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縣長,王雲平不會跟普通女人一樣,喜形於色,多少年的官場磨礪,已經把她變得心如磐石,絕對不會把心中的任何想法都寫在臉上,然而原小生的一句話,還是讓她蹙起了兩道如黛的秀眉,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原小生的想法雖然有些過於偏激,但也絕對不是毫無可取之處,這種做法,或許更有利於迅速在河灣縣打開局面,然而她還是有些擔心,原小生的想法,會引起無法預料的矛盾,畢竟在縣一級體制中,裙帶關係還是非常嚴重的,特別是一些地方勢力,作爲一任縣長,哪怕是縣委書記,也是根本得罪不起的,根據以往的成熟經驗,就是把這些地方勢力推到大廈將覆的邊緣,讓他們時刻有一種無法擺脫的危機感和緊迫感,對自己即恨又怕,這樣才能把局勢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然而要做到這一點實在是太困難了,別說王雲平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女縣長了,就是有着數屆一把手經驗的老手,有時也難免讓局面失控,甚至連自己也栽了跟頭,而更加保險的辦法,就是一個字:忍,只要這些地方的裙帶勢力,不對自己的權力和工作造成威脅,能忍則忍,忍個三年五載,自己也就該挪地方走人了,哪裡還用管什麼地方勢力,只要能在下一站,平穩度過,也就心滿意足了,
始終抱有這種態度,無形中就給自己定位了一個“平穩縣長”的角色,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必將成爲五年執政的根本宗旨,能撈則撈,可貪盡貪,畢竟要過下一關,還需要很多打通關節的鈔票,這也許是庸官產生的一個途徑吧,
王雲平怎麼也不會給自己的人生,做出這麼一個“未老先衰”的定位,三十多歲正是人生的黃金時間,提前就如此定位人生,無疑是把自己的一生都給毀掉了,不過,凡事都要講究一個辦法和策略,一味地蠻幹,其結果是可想而知的,原小生的想法,無疑過於簡單了,
看來這個秘書,自己還必須再考慮考慮,王雲平心中這樣想着,眉頭就舒展開了,對原小生淡淡地笑了笑道:“小生同志的姓格非常果斷,是個成大事兒的人,咱們今天就這樣吧。”說着看了一下腕上的手錶,站起來道:“我晚上還有個活動,就不跟你多談了。”伸手跟原小生握了握手,揚長而去,
望着王雲平離開的背影,原小生就意識到,自己跟這個縣長秘書的職務已然擦肩而過,心中也不禁釋然了,或許王雲平需要的僅僅是一個能夠幫她寫寫畫畫的筆桿子秘書吧,既如此,也沒有強求的必要,
將王雲平送到房間門口,付穎正在焦急地等待在那裡,見王雲平出來的神色,也已經猜出了七八分,急忙跟了上來,又在背後給原小生擺了擺手,意思是讓原小生不要跟上來,
正所謂士爲知己者死女爲悅己者容,既然人家看不上自己,自己又何必巴巴地跟着人家屁股後面看臉色呢,或許犯賤也是一種生存方式,但原小生絕不會那麼做,原小生壓根就沒有想過送王雲平下樓,付穎的手勢也就顯得有些多餘,
回到房間,坐在王雲平剛纔坐的位置,才發現這個位置是背光的,背後的熒光燈照射過來,正好將坐在這裡的人的輪廓映射在對面的沙發上,而對面的沙發正好是王雲平進來後,給自己指定的位置,這就難怪自己剛纔看着王雲平,卻根本看不清王雲平的面部表情,連帶着心中也產生了一種壓抑的感覺了,領導的策略總是非常的豐富,總是想用盡一切手段,樹立自己不可侵犯的形象,女人天生脆弱的心理缺陷,更容易玩這種“善假於物”的把戲,不過這種把戲或許在自己一個年輕人的面前,還能偶爾湊效,在柴文山、南振海這些老鬼面前,恐怕就不會起到什麼作用了,
百無聊賴,開了電視,正播放着新聞導播,無疑又是是國內形勢一片大好,國外基本全部亂套的內容,覺得實在沒勁,就想換個臺,可換來換去,也找不到幾個不播放新聞導播的頻道,即便是不播放新聞導播的頻道,也是基本無人問津的節目,原小生就隱隱覺得就連這電視臺,也在變相地強建民意,強迫着你去看那千遍一律的新聞導播,乾脆將電視關了,又把被子從櫃子里拉出來,準備矇頭睡覺,
就在這時,付穎推門而入,進門就劈頭蓋臉地埋怨道:“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怎麼能那麼回答王縣長的問題呢,你又不是沒有參加過公考,難道就不知道那個問題的回答要旨嗎。”付穎氣沖沖的樣子,好像剛纔落選的不是原小生,而是她付穎一樣,
原小生也賴的理她,自顧自地重新躺在了牀上,付穎卻喋喋不休道:“你知道嗎,剛纔王縣長已經很生氣了,還怪我工作失察,壓根就沒有把你的情況瞭解清楚,你知道我有多難堪嗎,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付穎婆婆媽媽地說了半天,卻沒有得到原小生的半句迴應,就將蓋在原小生身上的被子掀了起來,質問道:“我剛纔說的話,你到底聽清楚了沒有。”
原小生看着付穎生氣的樣子,噗哧一聲就笑了出來,又在付穎的香臀上壞壞地拍了一巴掌,道:“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我落選了,你着那麼大急幹什麼。”說着就無賴地要將付穎也一塊拉進被子,
付穎正在火頭上,好不容易抓住了這麼一個讓原小生進縣政斧的機會,卻被原小生如此浪費了,哪裡還有調情雲雨的心情,將原小生的手甩開了,再次問道:“你先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想培訓完之後,繼續回尉南鄉,當你的通訊員,繼續……”說了半截卻馬上打住了,氣呼呼地將腦袋撇在一旁,下面的話不用猜,也知道要提到南素琴,
如果愛情也應該按照“先來後到”的邏輯排隊的話,付穎無疑是一個插隊的第三者,無論她是從何時開始對原小生有了想法的,都必須,也應該排在南素琴的後面,而在愛情的字典中,又從來不存在“共贏”的詞彙,只有將自己心愛的男人,從別的女人的身邊徹底拉到自己的懷抱,才能達到最後的目的,
付穎雖然至今還沒有提過要獨佔原小生,卻也在潛意識中,不願意讓原小生在佔有了自己的同時,心裡再裝着另外一個女人,這對女人而言,是一種撕心裂肺的折磨,
原小生也意識到,再不把話題轉移到這次王雲平對自己考覈的問題上,付穎的心思可能就會發生轉移,讓兩個人同時陷入尷尬的境地,雖然這種尷尬在所難免,但原小生還是不希望,立馬擺在自己的面前,
“好吧。”原小生沉默了一會,道:“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王雲平現在在河灣縣的情況,已經到了舉步維艱的程度,這個時候,她需要的是果斷地處理一批幹部,哪怕就是殺雞給猴看,做做樣子,也必須這麼做,要不然,用不了多長時間,她在河灣縣就有可能被徹底架空,而她現在的心態,卻一直猶豫不決,左右權衡,她之所以會這樣做,一來是因爲她本身素養的問題,二來是她身處官場時間長了,難免成驚弓之鳥,她剛纔給我提出的問題,我想她已經給你說過了,我如果按照正常的思路去考慮這個問題,就不是解決問題了,而是在做題,做題,明白嗎,,,應試考試中的做題。”原小生刻意強調了一遍,接着道:“不要以爲只有填鴨式的國粹教育才會有‘做題’現象,其實公考本身也是在‘做題’,做題是什麼意思,換一種說法,就是做樣子,題雖然解開了,卻不時在解決實際問題,實際問題是不可能寫在卷面上的,你不妨看看現在的公考題,如果按照最後給定答案的思路回答,有幾個能真正應用到實際工作中的。”
原小生的這番高論,讓付穎聽的目瞪口呆,卻一副不服氣的樣子道:“你這些都是歪理邪說,如果按照你的思路繼續往下推理的話,也就說現在的公考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了,你自己覺得你的說法能夠站得住腳嗎。”
原小生淡然一笑道:“我的說法當然站不住腳,我並不是說公考完全沒有意義,而是說,公考只是解決了一個選拔問題,要解決實際問題,必須從實際出發,而實際的問題是,王縣長現在必須當機立斷,在河灣縣樹立起威信,最起碼要做到,讓河灣縣的大小官吏都怯她三分,這樣,她才能順利開展以後的工作,要不然,一切都是扯淡。”
說到這裡,原小生停頓了一下,接着道:“如果王雲平本身沒有這樣的魄力,你覺得我給她當秘書,還有什麼意義嗎,連她自己都當不了自己的家,我這個秘書還能做些什麼呢,今後在河灣縣還能擡得起頭嗎,選擇也是雙向的,他考覈我的同時,我也要對她進行一次反考覈,要不然,我寧願繼續回尉南鄉。”
原小生說完就轉身躺在牀上,手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付穎的大腿上,也許這也是一種生活的習慣吧,似乎男人和女人的親密並不是建立在感情的基礎之上,而是要看兩個人是否有過血肉交融的經歷,這就跟愛乾淨的女人,面對自家男人的臭襪子,卻不會有任何的反感情緒一樣,一切都公開化了,似乎不存在任何神秘的隱私了,那點騙人的把戲也就不需要再演下去了,
付穎也把手兒押在了原小生的手上,卻媚笑了一下,在原小生的鼻子上捏了一把,嬌聲道:“看把你能的,你還要考覈人家縣長了。”卻冷不防被原小生摟住了脖子,兩個人就再次折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