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雲平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其實來之前,原小生就已經想過了這樣的結果,只是潛意識中一直還是不願意承認。
“王市長……”面對王雲平胸口的晃白,原小生的聲音也漸漸顫抖和木訥了起來。
在沂南市,拜倒在王雲平石榴裙下的男人並不是少數,而這些拜倒王雲平石榴裙的,有很大一部分也只能做望洋興嘆的苦思。他們或許這一輩子連拉王雲平那雙玉手的機會都沒有。
“小生,你覺得我美嗎?”王雲平輕佻一雙桃花眼睛,癡癡地望着原小生,只不過眼神中多少有幾分挑逗的意思,或者說是無奈的味道。她所能問原小生的也就僅限於此了。
原小生不知道王雲平爲什麼會突然之間問這麼一句不着邊際的話來。當然從話音中也能聽出來,王雲平還是非常理智的,因爲她並沒有無知地出一句:你愛我嗎。如果是那樣的話,連原小生都有些害怕了。
愣了幾秒鐘,原小生還是很鄭重道:“美,王市長當然很美,王市長可以說是我一生見過的最美的女人。”
如果說原小生的話前半部分是對王雲平由衷的讚歎的話,後半部分話就有些奉承的意思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權宜之計。畢竟面對王雲平這樣的女人,原小生顯得多少有些無奈。原小生深深地明白,自己無論是以前的鄉鎮黨組書記,還是現在的副縣長,在王雲平這裡都什麼也算不上。王雲平可以在不高興的情況下,一腳將自己踹到永無翻身之日的深淵。
什麼是現實,這就是明明白白、實實在在的現實,無論有再大的報復和理想都必須基於和麪對這樣的現實。
“咯咯咯……”聽了原小生的對自己的評語,王雲平發出了一陣歡快的笑聲。不過這個年齡的女人發出這樣的笑聲,總難免讓人感到有些陰森和恐怖。
笑完後,王雲平便從茶几上的手提袋裡拿出一個方型的小盒子,拉過原小生的手硬生生地塞了過去道:“你的回答讓我感到非常滿意,這個就算對你的獎勵吧。”
原小生正要推辭,早被王雲平按住了繼續道:“打開看看吧。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送你什麼嗎?”
原小生只好笑笑,將方盒子放在茶几上,慢慢地拆開了,才發現裡面安安穩穩地躺放着一塊金燦燦的手錶,看樣子應該非常值錢。
“這個……”原小生並不想無端接受王雲平的恩惠。這樣以來就更被王雲平黏住了,“王市長,這個禮物太貴重了,我實在不能收。”
原小生說着話,將小方盒子連同手錶一塊推到了王雲平的面前,爲了不至於讓王雲平難堪,原小生將小方盒子推到王雲平面前的同時,又附加了一句:“只有我們當下屬的給你送東西,哪兒當下屬的收領導東西的道理,我實在不敢收。”
原小生這句話也可以算是柔中有剛,雖說是推辭,卻也是警告王雲平:我們之間只有上下級關係,不可能再有別的瓜葛。
王雲平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顯然她已經聽出了原小生的言外之意,理了理鬢髮,半天還是柔聲道:“小生,我們之間就沒必要講究那麼多的客套了吧。”說着還是把那塊金燦燦的手錶推到了原小生的面前。
到這個份上,原小生再要是推辭就太不給王雲平面子了,也只好勉強收下,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
“來,我給你戴上,看看合不合適?”簡單的沉默之後,王雲平還是抓過那塊手錶,非常自然地拉過原小生的胳膊,就要把手錶往原小生的手上套。
原小生不由自主地縮了一下手臂,還是任由王雲平將手錶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只不過戴上之後,王雲平就發現把本該戴在左手腕的手錶,戴在了原小生的右手腕上。
這次沒等王雲平動手,原小生首先笑了笑道:“其實手錶戴在那個手腕上並沒有多大關係。關鍵還是一個習慣問題。我們習慣用右手,就把一些飾品戴在左手上。”說開了個小玩笑:“在這方面倒是沒有男左女右的說法。”
王雲平淡淡一笑道:“是啊,這就跟我們身處這個官場一樣,很多事情都是多少年形成的慣例,甚至是大家明知道已經早該破除的慣例,比如說下級服從上級就完全是從部隊上遺留下來的規矩,卻要用在政府部門。按道理說,上一級單位在大多數情況下並不一定了解下一級單位的情況,卻要橫加干涉,而且要下級單位無條件執行,其結果必然會造成很多政策方面的失誤,以及盲目指揮和外行指導內行的情況。”
王雲平的話也讓原小生一下子找到了同感,接茬道:“你說的何曾不是呢,就拿條山縣目前的情況來說,我不能說陳立東對老城區的情況完全不瞭解,但起碼瞭解的並不夠透徹。單從老城區的文物古蹟來說,就不應該一拆了之。即便是要拆遷,也起碼應該有個拆遷的規劃,把那些重點文物保護起來。而陳立東呢,光想老百姓要跟他爲難,某些人從中作梗,阻止他對老城區拆遷,只是一味地意氣用事,從來就沒有想過拆遷帶來的損失和後果。”
王雲平笑了笑道:“在這個問題上,我覺得你說的也並不是完全正確。你要清楚,陳立東現在在條山的情況,還有兩個非常關鍵的因素,一個是跟樊凡的微妙關係,一個是權利威信的問題。你到條山後,通過這段時間的工作,無疑已經對陳立東的權利場造成了威脅,他這也是被動反抗啊。”
原小生用疑惑地眼神看了王雲平一眼,但很快將目光移開了,並沒有讓王雲平覺察。
王雲平說這番話,就讓原小生有些不能理解了。要麼市委李東權書記沒有將自己此來條山工作的目的告訴王雲平,要麼是自己過去一直理解錯了李東權書記跟自己的那次談話。如果是後者的話,對自己而言就太危險了。那就意味着李東權書記和市委並沒有動條山的意思,而自己一直盯着樊凡和陳立東只是自己一個人的意願。如果真要是這樣的話自己今後的路真是不敢想象。
想到這裡,原小生心中不由暗暗倒吸一口涼氣,臉上卻並沒有表現出來,接過王雲平的話感嘆道:“是啊,條山的情況確實有些複雜,因爲樊凡同志和陳立東同志不和,造成了很多工作都被參雜進去了私人情感,就連下面工作的同志也是不得不選邊站隊,要麼跟樊凡要麼跟陳立東,幾乎形成了兩個完全對立的派系。”
王雲平淡然笑道:“這一點我完全贊同,但是你再看看目前的各級官場,有哪一個不是這樣的呢。一二把手不和已經是一種常態,上一級政府也並不是看不見這種情況,而是不願意管。”
王雲平的這番話讓原小生多少感到有些納悶了,不由問道:“爲什麼呢?同是爲黨工作,同是人民公僕,大家的目標應該是一致的,既然有了分歧,就應該化解,爲什麼上一級政府還不願意管呢?”
王雲平看着原小生,好像不認識一樣道:“原小生同志,這一點你不至於不能理解吧。”
原小生這才恍然大悟,卻也沒有說破。這也是一種老套的政治手段:玩平衡。下面的幹部太和睦了,上級領導反而不好指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