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怎麼回事

來人風塵僕僕,隔著好幾步遠都能聞到他身上衣衫的臭味,顯然是多日沒有來得及洗漱。

他滾在郭保吉面前,也不待對方細問,已是急急道:“將軍!西、西賊內亂,李成炯被他兒子殺了,眼下一國四族正在夏都對陣……”

他是郭保吉在軍中的舊部,稱謂上一時還改不過來,仍舊叫著“將軍”,說完這話,復又道:“夏都形勢未定,西賊宮中而今是太后做主,聽聞爲護皇庭,要調翔慶軍中兵丁回去……”

郭保吉拒接聖旨時都鎮定得很,此時聽得對方這一番話,卻是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失聲問道:“西賊要退兵了?!”

“聽說夏都朝中已有退軍之意,眼下雖然沒有準信,卻已經有七八分作數……”那人回道。

郭保吉站也站不定,已是忍不住來回踱起步來。

他走了好幾圈,會過來皺著眉頭道:“怎會如此!李成炯多年爲帝,根基深厚……”

郭保吉雖然早已轉官,畢竟守邊日久,也曾駐過翔慶,跟西賊打過不知多少次,雖然稱不上了如指掌,卻也頗爲了解。

他是武功出身,如若能選,自然更願意沙場立功,比起留在江南西路這等山多水澤之處,半點施展不開,也不是自己擅長的,實在太想回到陣前,甚至還暗暗盤算過,翔慶跟雅州要打到什麼地步,天子周弘殷纔會扛不住,將他重新任用。

此時聽得翔慶局勢,郭保吉又是激動,又是疑惑。

戰場廝殺出來的,如果不夠謹慎,早已死透了,他越想越不對,肅聲問道:“李成炯究竟是怎麼死的?是哪個兒子殺的?”

來人猶豫了一下,道:“西賊瞞得厲害,還未打聽到,好似聽聞……有人在興慶府中的草場裡見過一隊騎兵,聽他們說的是大魏口音……”

西人逐草而居,雖然都城定在夏都,可佔據朝中主要兵權同勢力的,除卻皇帝李成炯,另有四族,而爲了穩固皇權,李成炯自然又廣納四族美人,與衆人各有子嗣。

隨著小兒長大,四大族中分別擁立自己一族出去的皇子一系,彼此爭鬥已然十數年,不過李成炯手腕高超,又坐擁兵權,之前一直把控得很穩。

一聽說是興慶府,郭保吉就知道是其中一族皇子的出身,只那一族無論兵力、草場佔地,都是四族之中最弱的一枝,彷彿無論怎麼算,都不應當是興慶出頭。

況且翔慶軍裡打成這樣,朝中上回已經派遣人出去議和,此時除卻零星幾個州縣仍在負隅頑抗,其餘都幾乎已經被西賊把持,而興慶府距離翔慶軍的邊境都仍有數百里,朝中哪裡能生出這樣一支騎兵深入敵境?

郭保吉幾乎要把腦袋都想破,依舊想不出什麼結果來。

他追問道:“那一支騎兵是哪裡來的?”

“尚不知道……”來人的聲音登時弱了幾分。

這等軍情,全是郭家自己探出來的,因爲事情太過重大,甚至不敢寫書信,生怕路上出得什麼事,走漏了風聲,只敢讓信得過的家僕四處來口傳。

郭保吉也曉得此事要緊,沉吟片刻,問道:“叔父那一處可知道了?”

來人道:“京城路近,宣州路遠,想來樞密已是知道了。”

消息自翔慶發出,送信人同時出發,按腳程算,郭保吉的叔父,也就是而今的樞密使郭駿,也應當收到風聲了。

而與此同時,雖然衙門發的是急腳替,可層層疊疊審查確認,也許天子周弘殷都尚未得知。

郭保吉的心一下子就動了起來,幾乎能聽到自己血液拚命涌流的聲音。

西賊出事,夏都欲要退兵,哪怕最後沒有退成,應當也會致使軍心散亂。

難得遇到如此機會,簡直是天助大魏,如果朝中坐著的不都是蠢貨,就應當曉得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設法將翔慶給打回來。

放眼滿朝,除卻他郭保吉,還有誰人適合?

他心頭火熱,圩田也好、堤壩也好,全都往後退了一射之地,已是不由自主把翔慶軍同夏都、興慶的輿圖都翻了出來,仔細對比之後,又問來人許多細節,等到把所有能問的事情全數問清了,才捨得給人下去休息。

*

沈念禾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她夢到自己回到了前世,義兄李附坐在邊上,手中不知在把玩什麼,口中問她道:“我給你在清華殿中擺了張極大的桌子——上回你不是想要,只是擺了就放不下書櫃,眼下再不用擔心這事,那桌子一丈長,三尺寬,你在上頭睡覺都夠寬夠大了。”

在夢中的沈念禾不知爲什麼,卻是搖了搖頭,道:“我家裡的書桌已經夠大啦,下回有機會再去你那做客吧,今日累得很……”

她話才說到一半,對面本來身著家常綢衫,一臉溫柔的李附卻是一瞬間就換了一張臉,他雙眼通紅,身上衣衫不知何時變爲了盔甲,盔甲上盡是半乾的黑紅血漬。

他手中抓著長劍的劍柄,“唰”的一下拉了四五指寬的劍身出來,厲聲道:“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口中喝著,外頭本來是大白天,天清氣朗的,只眨眼功夫,透過邊上大開的窗戶,卻是見得外頭狂風暴雨,黑雲壓山,電閃雷鳴,把屋子裡擺放的書吹得四處飛散,散開無數紙頁來。

忽而場景再變。

沈念禾坐在馬車上,外頭大雨傾盆而下,濺在地上,砸出一個又一個的大坑。

車伕狠命地拿鞭子抽著前頭幾匹馬,口中催叫不停。

山路崎嶇,眼見到得一處拐彎,車廂後背忽然不知被什麼東西整個掀翻,暴雨傾斜而入。

沈念禾還未反應過來,卻是聽得背後一道聲響破空而來。

她下意識轉過頭,正正對上一道迎胸而來的長箭。

那箭矢將她整個貫穿,痛感尚未傳到周身,又聽得有人歡喜叫道:“射中了!那就是沈家的女兒罷?新帝要娶的……”

“傻乎乎的,怎麼也不曉得躲?”

“躲什麼,那是個瘸子!”

“莫不是打聽錯了罷,瘸子怎麼做皇后?新帝真的要娶個瘸子?禮部那關都過不去吧?”

沈念禾一下子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她滿頭是汗,只覺得眼睛酸澀,肩背俱是痠痛不已,一睜眼,才發現自己居然趴在桌案上,原是太過睏倦,算著算著數,就睡著了。

這房中擺設十分眼熟,卻不是在自己廂房,仔細一看,竟是在那裴三哥的公廳之中。

沈念禾揉了揉眼睛,坐起來看了看面前擺著的東西,這才記起自己本是來同裴繼安說小公廳昨日進度的,只是來時不見對方,又看到桌上擺了一份進度書,忍不住就坐下來順手覈對一回,算著算著,越發睏倦,因久久沒等到人來,不知不覺之間便趴著睡了一覺。

這一覺睡得並不久,可醒來時沈念禾渾身都不太舒服,整個人都疲憊非常。

她極少夢到從前的事情,也不知道爲什麼,今次迴夢得這樣清楚細緻,倒叫她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彷彿胸口還插著那一支帶著翎羽的箭矢,實在難受得厲害,喝了一口水,忍不住就把門給掩了,尋張椅子坐下來閉目養神。

眼睛閉上沒多久,也不知道爲什麼,彷彿從心底裡泛起的濃重睏意,沈念禾一下子就又睡了過去。

這一回依舊還是做夢,夢中的主角卻變成了這一具身體的沈念禾。

“她”一身素服,站在一個宅子的正堂當中,滿臉都是淚,道:“我不去,我要在這裡等著爹孃回來!”

轉眼間,周圍的景色一變,好似“她”又坐在了馬車裡,正在某處茶鋪外頭休整。

茶鋪裡有兩個跑堂的得了吩咐出來給馬兒喂草料吃,邊喂邊閒聊。

“聽聞翔慶出了事,那沈輕雲沈副使好似死了,你聽說了沒?”

“不能夠罷?他去翔慶那樣久,也沒聽說有什麼不好,我有個遠方親戚常去跑商,都說自從沈副使去了,哪一處賊盜都要少許多……”

“騙你做甚,我聽掌櫃的說的,他那兒子不是在縣學讀書?看了邸報上頭寫得真真的,據說是進得西賊陣中,就再沒有出現過,也不知道有無全屍留得下來。”

在過片刻,場景再換。

“沈念禾”含淚問同行的兵丁道:“我爹是不是下落不明瞭?”

同行人默然不語。

再次出發時,“沈念禾”失魂落魄坐在馬車上,等到了下一處地方,她下馬車時,一個踏空,整個人從頭往下栽倒。

*

沈念禾頭疼欲裂,胸口也發悶,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她腦子裡頭如同被人用錘子砸了好幾下一般,嗡嗡地響,響了許久,正要支撐不住的時候,忽然感覺到有人在旁邊推她,叫道:“念禾。”

聲音溫柔又熟悉,當中還帶著幾分繾綣。

沈念禾慢慢清醒過來,擡頭一看,卻見邊上站著裴繼安。

他手中拿了一方帕子,輕輕按在她的臉上,一臉的擔憂,道:“是不是被夢魘了?我聽你不住說夢話,叫了好幾聲也叫不醒。”

沈念禾一向淺眠,從未有過像今日這般叫也叫不醒的情況。

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畢竟不好直說,便輕輕搖了搖頭,道:“做了個夢,醒來已經好多了。”

裴繼安就端了一個銅盆過來,給她換洗帕子,也不追問,只道:“實在頭疼,今日我就同你早些回去歇息,晚上再給你拿酸酸辣辣的東西下個麪條吃,配些清涼飲子,好不好?”

又同她說了些話,不是小公廳事,就是眼下進度如何,做成了什麼。

沈念禾就坐著聽他說話,雖然身體仍然睏乏得很,慢慢緩了過來。

她聽著聽著,就跟裴繼安認真討論起來,一邊說,一邊取了桌上筆寫寫畫畫,等到算完一樣,她還待要算另一樣,正要問幾處數字,擡頭一看,卻見對面人臉上笑了起來,還伸出手把她手中筆桿拿下來,放回了筆託上,笑道:“而今醒過來了,也別算了,想回去歇一歇罷。”

沈念禾這才發覺,原來方纔這裴三哥同自己說那許多話,乃是爲了引開自己注意力。

兩人又說了幾句,眼見時辰漸晚,便一齊收了東西同行回家。

*

且不說這一處兩人慢慢而行,往家裡走,兩裡多外借來的裴府裡,謝處耘卻半靠在牀邊,急忙躲開鄭氏的手。

他口中叫道:“嬸孃!我自己換,你把藥放在此處便是!”

鄭氏搖頭道:“你一身都是傷,要怎麼換?”

謝處耘哪裡好意思說你手重,給我換藥換得傷口疼,只得道:“我自家換!我自家換!”

叫得彷彿被殺的豬一般,又連連避讓。

鄭氏見他如此唯恐避之不及,只奈何不得,只好把藥往牀上一放,道:“那你自家換,實在換不了,等你三哥回來再說。”

謝處耘嘴上說要自己換,等到鄭氏出得門去,他卻連試也懶得試,只待沈念禾回來,叫她過來幫忙換藥。

想到自己一半的倉庫事已經轉交給別人,眼下自己只能一個人癱在牀上養傷,謝處耘就難受得很,他也不好去問裴繼安,只能問沈念禾。

他把那一堆藥膏、藥粉一收,攏在一起,正待要放在一邊的桌案上,只是藥瓶不知碰到那一處,忽然橫倒了下去,從裡頭骨碌碌滾出許多顆黑色的藥。

桌案並不高,謝處耘稍微撐一撐還是能看到上頭的東西的,他輕手輕腳地把漏出去的藥拾起來,裝回瓶子裡,因爲不知道究竟漏了幾顆出來,只好一直找。

他摸了一圈,旁的沒摸到,卻只摸到幾張十分奇怪的紙,上頭寫了“沈念禾”、“裴三”兩個名字,下頭又是兩人的生辰八字,再有萬年曆上“宜下定”、“宜嫁娶”等等字眼,下頭謄抄了十幾個日子,又寫了不少嫁妝單子、聘禮單子。

謝處耘看到這一張紙,一眼就認出來這是鄭氏的筆跡,等到見得其中內容,當即心中咯噔一下。

這是,怎麼回事?

第116章 反省第115章 不自信第209章 遠近親疏第31章 小孩子不要多問第344章 姐妹情深第245章 莫不是傻子罷第115章 不自信第21章 笑話第13章 杜工部集第379章 求見第365章 驚聞第102章 他缺的不是錢第348章 忙亂第294章 文章第298章 文書官我來啦第372章 父子請假條第74章 綠林好漢第233章 插手第178章 聽從與盲從第301章 故人第371章 失散第127章 往事第230章 酸甜第118章 交代第57章 出行第314章 錦衣夜行第376章 疥癬第10章 狡兔3窟第340章 送親第23章 不如去搶呢第184章 由奢入儉難第208章 湊巧第236章 少與多第280章 莫名第175章 碰面第324章 0年富貴第383章 3年第152章 跑馬第306章 驚詫第171章 2個啞巴第189章 揣度第277章 瑞獸第200章 回折第12章 靠山吃山第60章 小吏有什麼好做的第51章 溫言暖語第274章 入獄第155章 意下如何第111章 詣闕第286章 姐妹第37章 喜好第283章 茉莉第355章 有事相求第259章 相讓第261章 教訓第193章 醉酒第40章 君子非禮勿言第89章 舊藏第102章 他缺的不是錢第72章 爭宿第229章 打下手第201章 多多少少第98章 何首烏第248章 親生與否第68章 銀錢與禮第249章 釜底抽薪第363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第272章 上門第91章 偷印第343章 不滿第82章 打聽第383章 3年第161章 假煎魚第26章 究竟誰蠢第315章 踏青第286章 姐妹第374章 書生第121章 攢嫁妝第111章 詣闕第245章 莫不是傻子罷第38章 哪裡手抖了第372章 清君側第184章 由奢入儉難第87章 爭搶第283章 茉莉第335章 送書第158章 驚慌第172章 管人第153章 背書第332章 感同身受第369章 箱籠第174章 半成第76章 救命恩人第322章 進門第165章 冤家路窄第175章 碰面第184章 由奢入儉難第330章 清醒
第116章 反省第115章 不自信第209章 遠近親疏第31章 小孩子不要多問第344章 姐妹情深第245章 莫不是傻子罷第115章 不自信第21章 笑話第13章 杜工部集第379章 求見第365章 驚聞第102章 他缺的不是錢第348章 忙亂第294章 文章第298章 文書官我來啦第372章 父子請假條第74章 綠林好漢第233章 插手第178章 聽從與盲從第301章 故人第371章 失散第127章 往事第230章 酸甜第118章 交代第57章 出行第314章 錦衣夜行第376章 疥癬第10章 狡兔3窟第340章 送親第23章 不如去搶呢第184章 由奢入儉難第208章 湊巧第236章 少與多第280章 莫名第175章 碰面第324章 0年富貴第383章 3年第152章 跑馬第306章 驚詫第171章 2個啞巴第189章 揣度第277章 瑞獸第200章 回折第12章 靠山吃山第60章 小吏有什麼好做的第51章 溫言暖語第274章 入獄第155章 意下如何第111章 詣闕第286章 姐妹第37章 喜好第283章 茉莉第355章 有事相求第259章 相讓第261章 教訓第193章 醉酒第40章 君子非禮勿言第89章 舊藏第102章 他缺的不是錢第72章 爭宿第229章 打下手第201章 多多少少第98章 何首烏第248章 親生與否第68章 銀錢與禮第249章 釜底抽薪第363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第272章 上門第91章 偷印第343章 不滿第82章 打聽第383章 3年第161章 假煎魚第26章 究竟誰蠢第315章 踏青第286章 姐妹第374章 書生第121章 攢嫁妝第111章 詣闕第245章 莫不是傻子罷第38章 哪裡手抖了第372章 清君側第184章 由奢入儉難第87章 爭搶第283章 茉莉第335章 送書第158章 驚慌第172章 管人第153章 背書第332章 感同身受第369章 箱籠第174章 半成第76章 救命恩人第322章 進門第165章 冤家路窄第175章 碰面第184章 由奢入儉難第330章 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