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馬鄉鄉長敷曉燕是在發現王昆死後的當天下午來找的原小生,在此之前,鄉長辦公室發現密室的假消息,還是個秘密,之後,便沒有必要再隱瞞下去了,各種消息也開始在坊間流傳,而且演繹出了各種不同的版本,自然說的是神乎其神,敷曉燕知道這個消息也是道聽途說,沒有佐證,對自己辦公室是否存在密室就產生了疑慮,加之,鄉政府已經全面封鎖,就算是自己曾經的辦公室,敷曉燕也無權進去,想了解真相,就只能找原小生了。
當然,這是一個非常大膽的舉措,一言不慎,很容易引起原小生這位調查組組長的懷疑,更何況,書記趙東林已經被抓了起來,敷曉燕此舉難免要將自己置身於被調查之中,不過,敷曉燕還是滿有自信的,一來是通過上次跟原小生的接觸,她覺得原小生並不是一個糊塗領導,不會隨便懷疑到她身上,二來她自認爲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沒做虧心事,自然也就不怕變成被調查的對象。
所以,進入原小生辦公室的時候,敷曉燕顯得很從容,不過還是有些下級面對上級的拘謹,很不自然地笑問道:“原市長,我聽說你們調查組在我的辦公室發現了一個密室,到底怎麼回事,能不能告訴我。”
敷曉燕的突如其來,顯然讓原小生感到有些意外,趙東林因涉嫌瀆職被抓,敷曉燕應該非常清楚,既然趙東林被抓,她這個鄉長難道就能完全推卸責任,雖然原小生不抓她是因爲覺得她並沒有參與到陳安國的陣營裡,但是作爲鄉長的敷曉燕就不應該這麼想了,她現在唯一應該做的,就是閉門思過,聽候組織處理,她卻跑到調查組來找自己問密室的事情,不能不說有些不知輕重。
原小生就笑了笑,將一杯熱茶遞給敷曉燕,綿裡藏針警告道:“敷鄉長,這好像不是你該過問的事情吧。”
敷曉燕的臉上馬上就蒙上了一層尷尬的陰影,哼哧道:“是,是,是,我也知道我不該問,可是……畢竟是在我的辦公室發現了密室,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在弄清楚之後做出解釋,因爲我在下馬鄉這一年多時間內,從來就沒有發現過自己的辦公室內還有什麼密室,所以……”
原小生一下子警覺起來,眼睛直直地盯着敷曉燕,敷曉燕這是要幹什麼,難道是真的要解釋什麼,還是向自己打探虛實,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受誰的指示,馬河川,還是陳安國。
通過這段時間的辦案,原小生已經深深體會到汾城情況的複雜性,由不得不對任何人、任何事提高警惕,敷曉燕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顯然很不合時宜,也很不合邏輯。
但是再仔細一琢磨,原小生就覺得沒什麼了,馬強被抓已經是不爭的實事,如果敷曉燕是陳安國和馬河川等人一夥,那麼她今天一是沒有必要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二是沒有膽量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而且向自己打聽密室的事情。
因爲這樣一來,無疑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告訴自己,馬強跟她有關,敷曉燕是個聰明的女人,她不會這麼做,起碼,到目前爲止,陳安國和馬河川都沒來找過自己,如果要做出解釋的話,那就只能說這位女鄉鎮真的想給自己一個解釋,或者說這位女鄉長有點萌的可愛。
於是,原小生的表情又和藹了起來,鼓勵道:“敷鄉長,你說,繼續說下去。”
敷曉燕卻不說了,反問道:“原市長,你是不是懷疑我,要是這樣的話,那就是我看走眼了。”還是說了下去接着道:“如果真的在我的辦公室發現了什麼密室的話,我覺得我有義務也有責任向你和調查組做出解釋,之前,我並不知道我的辦公室內有什麼密室,如果知道的話,肯定會向有關領導反應,當然了,我也知道,畢竟下馬鄉發生這麼大的事情,趙書記也已經被抓起來了,存在瀆職問題嘛,我現在唯一應該做的就是在家裡閉門思過,等待組織上的處理。”
原小生微笑道:“你有這樣的態度,說明你的良心未泯,這樣很好,不過,我希望你也不要背過重的心理包袱,不管這個案子的結果如何,下馬鄉的工作還要繼續搞下去,我馬上會向你們縣委建議,讓縣委鄉政府暫時租賃一個地方,作爲鄉政府的辦公場所,你這個鄉長要把這段時間拉下來的工作趕緊補上,另外,農村大選在即,要做的工作還很多,回到鄉里後,希望你能馬上進入工作狀態,爭取順利完成此次農村換屆選舉,你看好不好。”
來之前,敷曉燕雖然能夠料到原小生這位常務副市長不會冤枉她,但萬沒有想到,原小生會對他這麼信任,非但沒讓他停職,還讓她繼續回去主持工作,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熱淚忍不住充盈了眼眶,激動道:“原市長,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的信任,我在這裡向你保障,回到鄉里後一定儘快落實你的指示,順利完成此次農村換屆選舉,給你和市委市政府交一份滿意的答卷,不給你和市委再添麻煩。”
原小生站起來在敷曉燕的胳膊上拍了拍道:“好,這就好,越是這個時候,越是需要一個安定團結的局面,你有這樣的信心,我就放心了。”又開了一個小玩笑道:“另外,你剛纔有一句話,我需要給你做個糾正:不是給我和市委交一份滿意的答卷,而是向你們縣委縣政府縣人大交一份滿意的答卷。”
敷曉燕破涕爲笑,卻嘟囔道:“汾城縣委和人大恐怕不需要,也稀罕看我這份答卷。”
原小生馬上鄭重了起來道:“曉燕同志,話可不能這麼說,這段時間,你們汾城確實出了一些問題,某些人、某些幹部,甚至是某些主要領導,利用職務之便,爲個人謀取利益,估計還形成了一定的團伙勢力,但是他們並不能代表汾城縣委和人大,我相信大多數幹部還是跟你一樣,是有良知的幹部。”
其實原小生也知道,這種話是違心的,但面對一個下面的鄉鎮幹部,自己必須這樣說,也只能這樣說,一來是鼓舞他們的士氣,二來也是宣揚正氣的手段,汾城的問題顯然並非是某個官員出了問題,而是從上到下一大批官員出了問題,如果不將這些人全部繩之以法,清除出去,非但正氣得不到宣揚,還會讓邪氣上升,讓那些本來還良知未泯的幹部,對黨紀國法失去信心,立場不堅定者,不久的將來也會加入到這支大軍中去。
送走馬曉燕,原小生就給陳安國去了一個電話,將自己剛纔的意思,給陳安國重複了一遍。
陳安國立馬道:“原市長,其實我就想給你這樣建議了,就是怕影響調查組的工作,才沒敢給你說,上次調查組給下馬鄉政府加派人手的時候,我就說了,想不到卻被你頂了回來,原來你另有打算,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陳安國是個陰晴不定的小人,這一點原小生早有體會,他這話明裡看上是在附和原小生的意思,實事上卻暗含着責怪的意思,說白了,就是在說:你這個常務副市長是不是是管的有點太寬了,連我的工作也給安排了。
原小生也不跟他計較,主要是現在還不是跟他計較的時候。
李東權的電話再次打在了原小生的手機上,這次不用想,原小生也知道這位書記大人所爲何事,他甚至開始有些討厭,甚至懷疑這位沂南市的一把手,是不是真的如程遠峰所言,已經卷入了汾城的問題中,要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可怕了,那就意味着,自己現在這個調查組組長隨時都有可能被拿下,而汾城問題的調查,也有可能隨時被終止。
這就是不可抗拒的權利,你沒辦法改變,如果想改變就必須越級上報,而越級上報,又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一般情況下上級都會尊重地方一把手的意見,這樣一來就意味着,問題非但沒得到解決,還把一把手給徹底得罪了,你也就沒辦法繼續待下去了,這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結局。
從政治的角度來講,這也是一種特色,權法不分家的特色,這個特色其實很可悲,也很荒唐,讓一個本來該搞社會管理、搞經濟建設的常務副市長管法制、管,說不好聽一點,原小生現在所幹的工作,其實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在幹本來應該屬於司法部應該乾的工作。
可這又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爲司法部門的權利是受到限制的,某些具有特殊身份的人就算是犯了法也不能動,一動就觸犯了另外一個法律,只能眼睜睜看着那些具有特殊身份的人犯法而束手無策,這是一種法律在跟另外一種法律在打架、在鬥法,是人民權利跟政治領導權力在過招、在慪氣,可又要說,政治領導權力代表的本身就是人民權利,那又爲什麼要這樣呢,難道是吃飽了撐的嗎。
這個問題,原小生始終想不通:在我們這片土地上,那些具有特殊身份的人,難道就不是人了嗎,他們犯了法爲什麼不能逮捕,爲什麼非要等免除了他們的身份之後才能抓,這跟自欺欺人有什麼分別,難道你現在免除了他們的特殊身份,就能掩蓋他們曾經的特殊身份了嗎,不是整天吆喝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嗎,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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