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李東權的話.陳明仁一下子呆在了那裡.半天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對於王仁成的所作所爲.他也有所耳聞.而且從這段時間的王仁成的表現.也能看出來.王仁成肯定在干預汾城案子的調查.這種做法毫無疑問是有欠妥當的.他本以爲.王仁成這樣做無非是想拉攏和保護一些人.以達到自己的某種政治目的.
現在看來.遠不似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如果李東權所敘述實.那就意味着這位省委副書記.一起搭班子工作五年的戰友已經掉進了腐敗的深淵.而且.如果不是重大問題.李東權也不會這麼急急忙忙地告訴自己.
想到這裡.陳明仁忽然感到一陣陣的心痛.急忙捂住了心口.老伴見情形不對.趕緊把藥送了過來.並幫着服了下去.
李東權也感到非常意外.臉色煞白.站起來問道:“陳書記.你怎麼樣了.沒事吧.”又歉意道:“實在不好意思.我不該給你說這些.”
陳明仁擺了擺手.示意李東權坐下道:“東權.這不管你的事.我這是老毛病了.”稍微緩和一下接着問道:“你們是不是已經掌握了什麼情況.”
這種情況.李東權不好再往下說了.道:“陳書記.你的身體要緊.我還是改天再向你彙報吧.”說着再次站起來要走.
陳明仁卻突然發了火.厲聲道:“你這是幹什麼.擔心我馬上就死了嗎.”語氣稍加緩和.繼續道:“你說吧.沒事的.我還撐得住.”
李東權只好重新坐回到沙發上.將原小生最近一段時間的調查情況.一五一十地給陳明仁做了彙報.
說完了.陳明仁問道:“你們有什麼打算.”
李東權無奈地搖了搖頭.嗤笑一聲.卻說起了原小生道:“我在沂南也有將近十年了.汾城的問題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形成的.我卻一直聽之任之.如果不是這次小生抓住不放.恐怕又會是個不了了之的結局.說白了.還是我太軟弱.害怕得罪人.害怕丟掉自己頭上的烏紗帽.甚至可以說是害怕下面的一些有背景的勢力.所以.無論省委對我如何處理.我都能接受.”
陳明仁點頭道:“你能認識自己身上的問題.這樣很好.但並不等於可以推卸你今後身上的責任.省委如何處理你是省委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不過.我希望你不光要認識到自己身上的問題.更要糾正.更要去面對.所以.汾城的問題.最後怎麼走.怎麼處理.這個擔子你還得挑起來.”停頓了一下.接着問道:“小生同志是什麼意思.”
李東權道:“我這次來省城見你.其實就是小生的意思.他希望省委能先穩住王仁成.儘量不要讓他再幹涉目前汾城案的處理.然後.我們再將有關情況向中紀委彙報.”
陳明仁嘆了口氣道:“現在看來也只能這樣了.小生同志考慮的很周全.如果王仁成真的已經牽扯到汾城的案中.那麼單靠省委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他只要在位置上一天.就會給某些人以幻想.就會讓這些人死心塌地地給他賣命.說不定.我們還沒有查.替死鬼就已經在那兒等着了.所以.現在唯一的辦法也只有請中紀委出面了.當然了.必要的干涉.我還是能做到的.”
雖然中間處了點小插曲.但總體而言.此次談話還是非常成功的.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最起碼可以證明.對陳明仁的擔心是多餘的.
然而馬河川那裡卻始終無法突破.馬河川大包大攬將所有的責任攔在了自己身上.當程遠峰追問貪污的贓款哪裡去了時.馬河川一口咬定說全被自己揮霍一空.
程遠峰實在忍無可忍.指着馬河川的鼻子道:“我給你說馬河川.你別在這裡瞎糊弄.七八個億.你怎麼可能揮霍一空.”
馬河川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道:“那不是還有七八千萬嘛.你們也都看到了.再說了.錢這東西.只要你願意花.哪裡有花不完的.我是個腐敗分子.既然是腐敗分子.生活自然腐敗透頂.養女人.賣高檔奢侈品.國外度假.哪一樣不是花錢的事情.你沒有腐敗過.自然不知道其中的花銷.我告訴你.養一個普通女人一年少說也要五六十萬.養個上檔次點的.比如什麼影視明星、歌唱演員之類的.沒有幾千萬人家……”
“行了.”程遠峰厲聲打斷了馬河川.“我說馬河川.你也是個老黨員、老幹部了.你說這些話還要不要臉.啊.”
馬河川咧了一下嘴.一副不屑的樣子道:“要臉.你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有臉嗎.”停頓了一下.換了種口氣接着道:“我給你說程遠峰.聽我一句勸.告訴原小生.你們也別瞎折騰了.給我來個痛快的.我馬河川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我是死有餘辜.死得其所.死而無憾.死的活該.”
“呸.”程遠峰還真沒見過這種犯人.“你說的一點不錯.你真是死有餘辜.死的活該.但絕不是死得其所.而是死的骯髒.你都已經到這個份上了.還要包庇別人.什麼黨性、原則就不說了.你基本沒有過.但是做人最起碼的良心.你總應該有吧.你難道就沒有一點爲自己犯下的罪孽悔過的意思.你現在這個樣子.對得起誰.你在汾城當了幾十年的幹部.汾城老百姓養育了你幾十年.我覺得就算是條狗.也應該知道報恩吧.”
馬河川哈哈笑了起來.笑的流下了眼淚.喃喃道:“良心.報恩.嘿嘿……報應還差不多.”
程遠峰有些着急了.開導道:“馬河川.我就不相信你這些年在汾城做的這些事情.市裡、省裡就沒有人給你撐腰.你就有這麼大的膽子.敢一次次把國家農業扶持資金全部裝進自己的口袋.”
馬河川一下子警覺了起來.馬上反咬一口道:“我給你說程遠峰.你這可是誘供.是知法犯法.”
誘供.他媽的老子還想逼供呢.程遠峰一拳狠狠地落在了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程遠峰將情況給原小生說了一遍.用難以置信的口吻道:“原市長.我給你說.像馬河川這種人.我過去還真沒見過.人家都說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他馬河川現在已經是棺材瓤子了.竟然還那麼嘴硬.真搞不明白.他這樣做到底是爲了什麼.完全出乎我的預料嘛.”
原小生只擺了擺手道:“程局.我看你還是不要費這個勁了.我早就給你說過.汾城的問題不是那麼容易了結的.就算是我們已經把問題查的一清二楚.想要將他們一網打盡.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以馬河川目前的情況來看.我想肯定是有什麼致命的把柄落在了別人的手中.讓他不敢說.”
“把柄.”程遠峰凝眉看着原小生.問道:“你是說馬河川現在還有把柄抓在王仁成等人的手中.這怎麼可能.馬河川已經是死到臨頭.他還能有什麼把柄.難道還有什麼能比死更讓他感到害怕的嗎.”
原小生看着程遠峰.卻不說話.
程遠峰馬上一拍腦袋道:“你是說他的兒子..馬龍.”
原小生道:“難道不是嗎.馬龍殺死他妻子的事情.我一直覺得非常蹊蹺.但畢竟是汾城局抓的案子.我也不好過問.現在看來.馬河川的問題.很有可能就出在他兒子馬龍身上.”
程遠峰道:“這個好辦.現在就把劉惠明叫過來一問便知.”
原小生呵呵笑道:“你覺得這種可能性會有多大.劉惠明可能給你說嗎.如果劉惠明要說早就說了.能等到現在嗎.再說了.如果這個劉惠明還是好人的話.還能幹出這種事情.”
程遠峰無言以對了.一拳重重地擊在桌子上.半天才道:“實話給你說.原市長.我早看出來這小子不是什麼好東西.現在看來.這小子已經徹底完了.”
原小生淡然在程遠峰肩膀上拍了拍道:“其實我們看問題也不能太過片面了.或許……劉惠明也是無可奈何.也有他的難言之隱吧.”
程遠峰馬上道:“他有難言之隱.他有什麼難言之隱.”馬上好像意識到了別的什麼.疑惑問道:“原市長.你是不是在劉惠明身上發現了什麼”
原小生搖了搖頭道:“那倒沒有.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自從我們調查組進駐汾城後.這個劉惠明就很少露面.我記得好像就在我們剛來的時候來過一次.以後就再沒有來過.按說這是你們警局的對口工作.他沒有理由不協助我們工作.可自始至終.他偏偏是在我們這裡露面最少的人.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另外.就算是縣裡沒有安排他做銜接工作.他也應該對你這個頂頭上司有幾次看望.起碼應該盡一盡地主之誼吧.可他就是沒有來.你說他是什麼意思.是看不起你這個頂頭上司.還是另有別的原因.”
程遠峰砸吧着嘴巴.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思慮片刻才道:“你這麼一說.這個劉惠明還真是這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