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擔心,我站在這裡,被你的那幫嘍嘍兵看見?”馬威看着王雲平,似笑非笑地提醒了一句。
縣委二樓,儘管平時只有一些重要領導過來,但縣委辦的人隨時都有可能過來向自己請示工作。王雲平心裡雖極不願意跟這個男人多說一句話,但還是不得不開了房門,把馬威讓了進去。
進門後,馬威就老實不客氣地靠在了沙發裡,道:“雲平,哦,對,現在應該稱呼你王書記了。我今天過來找你,主要有兩件事,第一是感謝你把我從看守所放出來,同時,請你轉告原小生那小子,這事不算完;第二是想問問王書記,在條山是你王書記說了算了,還是原小生那孫子說了算。”
王雲平儘管知道馬威這是在故意挑撥自己跟原小生的關係,但心裡還是觸動了自己那根敏感的神經。從紀律作風整頓開始,自己儘管在條山幹部隊伍中已經漸漸樹立了起了一些威信,但是依然沒辦法跟原小生抗衡。
縣委常委中劉雲峰、程月琴、潘力安這三個人倒向了自己這邊,但這三個人的態度明顯是審時度勢的結果。有朝一日,他們一旦發現自己失勢,馬上就會倒向原小生。
而像李天亮、馬文傑這兩個原小生的臺柱子,卻始終立場堅定,現在還有個紀委書記陳振良態度尚不明確。但是估計跟李天亮態度差不多。而且,原小生在條山老百姓心目中樹立起來的威信,是自己根本沒辦法比配的。
“條山誰說了算,跟你沒關係。如果你沒別的事兒的話,請你出去,不要影響我工作。”王雲平口氣堅決道。
馬威呵呵怪笑了兩聲道:“你是縣委書記,讓我出去當然沒問題。不過……我想,這些東西,你應該非常感興趣吧。”
馬尾說着話,從手包裡拿出厚厚一個信封。
“笑話!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馬上給我出去!”王雲平冷笑一聲不客氣道。
馬威將信封扔到王雲平面前道:“麻煩王書記欣賞一下。你欣賞完之後,我再出去也不遲。”
王雲平這才發現信封裡裝的並不是鈔票,四四方方的,好像是照片之類的東西,也沒有馬上打開,問道:“什麼東西?”
馬威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道:“想知道是什麼東西,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王雲平這纔拿過信封,將裡面的東西抽了出來,果然是一摞照片。照片的內容卻讓王雲平大爲震驚,竟然是自己跟原小生在牀上的照片。
“王書記,看樣子,你跟原縣長很銷魂啊。”馬威在辦公室踱着方步道:“對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應該整四十,那個原小生今年二十九,對不對,整整相差十一歲。不知道這算不算老母牛啃嫩草。”
“卑鄙!無恥!下流!”王雲平幾乎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她怎麼也想不到,馬威竟然能拍下自己跟原小生在牀上的照片。這些照片一旦流傳出去,可以說後果不堪設想。
馬威往王雲平面前跨了一步,盯在王雲平的臉上道:“是嗎?是在說你自己吧!”說完轉身擺了擺手道:“麻煩王書記給原縣長傳個話,我馬某人是個生意人,最懂得什麼叫公平交易。我也沒別的要求,就是想替條山人民做點貢獻,在老城區搞個商場。你們想好了,隨時跟我聯繫。當然了,我的耐性是有限的。”
剛走幾步,馬威又停了下來,轉身道:“對了,有件事兒,忘了告訴你了。這些照片只不過是視頻截圖。一個多小時的戰鬥場面,很精彩的哦。”說完揚長而去。
辦公室的門砰地一聲被馬威關上之後,王雲平一下子癱軟在椅子裡,兩眼木然望着前方,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馬威一旦把照片送到省紀委,父親雖說是省委副書記,恐怕也蓋不住。縣委書記和縣長有私情,這不僅僅是作風問題,被人如何猜測也不爲過,雙規、審查、無休止的審訊,想起這些王雲平渾身直冒冷汗,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把事情告訴原小生。
整整一天,王雲平一口飯都沒有吃,秘書提醒了幾遍,王雲平有些不耐煩了,把秘書罵了兩句。秘書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以爲自己做錯了什麼,又不敢問,也跟着誠惶誠恐了一天。
晚飯之後,王雲平給原小生打電話說,讓原小生到自己的辦公室來一趟。原小生在老城區工地上忙了一天,下午又跟於紅旗掰扯了一下午老城區的建設方案,已經累的夠嗆。王雲平打來電話,不免想起前幾天晚上的事情,雖然不知道自己當天晚上到底怎麼了,竟然那麼難以控制,但也能隱約感到王雲平在給自己的飲料裡下了藥,心裡難免有些耿耿於懷,就想推脫不去。
不想接起王雲平的電話,聽到的卻是王雲平惶恐不安的聲音。原小生不明就裡,問了幾遍,王雲平只說在電話裡不方便說,讓原小生馬上到她辦公室去一趟。畢竟王雲平是縣委書記,要是不去,也說不過去。
王雲平站在窗前,也不知道是在欣賞條山街上的風景還是想什麼心思。
原小生敲門而入後,便問道:“王書記,這麼着急,找我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王雲平什麼也沒有說,直接將那一沓照片放在了原小生的面前。原小生拿過來翻看了一下,突然哈哈笑了起來。
王雲平不明其意道:“虧你還笑得出來。想想怎麼應付吧。我明給你說吧,二十年前,我跟馬威有過一段戀情。他這個人我非常瞭解,什麼事兒都乾的出來。這事一旦傳揚出去,恐怕你我將會萬劫不復。”
原小生一邊翻看着照片,一邊不以爲然道:“萬劫不復?哈哈,你把事情想象的太過嚴重了吧。不就是幾張照片嗎。你告訴他,讓他把能耐全部亮出來衝我原小生來,我原小生候着他。”說完指着一張照片平靜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爲什麼笑嗎。你過來看,你這嘴張的也有點太誇張了,都快能塞進去一個雞蛋了。還有這張,我怎麼找了半天也找不到我的另一隻胳膊放在哪兒了。這個馬威的照相水平實在有點太次了,還有這張……”
原小生慢條斯理一張一張對照片進行評價,王雲平卻實在聽不下去了,伸手蓋在照片上,看着原小生問道:“小生,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嗎。我再給你說一遍,這些照片要是傳到省紀委,丟掉頭上的烏紗帽事小,恐怕……”
“恐怕怎麼?難道還要判刑?我看你就是太悲觀了。就算是這些照片傳到中紀委,又能怎麼樣。我問你,你結婚了嗎,我結婚嗎?沒有吧。既然沒有結婚,爲什麼就不能有男女關係,爲什麼不能在一起摟摟抱抱?國家哪條法律規定縣委書記和縣長不能談戀愛了。”
“可是我們的年齡差別……”
“年齡差別怎麼了。我原小生缺乏母愛,就喜歡比我年齡大的女人,覺得有安全感,不行嗎。”
稍微緩和了一下口氣,原小生嘆了一口接着道:“也許我不是玩弄政治的高手,也不應該稀裡糊塗地一頭扎進這種是非圈子裡。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做人關鍵是問心無愧。爲官一方造福一方嘛。我原小生從鄉鎮幹起,幹到現在這個縣長,沒有貪污過國家一分錢,沒有收過一個人的禮。如果因爲我跟你發生的那點事,就讓我下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下來就下來吧。說實在話,我今年纔不到三十歲,可是我的心理年齡已經五十歲了。你知道爲什麼嗎?因爲我把一天當一個月,甚至一年在用。難道我願意嗎?!”
寧靜的夜空中點綴着幾顆閃閃的星辰,遠近都是城市噪雜汽車聲,在家裡躲了一天日頭的人們,終於可以出來散散心了。成年人以家庭爲單元,年輕人以學校或者單位爲單元,三三兩兩,或愜意散步,或打鬧嬉戲,或交頸耳語,享受着人生的快樂。
“王書記,實話給你說,我有時候真想跟他們一樣,能在馬路牙子上無拘無束地散步,能跟幾個朋友在大排檔吃着羊肉串,喝着啤酒,大聲吆喝,哪怕就是吵架,我也願意。”
望着窗外的人們,原小生突然感慨了一句。
“他們想的恐怕和你剛好相反。這大概就是人們說的不知足。清閒的說忙碌點好,忙碌的說清閒點自在,富人說普通人自在,普通人說富人美滿。當官的說老百姓自由,老百姓說當官的威風,總之,人的慾望永遠得不到滿足。”
王雲平也被原小生的情緒感染了,站在原小生身旁,眼睛中流露出濃濃的顧盼神色,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在欣賞自己心儀的男生。
也許政治更容易使人變的老練、沉穩,原小生看上去確實不像一個只有不到三十歲的大男生,目光中已經完全失去了本還不應該褪去的純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