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原小生突然拋出了自己修路這個重型炸彈,此後談話的主動權就完全落在了原小生的手中,臨中午的時候,王雲平介紹的南方開發商也過來了,剛開始見已經來了一撥人,還有些不大高興,後來一聽駱當仁將鄉里自己修路的事情說出來之後,馬上就來了興趣,大有跟馬悅一行拼一拼的架勢,就把條件壓的很低,不僅答應可以考慮跟鄉政府共同開發旅遊產業,還煞有介事地說願意出資爲灣子鄉修建一棟具有一定規模的鄉政府大樓。
跟馬悅一塊來的江文遠,更是鼓勵馬悅再爲鄉里修一條主幹道作爲附加條件。三方談判了幾乎整整一天。原小生自始自終都壓的很穩,沒有說出自己心中的條件,後來馬悅就有些沉不住氣了,雖用的玩笑的口吻,卻也是意在逼原小生說說自己的條件。
馬悅道:“小生,我們都說了大半天了,你們鄉里是不是也該表個態了?我可不想被你這傢伙當猴耍!”說着做出一副生氣的樣子,臉上紅撲撲的,倒顯出了幾分可愛來。
原小生就慢悠悠地點了一支菸,道:“馬總,不急嘛。灣子鄉的整體開發,可不是一個人的事情,是關係到灣子今後發展的大事,我一個人說了也不能算,起碼要經過黨委會研究決定了,再給縣裡彙報一下,等縣委的批覆下來,才能給你們答覆嘛。”
坐在一旁的江文遠就看了馬悅一眼,那意思是說,看見了嗎,這就是跟政府部門合作的結果,層層是審批,處處設關卡,別說的投資受益了,就是煩也能把人煩死。
原小生當然不明白這二位用眼神交流的真正目的,但也不需要知道,接着道:“你們說了半天,是不是也該把投資我們灣子鄉的計劃粗略地給我說說呢,要不然我這個黨組書記心裡沒底,也沒辦法給黨委會上給大家彙報嗎。”
馬悅和南方的投資商當然是分開談判的,原小生和駱當仁各負責一攤,不時做一下交流,目的還是爲了做到心中有數。然而,兩家說了一大堆之後,原小生就發現一個非常明顯的共性問題。那就是無論馬悅還是南方投資商,對具體投資的步驟都諱莫如深,絕口不提。這就明顯是在迴避一些關鍵性的問題。
比如鄉里把礦產資源的開採權給了他們之後,他們將在多長時間內,開始投資旅遊項目。這纔是問題的關鍵所在,要不然他們現在口頭上答應了,將來將最有價值的鐵礦石開採完之後,便開始賴賬,或者只在山上磨陽光,留下來幾個人搞象徵性的開發,卻把旅遊項目開發的事情,拋之腦後,到時候便成了到哪裡也說不清的官司。
你說人家不履行合約,人家說礦產還沒有開發完,沒辦法履行,甚至連因爲開採礦產資源破壞的植被都不給你恢復,你都沒有絲毫辦法。
原小生這麼說也是意在要求有意投資灣子鄉的雙方,都能拿出一個文字性的東西出,將思路理順了,免得到時候麻煩不斷。
馬悅一聽原小生的話,就一臉的微笑,沉默在那裡,半天才道:“原大書記,我還真沒有想到你會精明到如此程度。不過……我今天既然能來,就沒有打算忽悠你,更沒有想過能在你們灣子鄉賺多少錢,這一點……我想你心裡應該清楚。”馬悅說着似乎有些激動了起來。
原小生也沒有想到馬悅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種話來,不過還是留了個心眼,對馬悅的激動做了冷處理,只說了一句:“謝謝你,馬悅,你能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心中卻是一陣的內疚。
一直一來,馬悅對自己都是以誠相待,而自己卻在這個時候,對她表現的如此不信任,於情於理似乎都有些說不去,似乎有些對不起這位河灣縣冉冉升起的商業明星。然而事關灣子鄉未來的發展大計,自己也不得不慎之再慎,要不然對不起的可就不是馬悅一個人了,而是灣子鄉的八千百姓。
馬悅對原小生是絕對真誠的,這一點原小生從來沒有懷疑過,然而,馬悅要投資灣子鄉的事情,是不是有馬天虎在背後做主,對原小生而言,就是一個未知數了。要對付馬天虎這隻老狐狸,如果不拿出十二分的謹慎,恐怕是根本不可能應付的過來。
眼瞅着日薄西山,本來說好的幾個考察點,也去不成了。南方的投資商說晚上還有事,先回縣城了,又說要跟總部商量了之後,再給具體的答覆。馬悅也要回去,卻在原小生的再三挽留之下,待了下來。
吃過晚飯,一輪明月漸漸升空,將山青水秀的灣子鄉照耀的更加迷人了。同來的司機,早在小劉的帶領下,加入了鄉政府晚上的棋牌活動中,而那位江文遠也跟駱當仁談的興起,兩個人乾脆弄了一
箱子啤酒,就在駱當仁的辦公室喝了起來。
在原小生的邀請之下,馬悅和原小生就一塊走出了鄉政府的大院,在山路上溜達了起來。其時剛過夜半九點的光景,只是山裡人晚上沒事幹,天一黑就睡覺了,大街上就顯得格外的冷清,只有遠近傳來的狗吠之聲,給這夜還增添了幾分活力。
出政府大院,往南行二三百米,便出了雞旮旯一樣的灣子鄉政府所在地灣子鄉村,那些山裡飛禽走獸的叫聲,也漸漸清晰了起來,馬悅跟原小生就越走越近了。
突然,一聲清晰“吐呼——”從頭頂掠過,馬悅被嚇了一跳,便不顧一切地鑽進了原小生的懷裡,才怯生生地擡頭向天空看去,月光下,只見一隻大鳥盤旋空中,忽悠間往東而去。
“那是什麼東西啊?”馬悅心有餘悸地問道,身體依然蜷縮在原小生的懷中,身體甚至有些略微的發抖,藉着冷清的月光,原小生能看到,馬悅臉色也有些發白了,多少有些不忍,便把她的腰肢輕輕地攔在了懷中,安慰道:“沒什麼,不過是一隻大鳥而已。”
其實原小生也說不上這是一種什麼鳥,只是聽鄉民們把它們稱作“吐呼”和“信呼”,雄鳥叫“吐呼”,雌鳥叫“新呼”,大概也是根據它們的叫聲,給它們命的名字。這種鳥跟蝙蝠、貓頭鷹一樣,都是夜間活動,捕食比它們個子小的飛禽走獸,有時也會偷吃鄉民們養的家雞,名聲自然不太好。只是因爲在夜間活動,叫聲恐怖嚇人,鄉民們便迷信它們爲厲鬼所變,輕易不敢招惹。
“實在太嚇人了!”馬悅似乎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剛纔的失態,嘴裡說着大鳥的事情,眼睛卻在原小生的臉上迅速掃描了一眼,臉上馬上變得紅撲撲的,卻只將身體略微站直了一些,並沒有徹底從原小生的懷中離開的意思,或許是隻是爲了展示一下自己的淑女形象吧。
“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山裡老百姓都不害怕嗎?而且還禍害老百姓。”馬悅繼續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爲什麼不組織人把它們打死呢?”
原小生就玩笑道:“人們常說最毒莫過婦人心,我總是不信,現在卻在你身上得到了印證。其實並不是它們禍害我們,而是我們侵略了它們的領地。你想想,世界本來就不僅僅屬於我們人類,那些飛禽走獸,也有自己的生存權利,只是我們人類爲了自己的不斷擴張和膨脹,一步步蠶食了它們的生存空間,無法跟它們和睦相處。有錯的應該是我們人類,而不是它們。”
原小生說着,又將話題延伸到了,灣子鄉整體開發的問題上了,道:“我之所以一直強調,要對灣子鄉進行整體開發,並不是把籠統地將灣子鄉作爲一個整體無限制地進行開發和利用,而是不想破壞灣子鄉的整體生態環境,說實在話,就是山上的礦產資源,我都不願意開發。渾然天成的東西,本來就不存在是否具有價值的問題,所謂的價值也只不過是對我們眼前而言。我總是在猜想,按照現在的工業發展速度,五十年之後,一百年之後,甚至三百年、五百年之後,人類將會是個什麼樣子。我想那個時候,人類就會大徹大悟,真正明白,生存之道,在乎道法自然,而不是對自然無止盡的掠奪。”
原小生說着話,馬悅在懷裡就咯咯地笑的花枝亂顫了起來,道:“原小生同志,我現在纔算真正明白你的名字的真正含意。”
兩個人走到一塊大石旁邊,坐了下來。原小生就頗有興致地道:“我的名字到底有什麼含意,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你能知道?我倒是想聽聽。”
馬悅便將一隻手放在托腮凝思片刻,調皮地笑着解釋道:“你姓原,對吧。原是原本的意思,也可以解釋爲初始,即爲‘元’。”馬悅說着在地上寫了一個元字,繼續煞有介事道:“這個元字,從道學的角度來講,就是混沌的意思,混沌爲宇宙鴻蒙初開前之狀態,盤古開天闢地,斧劈混沌而萬物初生,是爲‘元生’。”又將臉色沉了一下,接着詭異一笑,看着原小生道:“如果你叫原生的話,或許能開闢一個新世界,只是可惜中間多了個小子,就只能開闢一片小天地。換句話來說,也就是說你命中註定了,只是個當官的命,成不了大器。”
馬悅解釋完畢,原小生就哈哈笑了起來,道:“牽強附會,不足爲信。照你這麼解釋,我時不時也可以把你的名字解釋成伯樂呢,馬見了就高興罵。”
原小生話音落地,馬悅早一臉嬌怒,粉拳也同時紮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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