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張小丫,俺還是鑽石王老五馬老五呢”馬封侯嘴裡嘟囔一聲,顯然是對這個柔柔弱弱的小丫頭沒啥信心。
張小丫對這對活寶是徹底無語,想想他們倆在門口裝瘋賣傻嚇唬人的劣跡,索性也不爭辯,戴上手套:“把石頭搬上來。”
八斗哥倒是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乖乖將石頭固定好,張小丫則凝神端詳着石頭,鼻尖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神情無比專注,直接將旁邊的兩個大男人忽略,似乎眼中只剩下石頭。
這種感覺忽然叫八斗哥有點似曾相識,當初王瞎子教他寫字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狀態,心如止水,波瀾不驚,凝神定氣,物我兩忘。凡是能達到這種境界的,在那個行當都是執牛耳者。
就連一開始色迷迷瞧小妞的馬封侯,也漸漸從王小丫的臀部胸部等敏感地帶挪到她的臉上,眼神中的猥瑣變成欣賞。此刻的張小丫無疑很有魅力,不過令人生不出半點邪念。
“從這裡下刀”張小丫的手掌在石頭上比劃一下,馬封侯就跟着一個勁點頭。就在剛纔,他還極度懷疑人家呢。
八斗哥也跟着點了一下頭,然後又咂咂嘴:“俺覺得再往裡切兩公分比較好。”
張小丫擡起頭:“有點冒險,第二刀才應該從那切。你先靠邊,這裡我做主”
雖然她絲毫沒有輕視八斗哥的意思,而且對他的提議也贊同,不過這種斬釘截鐵的口氣,叫人聽着很不舒服,稍稍有點挫傷八斗哥一直隱藏在犄角旮旯裡的自尊心。
“石頭是俺的”八斗哥的大手輕輕放在石頭上,而張小丫那邊已經啓動切石機。
抿了抿下嘴脣,張小丫的語氣毋庸置疑:“拿開”
這還是剛纔那個溫柔如水的女子嗎八斗哥表示嚴重懷疑。他現在相信了,翡翠張小丫絕不是虛名,此刻的這個小女子,儼然就像一位女皇。
“八斗,你又不懂,叫人家切嘛。”馬封侯徹底倒戈,這樣立場不堅定的傢伙,看來是很難封侯了。
八斗哥也不想和一個丫頭爭執,可是偏偏又受不了她那股咄咄逼人的勁頭:“按照俺說的切,石頭是俺的。”
張小丫攤攤兩手,然後摘下手套,雙手抱在胸前,目光很是玩味瞟了胖子一眼:“那你就自己來吧”
胖子一聲不吭,重新將石頭挪動一下位置,固定好之後,開始下刀,砂輪歪歪扭扭地切進石頭裡面。張小丫扭過頭,有點慘不忍睹啊。
“真見紅了,快看看值多少錢”馬封侯一聲歡呼,只見石頭的切面上斑斑點點的梅花血,而另外一半,也絲絲落落的粘着幾點紅這主要是胖子的技術不行,切得有點歪。
張小丫又瞟了胖子一眼,目光有點複雜,不過她也並沒有輸給這個笨手笨腳的胖子,按照計劃,第二刀準備這麼切的。
胖子抹抹嘴丫子,把石屑擦掉:“那啥,你們翠玉齋收不”
張小丫點點頭,上前將胖子替換下來,又切了幾刀,基本上就能看出雛形,大概有兩個拳頭大小。張小丫拿着雞血石端詳一陣:“做成擺件的話,應該能賣到20萬上下,我可以給你15萬,這個價格已經很公道,你也可以去別的店詢問一下。”
八斗哥把手一揮:“不用問了,成交。”事實上,這塊石頭的價值已經遠遠超出他的預期。
就在這一瞬間,張小丫似乎又變回原來的模樣,臉上掛着恬靜的微笑,領着他們來到前店。八斗哥不由暗暗咋舌:都說女人善變,好傢伙,整個是一個兩面人啊
出乎意料的是,張小丫就是這家翠玉齋的老闆,領着胖子去對面不遠的銀行辦理了一張銀行卡話說八斗哥以前還真沒用過這玩意,錢到了他手裡,基本上是左手進,右手出,存款從來都沒到過四位數。
等轉完帳,八斗哥攥着銀行卡,精神有點恍惚:前幾天還欠一屁股債呢,可是眨眼間就有了15萬,簡直有點像做夢啊
忽然,腰眼被人狠狠掐了一下:“八斗,疼不,咱們不是做夢吧”
胖子使勁在馬封侯的肩膀上砸了一拳:“你說疼不疼”
馬封侯齜牙咧嘴:“受內傷了,上醫院吧。”
一直掙扎在貧困線的兄弟倆,驟然有了這麼一大筆錢,高興得就像兩個小娃娃,臉上那種燦爛的笑容,叫張小丫都有點嫉妒了。似乎她第一次切出翡翠的時候這麼笑過,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
看着那兩個嘻嘻哈哈離去的傢伙,張小丫恍然覺得:其實幸福有時候很簡單,並不在於你有多少錢
“猴子,剛纔你說上醫院,俺想起來了,正好去看看小張老師。”當興奮漸漸沉澱之後,八斗哥終於想起一件大事,這兩天,小張臉上的傷疤總在腦子裡揮之不去。要不是進看守所溜達一圈,早就去探望了。
“你小子是不是別有用心”要是評選最佳損友,馬封侯肯定排名靠前。
八斗哥懶得搭理他,買了幾樣水果,然後坐上公交車,晃盪到第三醫院。外科308號病房,就是小張住院的地方。
到了門口,走廊裡面有一箇中年婦女正拿着手絹抹眼淚,醫院這地方,經常能看到這種情景。
輕輕敲敲門,屋裡並沒有動靜。倒是那個穿着樸素的中年婦女走上來:“我是小張的母親,你們是”
“嬸子,俺就是那天把她送到醫院的,小張現在咋樣”八斗哥望着婦女紅通通的眼睛,心裡忽然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悽慘的笑容在婦女臉上展現,這種景象胖子很熟悉,那些被生活的重擔壓得擡不起頭、直不起腰的人、那些飽嘗生活艱辛的人,他們臉上很多時候都是這種模樣。
“肩膀上的傷不要緊,就是臉上的傷疤,大夫說要進行幾次整容修復,手術費最低也要十萬以上。我們我們娘倆”中年婦女再也說不下去了,又掏出手絹捂住嘴。
嗚咽一陣,這才又繼續道:“一個姑娘家,臉上要是留塊疤,以後還怎麼嫁人;她爸沒得早,孩子高中畢業連大學都沒敢考,都是我這個當孃的沒本事,苦了孩子啊”
中年婦女泣不成聲,卻又不敢哭出聲來,捂着嘴抽噎。頭髮粘在臉上,生活的辛酸,早早就漂白了頭髮。
吧嗒八斗哥的銀行卡掉在地上,馬封侯幫他撿起來,低聲安慰一句:“八斗,好像捂熱乎啦”
對於這個從小玩到大的八斗哥,他太熟悉了,這卡里的錢,現在已經是別人的了。十五萬啊,就這麼飛了,一下回到解放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