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桃園小區都籠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只是藉着從縣城中遠遠傳來的燈光能模糊地看到一個輪廓。低矮的棚戶房,在夜色中,連界限都不那麼分明瞭,一個個接連成片,讓整個桃園小區,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土丘一樣。只是那些星星點點的懸掛起來的巨幅燈箱外面映襯的美女圖,才能讓人體會到,這裡是一個有人活動的地方。
不過那些燈箱上映襯的美女們,實在是有點太誇張了,雖然上面赫然寫着“美容美髮”之類的字跡,卻怎麼也無法讓相信裡面幹着美容美髮的營生。
原小生還記得去年掃黃打非之後,孫一民在全縣的電視講話中,振振有詞地宣佈,他現在可以負責人地給全縣人民一個交代:全縣掃黃打非工作取得了圓滿成功,黃賭毒幾乎絕跡。然而面前的那些露骨的圖畫,和美女們曖昧的神態,就不能不說是對孫一民的一個巨大諷刺了。
原小生讓付穎就在小區的外面等着,自己則憑着上次過來的印象,沿街而行。靠夜生活維持生計的妹子們也都已經安寢了,不過還是偶爾能聽到窗戶後面的竊竊私語,他們在談論這一天的收入和遇到的男人,無非是那個男人的命根子之類的話題,和出手是否大方,在她們眼裡男人已經變成了她們生活的徹底依靠,說到高興處就哈哈地笑一陣子,她們纔是最離不開男人的女人。在這個世界上,如果真要說是已經把男人看透了的女人,恐怕就只有她們了。
原小生無意關心這些問題,匆匆忙忙,憑藉着上次來過的記憶,在巷道中摸索了一陣子,總算是找到了上次打架的地方。在門口略微考慮了一下,沒有像上次一樣,猛撞地去敲門,而是在門口靜靜地聽了一會院子裡的動靜。
夜深人靜,任何一個細微的聲響都會被無限的放大。原小生在門口聽了一會,裡面除了不時發出的細細碎碎的聲響之外,也沒有別的異樣。
原小生就擡頭看了看低矮的院牆,抓了牆上一塊凸出的磚頭,縱身一跳已經越上了牆頭。上次來的時候也沒有細看。站在牆頭上,才發現,這個院子跟陳有富家的情況並不一樣,要大很多,除了作爲正房的四間北房之外,還有一個兩間小東房。北房裡燈火通明,偶爾傳出懶洋洋的說話聲音,和嘩啦嘩啦的聲響,應該是有人在玩麻將。東房卻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清楚。
如果尉小黑真要把蘇婷婷關在這個院子裡的話,肯定只有東房了。屋子裡到底有多少人,還是個未知數。原小生蟄伏在牆頭想了想,心裡雖然狠狠的,真想下去再狠狠地把尉小黑那孫子教訓一頓,打斷他一條腿,可還是覺得沒有必要打擾這些人。
如果桃園小區的黑勢力沒有被清除,這裡肯定又有了新的頭目,自己一鬧肯定會引來其他人來幫忙,再想要把蘇婷婷帶出去,恐怕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想到這裡,原小生輕輕一跳,落在院中,因爲先將腳尖着地,緩衝了一下,也沒有發出什麼聲響,兩個躲閃之後,走到東房外面,輕聲喊道:“蘇婷婷,你在裡面嗎?”裡面馬上傳出蘇婷婷的聲音道:“原大哥,你來了。我在裡面呢。”
確定蘇婷婷在裡面,原小生就輕鬆了不少,輕輕將門推開,也沒有尋覓燈開關,靠外面傳進來的一點點微弱的光亮,模模糊糊地可見蘇婷婷正蜷縮在牆角。
原小生正要過去拉蘇婷婷,蘇婷婷卻嚯地一聲站了起來,道:“原大哥,你快走!”聲音大的足以讓北房中的人聽見。原小生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聽外面一陣嘈雜的聲響,院子裡也突然變得燈火通明瞭起來。
不好!原小生暗叫一聲,伸腿一腳踹開了房門,一個跳躍,站在了院子裡,才發現院子裡已經站滿了人,就連牆頭也被包圍了起來。還是上次的那個光頭肌肉男,笑呵呵地從北房走了出來,陰陽怪氣道:“原主任,咱們又見面了。”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一支菸銜在嘴裡,後面緊跟的尉小黑馬上給點燃了。
光頭肌肉男美美地抽了一口煙,將濃濃的煙霧吹了過來,皮笑肉不笑地抽動了一下臉上的肌肉,狠狠地說道:“原主任,上次一別也有三四個月了吧。兄弟的一身功夫,真讓我佩服的五體投地。本來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各不相干,只是你做事實在有些太絕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要了我大哥的命。”說着向四周看看,接着道:“你聽我一句勸,乖乖地站好,我給你來個痛快的,還了我大哥的命,也免得你受皮肉之苦。你說呢。”不知何時已經從腰間拉出一把明晃晃的砍刀,在眼前晃了晃,又伸了一根手指在上面試了試,繼續道:“另外再給你招呼一聲,你那個美麗、可愛的付部長,一會可能就會跟你在黃泉路上會面了。”
原小生這時也已經冷靜了下來,馬上意識到,自己面臨的將是一個切切實實的亡命之徒,趁着光頭肌肉男廢話的空檔,四周掃了一眼,發現這裡至少聚集了四五十號人,手裡或是鐵棒或是砍刀,一臉緊張地神情注視着原小生,看樣子應該是事先就被光頭肌肉男安排了,要下死手的。原小生大致盤算了一下,憑自己的能力,佔個有力的地方,手裡奪一件傢伙,速戰速決,逃出去也並不是沒有可能。只是有些擔心付穎的安危。
從目前的情形判斷,這幫孫子毫無疑問是事先就預謀好的,既如此,估計自己和付穎來到桃園小區外圍的時候,就已經被監視了起來。那麼的話付穎在車裡面恐怕就危險了。只能寄希望於付穎警惕性高一些,不給她們開車門,直接開車溜走,或許還能逃過一劫。
不過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先顧眼前要緊,自己這條小命還不想葬送在這幫孫子手裡,嘿嘿冷笑了兩聲,往光頭肌肉男跟前跨了兩步,就距離光頭肌肉男只有三步之遙了,道:“你口口聲聲說馬繼武是你大哥,你跟馬繼武是什麼關係呢?”
原小生也是想搞清楚,這傢伙到底是馬繼武的親兄弟還是道上的叫法。如果是親兄弟的話,今天八成應該是報私仇,如果是道上的叫法,那麼這裡面估計就還有文章。弄不好是孫一民的意思,或者是羅永奎使得壞。自己這段時間,給這兩個傢伙也製造了不少麻煩,特別是河灣大酒店那一次,幾乎讓羅佔奎掩面掃盡,憑這兩個傢伙的性格,對自己痛下狠手也在所難免。
光頭肌肉男晃了一下手中的砍刀,道:“我叫馬繼成,你說老子跟馬繼武是什麼關係?”
知道是報私仇之後,原小生就做出一副輕鬆的神情,長長地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啊。那你爲什麼要找我報仇呢。我又沒有殺了你大哥。”
馬繼武是在全縣範圍內開展的轟轟烈烈的掃黃打非中,被警察抓了槍斃的,跟原小生幾乎沒有任何瓜葛。那麼馬繼武的兄弟馬繼成爲什麼處心積慮的找原小生報仇呢。這裡面肯定大有文章。
馬繼成似乎也聽出了原小生這是故意套他的話,卻也不避諱,將頭一仰,道:“這一點恐怕你心裡最清楚,何必明知故問。我問你,要不是你,憑我大哥跟羅佔奎是關係,怎麼可能抓了我大哥,非要槍斃,要不是你他媽跑到桃園小區搗亂,縣裡怎麼會搞什麼掃黃打非?”說着將手裡的砍刀晃了晃皺起眉頭,不耐煩道:“你他媽的就別在這兒給老子拖延時間了,反正你今天就是死路一條。”說着一揮手,馬上上來四五個彪形大漢,將原小生圍了起來。
原小生早已看好了一個有利位置,在北房和東房之間有一個淺衚衕,雖是死地,上面卻沒有蒙頂,跳出去並不困難,剛好能容得一個人迴旋,如果站在衚衕裡,就可以避免四面受敵,只要注意正面的進攻足矣,算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這麼多人圍攻自己一個人,先發制人是必須的。原小生沒等這些人近身,首先向右邊一晃,卻擡腿,向左邊的人奮起一個側踹。那傢伙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原小生一腳踢在胸口,飛出數米之外。
這個時候,原小生絕對是不會手下留情的,出腳之時,就用了全力。那傢伙躺在地上,立時口吐鮮血,兩眼上翻,奄奄一息,早被後面的人拉到了一旁。那些還沒有動手的,也一下子愣住了,根本想不到,一個人的側踹能產生如此大的傷害。何況上次他們中有些人是參加過上次跟原小生的打鬥的,知道原小生的厲害,就愣在那裡不敢近前了。
馬繼成見那些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後面吆五喝六,囂張的不可一世的傢伙,竟然連動都不敢動了,氣急敗壞地罵道:“你們他媽的這幫廢物,我們有四五十號人,難道還怕他一個人不成。”
話是這麼說的,馬繼武卻躲在後面不敢近前。這四五十號人一擁而上,原小生也未必能全部放倒,可關鍵的問題是,誰也不願意站在前面被原小生放倒了,給後面上來的人墊背。
“馬繼成,我看這樣吧。你也不要爲難這幫兄弟了,我們倆來個決鬥,你要是能用手裡的看到,在我身上畫上一道口子,我就任你宰割,你看怎麼樣?”原小生一副無所畏懼的神情,緩緩向馬繼成的跟前挪動了兩步。
上次打鬥的時候,原小生只一招就把他放翻在地,他豈能不知道原小生的厲害,冷冷地哼了一聲道:“原小生,我告訴你。你就別做這種白日夢了。老子今天要的就是你的命。”說着再次揮手。
剛纔空出來的位置,馬上被一個不服氣的傢伙補了上來。而且這次這些人好像變得聰明瞭,手裡握着傢伙,只遠遠地跟原小生周旋,誰也不主動進攻。似乎要從體力上耗盡原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