭,無論如何他與洛傾寒的姿態是需要拿出來的;別以爲他們沒有了家族做依靠,容末就能爲所欲爲的欺辱自己的寶貝妹妹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
洛傾雪頓時低着頭,臉上泛着微微酡紅色。
“舅舅和舅母午時已經來過,知曉你累了在休息便沒有打擾,改日你帶上些東西去瞧瞧;別讓人家說我們失了禮數。”洛青雲的語氣淡淡的。
洛傾雪卻是有些詫異,不過也點頭應是,“這是自然的;不過瞧着大哥行色匆匆的模樣,怕不是專爲這件事情而來吧?”
“嗯。”話音剛落,洛青雲的面色就陡然一變。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情了?”洛傾雪這才後知後覺,轉頭瞧着洛青雲背後,“哥哥呢?”
“傾寒外出遇刺了。”洛青雲沉聲道。
洛傾雪陡然心中一驚,整個人從軟榻上站起,面色大變,“什麼?哥哥遇刺了?”爲什麼他們身爲雙生子,自己竟然沒有絲毫的感應呢,不可能的啊。
“放心,因爲有鳳臨太子在,傾寒並沒有受很重的傷,都是皮肉;養兩天也就是了。”洛青雲說着,語氣越來越沉,面色也越發的凝重,“我們現在更擔心的是……”
話未說完,洛傾雪陡然站起來,“我去看看哥哥。”
“你這麼着急做什麼。”洛青雲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鳳太子擔憂那些人捲土重來,將傾寒接到驛站去養傷了。”
“哦?”聞言,洛傾雪雖然總覺得哪裡有些乖乖的,不過卻又想不出來,只能點點作罷。
洛青雲斜睨了容末一眼,然後將視線定格在洛傾雪身上,“我們現在更擔心的,只怕是那躲在暗處之人不肯死心,玄燈大師已經圓寂,你……”
聯想到玄燈大師那日所說的話,這纔剛一日不到,她一胎雙生的孿生哥哥就遇刺了;隱隱還牽扯到她的親生父親;如今,整個世上,如果說有可能登上那個位置,最後一統天下的且與她關係匪淺的男子,也就是這兩位的。
寇家,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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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傾雪深吸口氣,所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握成拳頭,指甲掐入手心;她卻好似沒有發覺般;直到舌尖品嚐到了腥甜。
“素素,別這樣。”容末何其敏感,伸手拉着洛傾雪;洛青雲面色變了變,卻未阻止;直到看到那已經被掐得血肉模糊的掌心時,他這才驚了一下,“妹妹,你這是做什麼?”
“鳳主命出,主真龍命格;大哥,你告訴我,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到底有多少?”洛傾雪深吸口氣,“玄燈大師曾言:三仙捨命鳳主出,浴火涅槃終成凰;大師身爲三仙之一,今日圓寂,鳳主命格方纔剛成形,那人便已經忍不住了嗎?”
話音落地,眼淚再也忍不住,唰地一下子自眼角滑落。
洛傾雪險些站不穩,整個身子靠在容末的身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如今還不是該傷心的時候,妹妹,傾寒和鳳太子如今尚且安然,我們要做的是儘快將暗中那個人找出來。”洛青雲眉宇間帶着凝重,語氣也有些沉。
洛傾雪閉上眼,深吸口氣。寇族,寇族,不將你連根拔起,如何泄我心頭之憤。
“那大哥可曾有眉目了?”
“尚未。”洛青雲面色沉了沉,這天下難得有風信子查不出來的事情,只可惜這件事情當真蹊蹺,只要與之有關的,別說風信子就連他親自出馬都很是難得。
洛傾雪沉凝片刻,轉頭看向容末,“你那裡可曾有什麼消息?”
“平塘寇族傳承千年,分支不計其數;當年太子雖然帶人圍剿,但只怕漏網之魚不在少數。”容末略微思索,仍舊將自己知曉的都說出來。
洛傾雪癟癟嘴,“連這點兒事情都做不到,當真是廢物!”難道他就不知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
“……”容末拉着洛傾雪的手,不讓她再自虐,溫柔地搖搖頭;“寇族能傳承千年併成爲平塘第一大族並非沒有它的道理;當年太子帶人能滅了寇族嫡系一脈,已是幸事;只是,我們都忽略了。”
洛傾雪眉梢淺揚,帶着探尋。
“只怕有些事情,也不如太子當年所查出的那般。”說到這裡容末的面色沉了沉,“關於鳳主的語言,百年來各皇朝之間只怕都有耳聞;想想當年寇族朝太子發難,太子爲逃命遠遁流雲與望月郡主春風一度,還有後面的所有,素素,難道你就沒有絲毫的懷疑嗎?”
是啊,巧合,太巧合了。
洛傾雪眉頭緊鎖,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心也越來越沉,越來越暗;如果,如果當真如容末所言,那隻怕這一切,都是有人早就安排好的。
想到這裡,她的心陡然緊緊地懸了起來,到底是什麼人盡然能如此精心謀劃,周密算計。前世的自己,竟然是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在別人的監視和掌控之中了嗎?她有些艱難地吞了口唾沫,所以那個時候,自己竟然一步一步朝着那個人設下的陷阱而去,洛氏一族所有的男丁除開那個扶不上牆的爛泥 ...
,其餘全都身亡也都是因爲她?
呵呵,可憐她自詡聰明一世,卻原來不過是別人眼中的笑話,笑話啊!
“妹妹,妹妹。”
“素素,素素。”
洛傾雪擡起頭,眼中滿是晶瑩的淚珠;果然她纔是那個罪人,前世今生不管是誰,只要跟她牽扯上關係了的,便註定了不得善果是嗎?
認命嗎?不!絕不!
“我沒事。”閉上眼深吸口氣,縱使那個人百般算計又如何,如今不也是被她斷了左膀右臂嗎?想要算計她洛傾雪,那就讓他看看,今生的洛傾雪可不是前世那個心慈手軟的草包。
清冷的嗓音透着無盡的冷厲和狠絕。
洛青雲眼底也不由得劃過一抹黯然,“不管發生什麼事情,記住大哥會陪着你。”
“別擔心,會沒事的。”容末也輕輕攬着洛傾雪的腰,將她攏入懷中拍慰着。
冷靜下來,雖然心中仍是七上八下,不過到底卻是好受了很多;想到及笄那日在鎮北侯府發生的事情,她眉宇微微顰蹙着,“對了大哥,你可知道乾孃怎麼樣了?”
“被刑部帶走,後文丞相親自將人接回去了。”洛青雲低着頭,不帶絲毫語氣。
洛傾雪這才微微頷首,文韻詩會冒充馮望月出現在及笄宴上的事情,她提前並非不知;事實上她早就知曉鳳城歌有這個意思,只是因爲他遲遲沒有動作,而李代桃僵的計策雖好,卻並非沒有破綻,當時不解;事後回想卻是瞭然。
以文丞相的名聲,再加上靜安太長公主的威望,保下文韻詩並非難事;只是,這文韻詩從此之後的路怕是難走了,希望宋廉青別讓他失望纔是。
像是看透她心中所想,容末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別擔心,太子就九公主之事與雲皇達成了協議,宋廉青已經帶着文家小姐離開流雲。”
“話雖如此,可到底是因爲我。”洛傾雪低着頭,語氣卻很是黯然,“離開流雲,往後乾孃想要再見到親人卻是難了;文丞相老來得女,疼寵備至卻是因爲我,我心中有愧。”
“待此間事了,大家都淡忘了的時候,他們也可以喬裝再回來的。”容末低着頭,俯身在她的耳畔,“別難過了,文丞相對流雲鞠躬盡瘁,雲皇若當真如此,只怕會寒了不少老臣的心的。”
洛傾雪低着頭,嘴角勉強扯了扯,“乾孃什麼時候離開的?”
“你及笄當日,趁夜離開的。”洛青雲斂去眼底的情緒,淡淡道。
“……想不到我竟然連給乾孃送行都做不到了。”洛傾雪扯了扯嘴角;臉上卻有些黯然,那日發生的事情的確太多了,她只是想着等事情稍微平息了些再上門去拜訪,卻不曾想……
洛青雲搖搖頭,“乾孃等了十餘年,與母親終於前嫌盡消,又得償所願,她離開的時候,是開心的;你與母親太像,她只怕是離別傷感,不忍罷了。”
“是嗎?”
縱使得償所願又如何,那始終是養她,憐她,寵她數十載的父親啊;文丞相,那個年過半百卻慈祥和藹的老者,洛傾雪此刻心中竟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瞧着她這副模樣,洛青雲面色稍微沉了沉,想到自己剛收到的消息,索性直接岔開話題,“今兒來找你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嗯?”洛傾雪擡起頭,眼眶紅紅的,面帶不解。
還有什麼事情,難道比哥哥手上,風太子遇刺,乾孃不告而別更重要的?
洛青雲深吸口氣,瞧着洛傾雪,心中輕聲嘆息着,“太祖皇帝移駕雲都,外祖母,要回來了。”
“什麼?”洛傾雪的心裡陡然‘咯噔’一下,雙眼緊緊地盯着洛青雲,“你,你說太祖皇帝和外祖母要回雲都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在近日剛收到風信子傳來的消息。”洛青雲沉聲,在心中輕嘆口氣,“另外雲初揚傳信給我,靜王妃想約你到王府一敘,帖子在這裡,去不去,你隨意吧。”
左右他們現在沒有家族可依,與之相對的也不用再爲了家族與那些什麼高門世家,達官貴胄周旋;凡事倒是比以往要更爲隨性、輕鬆些。
洛傾雪微微頷首,接過帖子順手翻了翻,“靜王妃以往待我若親女,卻因爲身體的緣故無法親自前往探望,我這做晚輩的是該親自前往拜訪的。”
“你開心就好。”洛青雲淡淡地笑着。
是夜。
始終放心不下洛傾寒的傷勢,洛傾雪趁着夜色,換上便裝,小心翼翼地躲開驛站中鳳臨、流雲的明衛、暗衛潛入洛傾寒的房間。
剛小心翼翼的關上門,原本還黑燈瞎火的房間瞬間變得燈火通明;瞧着那含笑坐在軟榻上執子對弈的鳳城歌與容末,身上綁着繃帶卻精神奕奕的洛傾寒,還有旁邊品茗自娛自樂的洛青雲,她面色陡然垮了下來。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妹妹別惱。”洛傾寒清冷的面色驟然劃過一道悔色趕緊道。
“這是我的意思,你要怪就怪我吧。”鳳城歌放下白子之後,這才語氣淡淡的;瞧着那面帶慍色的女子,想到當初那善良溫婉的女子,心中不由得一慟。
洛傾雪此刻真是又氣又惱,不知道到底該說些什麼,只能狠狠地磨牙。
“寇族之事原是因我而起,今夜引你前來也是想大家一起商量一下。”鳳城歌垂下眼瞼,語氣淡淡的,“華清樓雖然是你的地盤,可到底卻不安全。”
自古公主府、駙馬府皇帝安插的探子便多;更何況靜安太長公主這般三朝受盡寵愛,又疑似掌握着那股守護流雲國神秘力量的公主。
“哼。”洛傾雪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
鳳城歌終是悠悠地嘆了口氣,“平安,你……”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洛傾雪此刻心中煩悶,說話自然不太好聽。
他們何時聽過洛傾雪如此粗魯的語氣,洛傾寒與洛青雲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
洛傾雪卻好似沒有看見般,狠狠地瞪了鳳城歌一眼,別以爲及笄那日的事情過了,她就一定會認他的;既然當初不負責任的一走了之,現在後悔了,想要認回一雙兒女?沒那麼容易!
“素素別鬧了。”容末語氣略帶着些許無奈地輕嘆口氣,起身,拉着她的手做到軟榻的一側與鳳城歌對面而坐。
洛傾雪癟了癟嘴,到底沒再說出什麼讓人抓狂的話來。
鳳城歌瞧着她,好半晌才面色凝重,語氣嚴肅地開口道,“如今鳳臨傳來的消息已經確認了。”
“嗯?”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着,隨即很快就反應過來,只怕是寇族的消息已經確定了,頓時整個人也顧不上生氣,正色道,“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