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好消息,水喪屍的本質還是喪屍,還是能殺死。
這是個壞消息,這說明喪屍其實並不“怕”水,所謂怕水,原本就是個僞觀念,別忘了,喪屍的大腦不存在“怕”這個概念,也許是出自某種本能,喪屍不願意靠近水。但水喪屍的出現證明,它們完全能在水裡正常活動。
第一批的水喪屍是被謝玲“逼”入水裡的,但誰知道,今後會不會有更多的喪屍,從先行一步的水喪屍身上“學會”這一新技能呢?
這個世界越來越不安全了。
生化病毒佔據着空氣,喪屍在橫行大地後,又潛入了水底,也許有一天,這些混蛋還會長出翅膀,霸佔天空,成爲鳥喪屍!
這些雜念在王路心頭只是一閃而過,他一把搶過王比安手裡的竹竿,連點幾下,竹筏猛地加快了速度,緊挨着那隻殘疾水喪屍一頭衝上了沙灘。
王路一推王比安:“快跑。”王比安衝上了沙灘,扒着石頭準備爬上沿江公路。
陳薇也扶起了謝玲向堤壩公路跑去。
王路一回身,舉起竹竿,象拎着一杆大槍一樣,一個直刺,捅向已經爬上了竹筏的喪屍。
撲地一聲響,竹竿頭捅進了喪屍原本就已經凹陷破碎的胸膛,喪屍雙手抓着竹竿徒勞地向王路隔空咬牙,王路並不留手,頂着喪屍,把它重新捅到了水裡,直到竹竿大半截浸到了水裡,王路才左右轉了轉竹竿,抽出了水。竹竿上已經沒有喪屍了,它又重新沉到了江底,但王路知道,它依然會回來的。
王路拎着竹竿,返身跑到了沿江公路的堤壩。王比安身手靈活,此時已經爬上了公路,正蹲在路面上,伸着手,拉下面的謝玲,陳薇站在沙灘上,託頂着謝玲的大腿。
王路幾步上前,托住謝玲的鞋子,猛一叫勁,把她推了上去。
情急之下。王路托住的正是謝玲扭傷的腳,這一用勁,痛得謝玲差點叫出聲來,她死死咬住脣忍住痛,用力之重甚至滲出血絲來。一翻上公路,謝玲就回身和王比安一起幫陳薇爬了上來。
王路遞上了竹竿,這才爬上――竹竿是惟一的防身武器了,雖然殺傷力對喪屍來說,無限接近零,但手裡握着一點東西。才能讓王路安心。
他有種預感,這事兒還沒完!
好的不靈壞的靈。
王路的預感幾乎是眨眼就應驗了,四人幾乎同時看到,沿江公路上挨挨擠擠涌來成羣結隊的喪屍。最近的喪屍離四人只有不到200米。
“跑!跑!跑!絕對不要回頭!”
王路雙眼怒突,對着陳薇、王比安和謝玲吼道,一回身,拎着竹竿,向公路上撲來喪屍迎去。
陳薇滿眼是淚,扶起謝玲,王比安也要上來扶,謝玲一巴掌把他推開:“快,回崖山!”
右前方500米,就是崖山。只要爬上山寨金字塔大門旁的山道。就安全了。
王比安擦了把淚,扭頭就跑。
看着王比安的背影,謝玲咬着牙道:“姐,放開我。”
陳薇沒有鬆手。手上的勁道反而更大了,她哽咽着道:“我們一定要逃回去,沒有我們,就沒有王比安。”
謝玲明白了,王路已經決心犧牲自己,換來自己和陳薇、王比安逃出生天,他死了,只有自己才能保護陳薇和王比安。
所以。自己不能死。不然,就對不起王路的犧牲。
謝玲死死咬緊牙關。在陳薇扶持下,甩開大步向山寨金字塔大門跑去。她扭傷的腳每一次踩在地面上,就是一陣鑽心的痛,大顆汗珠都從她額頭上冒了出來,但謝玲絲毫沒有停頓――王路,我不會讓你白白死去的。
王路站在公路中間,猶如孤獨的劍客――嗯,拿槍的劍客。
他的面前,成羣的喪屍如潮水一樣涌來。
好漢難敵雙手,猛虎不敵羣狼,而王路既不是好漢也不是猛虎。王路低頭看看自己――老子可怕痛呢。想想喪屍的牙撕咬着自己的胳膊、肚子、大腿,一定會大聲慘叫吧。
這可不行啊,因爲怕痛,注意力不集中,就不能更好地對抗喪屍,就不能給陳薇王比安謝玲拖延更多的時間吧。
喪屍吃自己要花多長時間呢?雖然說自己如今130斤的體重也算得上一大堆肉,可經不住喪屍多啊,估計不用10分鐘就能把自己啃成一堆白骨吧,連復活成喪屍的機會都不給啊。
王路舉起左手看了看,苦笑,上次撕下的小拇指甲還沒長好呢,自己還發誓不用感覺喪失這異能呢。
食言了。反正要死的人了,還管這許多做什麼。
希望這次感覺喪失異能撐的時間能長一點,就算是喪屍咬光了我胳膊上的肉,啃穿了我的肚子,掏出了腸子,只要一息尚存,我也要戰鬥,我也要擋住它們。
直到陳薇王比安謝玲安全脫身。
王路把左手伸到齒邊,血淋淋撕下了三片指甲,仰天大叫一聲:“我操你八輩子祖姥姥。”一挺竹竿撲向了喪屍羣。
當先的喪屍胸膛捱了一竹竿,打了個晃,緊接着竹竿就橫抽了過來,正中它的頭部,喪屍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王路又把竹竿捅到了一隻喪屍的胯下,左右一撥,又一隻喪屍倒下了。――當然,只是失足摔倒,它很快就會爬起來。
但這是王路阻擋喪屍唯一的手段了,竹竿是殺不了喪屍的,與其浪費時間,不如儘量遲滯喪屍的行動。
王路又捅倒了兩隻喪屍,但在對付第五隻喪屍時,竹竿在這隻喪屍身上連捅三下,它也只是微微打了個晃。
王路急了眼,橫過竹竿對着喪屍們就是一陣抽打――這就更沒用了。
喪屍們圍了上來。
死球了算。
王路一橫竹竿,當成一道欄杆一樣,雙手握住中間,向喪屍們橫推過去,這一招也就稍阻了阻最前排的幾隻喪屍。後面的喪屍一壓上來,王路就連連倒退了。
王路和喪屍之間只隔了一根竹竿,王路都能聞到自己對面喪屍嘴裡發出的惡臭味,接下來,喪屍的牙就該啃上自己的身體了。
王路閉上了眼,雖然知道自己並不會感覺到痛――不,何止是痛,是一點點感覺都沒有,成塊的肉眼睜睜從身上被撕扯下來,也不會有一點不適――但這並不是什麼值得留念的鏡頭啊。不想看。不忍看,不能看。就讓我閉着眼在一片黑暗中無知無覺地死去吧。
王路,被攤搡着繼續後退,沒有喪屍咬他,撕扯他,喪屍們只是默默前進,對它們來說,橫着竹竿阻擋它們的王路,只是比較煩人的障礙物而已。
就像一塊路中間出現的石頭,妨礙了它們前進。但也就是這樣了。
王路很快察覺了異常,他睜開了眼――不知何時他手裡的竹竿已經掉落到了地上,他赤手空拳被擁在一堆喪屍中,跌跌撞撞向後退去。
我靠――喪屍居然沒有咬我!
王路突然覺得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他很快想了起來――那天在江埠頭穿着盔甲發動感覺喪失異能時,似乎身邊的喪屍也是這樣怪怪的,當時自己以爲是喪屍遲鈍,不如自己反應快,可現在看起來,完全是喪屍對自己熟視無睹。
王路立刻猜到,這也許是感覺喪失異能的另一個復作用。
這算什麼――隱形?還是感召?或者是同化?
但不管是什麼,這對自己有利!
王路一蹲身,摟住了身邊一隻喪屍的大腿,嘿喲一聲。把它掀翻在地。
然後又轉身抱住了另一隻喪屍,如法炮製,又弄倒了它。
王路在喪屍羣裡鑽來鑽去,專門挑個矮、體弱、老病、婦女、孩童下手。把它們一隻只掀翻在山道上,甚至把一些緊挨着江邊的喪屍直接給推下了公路。
這當然對喪屍沒什麼真正的傷害,但最起碼遲滯了它們的行動,摔倒的喪屍阻住了它身邊的喪屍,又有新的喪屍摔倒,後面更多的喪屍還在往前擁,於是摔倒的喪屍就更多了。這兒一段路面正好是個斜坡,這更加重了喪屍的混亂。倒下的喪屍想掙扎着起來,更多的喪屍不管不顧地把大腳片子踩在它身上。有的腳一滑,於是也摔倒了。三四隻喪屍摞在一起,就更難以掙脫開了。
王路哈哈大笑,他在喪屍羣中鑽來鑽去,推這個一下,踹那個一腳,不斷加劇喪屍羣裡的混亂。
一擡眼,看到最前面的幾隻喪屍因爲走得快,並沒有摔倒,王路連忙從羣屍堆裡鑽出來,狂奔着追上它們,剛纔那番近乎胡鬧的行爲下來,王路膽子已經越來越大了,他並沒有擊打那幾只落單的喪屍,只是象牽小朋友的手一樣拉着糜爛得露出了白骨的喪屍的手,客客氣氣溫溫柔柔地把它帶到公路沿江的堤壩邊,然後輕輕一推,喪屍骨碌就滾了下去。
清掃完了“冒尖帶頭”的幾隻不聽話的喪屍,王路擡眼一看,陳薇三人已經順利爬上了崖山的山道上,安全了!
這、這真是太輕鬆了。王路萬萬沒想過,感覺喪失異能居然還有這樣一個附帶效應,這一效應簡直比感覺喪失異能還強大。想想吧,真正地如入無人之境啊。
隱形的刺客算什麼,刺客一攻擊就會暴露自己,而現在,自己就是把喪屍給玩死,它們也不會發覺!
王路拍了拍身邊一隻喪屍的臉,不輕不重給了它幾個耳光,喪屍裂開了嘴,露出了牙,但對離自己的牙只有幾個毫米的王路的手掌卻如是空氣一般,連舔一下的興趣都沒有。
“王路!王路!”站在山道上的陳薇拼命呼喚着:“快回來!”
王路也覺得自己玩鬧得有點過了,畢竟,感覺喪失異能自己並不能精確控制,萬一突然失效,身處喪屍羣中的自己可真悲劇了。
見好就收吧。王路撒腿就跑。
羣屍離崖山山道不到百米。
王路跑出了沒幾步,突然腳一軟,重重摔了一個大馬趴。
這就像發出了一個信號,前一刻還任憑王路擺佈的喪屍們一下子騷動起來,它們就像一羣馬蜂一樣,向王路兇猛地撲了過來。
感覺喪屍異能失效了。
王路掙扎着從地上爬了起來,捂着撕了三片指甲的左手,奪命狂奔。
他手上的鮮血滴落在柏油路面上,吸引着成羣的喪屍緊追不捨。
王路跑到了山道下,陳薇、謝玲、王比安齊齊向他伸出了手,陳薇握住他的手掌,謝玲扯住他的袖子,王比安則抱住了陳薇的腰,三人齊心協力把王路往上拉。
王路的腳蹬上了山道的石砌護坡縫裡,藉着力,左手扒住了山道沿。但他立刻慘嚎了一聲,見鬼!撕了指甲的三根手指根本用不上力!
王路的身子往下一沉,陳薇、謝玲、王比安齊齊尖叫起來。
就在王路身後,一隻喪屍已經撲了過來,王路急回頭瞥見,飛起一腳,正中喪屍的臉,喪屍晃了晃,擡起胳膊一把――抓住了王路的鞋子。
喪屍一用力,王路身子又是一沉,陳薇原本半跪着,這時已經整個兒撲到了地上,雙手死死握住王路的右手不放
這時,又一隻喪屍撲了過來,向半掛在山道石壁上的王路撲去。
死定了!
這是王路、陳薇、謝玲、王比安在這一剎那共同閃過的念頭。
呯。一聲像劣質爆竹炸開的聲音響起。
撲過來的喪屍猛地一頓,額頭上暴開一個洞,仰天摔倒。
呯。又是一聲。
抓着王路鞋子的喪屍太陽穴也暴開一個洞。
喪屍腿一曲翻倒在地。
王路趁機一蹬腿,鞋子從腳上脫落,隨着倒下的喪屍落到下面的公路上。
與此同時,一雙手加入了拉王路的行列,王路象拔蘿蔔一樣,一下子被拉上了山道。
這時如果從空中俯瞰,可以看到,崖山對面,沿着鄞江一線,農田裡黑煙滾滾,成片成片的稻穀在火焰中噼啪暴燃着,在火海中,成羣結隊的喪屍從山那邊涌了過來,不時有喪屍被火燒得失去了行動能力,重重摔倒,最後被燒成一團焦炭。但更多的喪屍踩着火浪和灰燼默默前行。
不時,有幾隻喪屍狗的身影在火光裡閃過。
鄞江裡,波光閃動,三三兩兩的水喪屍從水底下鑽了出來。
而在沿江公路上,在視力所及之處,三三兩兩的喪屍從民居里、工廠裡、山林裡鑽出來,匯聚成羣,如一道黑色的死潮,滾滾而來。
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擋它們,它們將毀滅這條道路上所有的生靈。
那些曾經倖存下來的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