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沒想到瘦高個突然間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震驚之餘差點被一口倒吸氣給憋住,伸着手指顫抖着指着瘦高個道:“你、你、你……”
瘦高個不耐煩地拍開他的手指:“得了,這天下沒有誰是真正的笨蛋,如果王德承願意一起幹,我們還有幾分勝算,現在就我們兩人,那是不是自己找死嗎?反正老子是不幹了。”
瘦高個站起身,冷眼看了壯漢一眼:“我要是你,趁着王德承告密事發之前,現在就跑,當然,你也可以現在就殺我,沒錯,我打不過你,只不過,爲了殺我你又得浪費不少逃跑的時間。老兄,聽我一句,趕緊跑吧。”
壯漢萬沒想到,自己一番盤算自以爲得計,到頭來,自己不但成了孤家寡人,更是成了別人的笑柄,連瘦高個這樣的傢伙,都能來取笑自己,但他卻知道,瘦高個的每句話都是真的。
壯漢跺跺腳:“老子這就走。”說着推開窗戶,就想往外跳,出窗前,他突然回頭道:“你是不是也要像王德承那樣去告發我?”
瘦高個懶洋洋道:“你這不是廢話嗎?”
同一時刻,王路剛洗了個熱水澡,穿着整齊從衛生間裡出來,臥室裡,陳薇和梨頭一牀,已經哄小傢伙睡着了,王比安正在看電視,山莊裡有自己的閉路電視系統,可以通過數字機頂盒選看終端的一些數字影片,王比安看的是一部老片子《虎膽威龍》,正在被老式港片裡的動作誇張的打鬥逗得哈哈笑,王路瞪了他一眼:“聲音輕些,沒見你梨頭妹妹已經睡了嗎?”
王比安趕緊用遙控器調輕了音量,王路看了看兩張牀邊還臨時加了張摺疊牀,知道這是給謝玲準備的,便問陳薇道:“謝玲呢?又瘋到哪兒去了?也不幫你照顧着梨頭一點。”
陳薇輕聲道:“吃了飯我就去廚房洗碗了,出來就沒見過她。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要不我哄梨頭睡了後去找找?”
王路想了想,知道謝玲大概去忙什麼了,對陳薇道:“算了,她又不是孩子了,自己會回來的。你趁梨頭睡着了,趕緊去洗個澡吧,今天這頓宴會。你沒少在廚房幫忙,惹得一身煙火油膩。”
陳薇輕笑道:“也還好,雖然吃飯的人多,可幫忙幹活的人手也多了,我也就是在廚房端個盆子什麼的,你還別說,新來的幾個女的都是蠻會幹活的,其中一個以前還是南苑飯店的服務生,燒菜水準那叫一個高。”
王路笑道:“怪不得,我說呢。今天這桌菜有好幾道菜完全不像陳老伯和崔大奶平日裡大把醬油味精的風格,原來是有五星級飯店裡專業大廚的水準。”
陳薇邊往衛生間走邊道:“倒也不是什麼大廚。只不過在廚房裡進進出出,多少懂點燒菜的竅門,她說也虧得我們平時收集的物資五花八門什麼都有,要不然,還真做不出好菜來。”
這道理王路懂,甬港本地菜是不講究什麼調料的,要的就是原汁原味。象帶魚,就是清蒸,撒點鹽。擱段蔥,放清水上一蒸,而農家的菜,爲了好下飯,都是極鹹的,鹹菜鹹筍鹹肉鹹魚,也就是這幾年城裡人追求健康飲食,再加上甬港市外來人員急劇增加,什麼川菜、魯菜大行其道,做菜也開始放各種各樣調料。
王路點點頭:“不錯咧,從光圖着填飽肚子,到如今居然講究上菜式了,啥叫幸福,這就叫幸福。”
這時,房間門被輕輕敲響了:“小王在嗎?”是封海齊的聲音。
陳薇正走到衛生間門口,連忙開了門:“封所長,你找王路有事?”
封海齊笑呵呵走進來:“也沒什麼大事。”
陳薇知道封海齊要是真無大事,可不會喝得滿臉通紅還不休息,巴巴兒跑來找王路了,也顧不上洗澡,連忙陪着他進了房間。
陳薇心細,早在宴會上,就看到封海齊因爲寶貝女兒婚事不斷有認識的不認識的人來敬酒,而喝高了,如今又聞到封海齊依然一身酒氣,知道他居然連澡都沒,連忙泡了一杯濃茶來,只是這茶葉用的是袋泡茶,不是什麼上品,只是借茶味聊以解酒罷了。
封海齊也是渴了,大大一口喝了小半杯,笑着對王路道:“小王,謝謝你啊。”
王路笑而不語,在如今這樣的世道,特意爲封海齊的女兒舉辦一場婚禮,道個“謝謝”兩字其實是輕了,只不過,正如封海齊在崖山的特殊地位一樣,王路願意甚至可以說樂意爲封海齊做這件事,他笑呵呵地道:“老封,你巴巴兒跑來,不是爲了說這什麼謝不謝的吧?對了,你女婿關新還一個人留着衛生院裡呢,沒人照顧沒問題吧?”
封海齊道:“封詩琪開席後,匆匆扒了幾口飯就回去照顧關新了,同去的還有錢正昂錢醫生,他們兩人是搭農用車走的。唉,這女兒還沒嫁出去,心就不在我老頭子這一邊嘍,看着我被人家灌酒,也不上來擋一擋勸一勸。”
王路看着封海齊有一聲沒一聲嘆苦,心裡暗笑,裝,繼續裝,我纔不相信你這年老成精的老派出所長,巴巴兒不睡覺跑來找我是爲了嘆息什麼兒女情長。他眨了眨眼,突然道:“也不知道今晚大夥兒睡不睡得好?”
陳薇倒了茶後,坐回牀邊,輕輕拍打着聽到響動正在翻身的梨頭,聽到王路的話,忙道:“我回房前去看了看,雖然擠了點,有幾個房間得臨時拖了牀墊來加牀睡,倒是人人都有牀。”
封海齊連連搖頭:“小陳啊,你的性格還是和以前一樣良善啊,不像小王,嘿嘿……我們說的可不是有人有沒有牀睡得舒坦不舒坦,要我說,今晚過後,沒準還能空幾張牀出來呢。”
陳薇驚訝地瞪大眼,封海齊這話有些繞,她有點不明白,回頭看看王路。卻見他似笑非笑地道:“老封,你也太誇張了,這種臭魚爛蝦的,能有一隻兩隻蹦躂一下就了不起了,怎麼可能有好幾個?說真的,我諒他們也沒那個膽子。只是要對不起你那沒過門的女婿了,這些人總算是他的手下嘛。我們這樣瞞着他下手,搞不好你的好女婿過了門後。少不得要埋怨你這老丈人。”
封海齊對王路打着哈哈道:“我這女婿人品其實不錯,只是手腕不行,那些人其實並不怎麼服他的管,既然你說我是他的老丈人,這老泰山替女婿管管門戶也是應該的。對了,小王啊小王,你這張嘴,什麼叫沒過門的女婿,你這不是把小關當上門女婿了嘛。”
王路樂呵呵地道:“這有啥區別,以後叫封詩琪多生幾個。姓關姓封輪着來,你老封家也有香火傳承嘍。”
封海齊邊笑邊搖頭:“小王你啊。沒想到你比我這老頭子還封建,這都什麼年頭了,還講究什麼香火,俗了,俗了。在我眼裡,我們崖山每一個孩子,都是我們未來的傳承。他們纔是我們的香火。”
王路點點頭:“老封你說得在理,所以,如果有誰不開眼。敢對着孩子們下手,這樣的狗東西,我崖山可容不下它。”
陳薇隱隱從兩人的話裡聽出了苗頭,她臉帶憂色地道:“王路,怎麼?你、你們又要搞什麼名堂?這大家纔剛剛吃了頓團圓飯,正開心着呢,你可別折騰出事來。這人心初定的,鬧亂了可不好收拾。”
王路含笑道:“沒事兒沒事兒,說實在的,可真心不是我想惹事,只不過是樹欲靜而風不止,總有人心裡有鬼想跳出來而已。不過,我沒想到老封早有安排了,這不,我原想着等你睡下了就去找老封,沒想到他已經先來了。老封,你可別告訴我,你什麼都沒佈置好吧?”
封海齊淡然道:“有什麼好佈置的,左右不過幾個跳樑小醜,我讓小周和小沈到江邊的船旁守着了,只是安排他們去的時候正巧被謝玲這丫頭看到,她也鬧着去了。”
陳薇在旁邊聽了,這才知道原來謝玲居然是湊這個熱鬧去了,她不禁有些擔心:“王路,這、這真的不會出事吧?”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敲門聲並不重,很有節奏,先是兩下,又是三下,接着有個聲音很恭敬地道爲:“王哥是在這個房間嗎?”
陳薇雖然知道,有封海齊和王路在,就算現在門外擠了一堆的喪屍,她也不用怕,但還是有些牽掛地瞟了王路一眼,王路笑笑,對她低聲道:“看好梨頭。”
這時,封海齊已經起身到了門口,打開了門,對門外站着的一個男子道:“進來吧。”
那男子正是王德承,他老老實實地跟着封海齊進了房間,見到王路半坐在牀上,含笑看着自己,連忙哈了哈腰:“王哥。”
王路衝着他點了點頭:“我認得你,在廣場上和那個張麗梅吵架的,就是你吧?”
王德承臉一紅:“王哥,我叫王德承。我、我和張麗梅吵架是我不對,不該和小孩子搶吃的來着。”
王路笑道:“嘿,你也姓王?一筆寫不出兩個王字,五百年前是一家啊。”
王德承忙笑道:“王哥客氣了。我這人沒腦子,盡幹些混賬事,怎麼敢和王哥你比。王哥,我是真心認錯來了,而且還有件大事要向王哥彙報,是這樣的,咱們這裡有兩個白眼狼,想對王哥你下毒手……”
就在這時,門又被敲響了,一個聲音在門外道:“請問王哥在不在?我有急事向王哥報告。”
王德承眉頭一皺,那聲音,正是瘦高個的聲音。
王路看了看王德承的臉色,哈的一笑:“王德承,看來你說的人數要改一改了,白眼狼只剩下一隻了。”
封海齊也覺得好笑,再次起身過去開了門,很快引進來瘦高個,王德承瞪着他:“你怎麼來了?”
瘦高個卻不睬他,對着王路正了正身子:“王哥,我有件大事要向王哥彙報,是這樣的,咱們這裡有個白眼狼,想對王哥你下毒手……”
王比安在旁邊早把電視機給關了,瞪着眼睛看戲文上演。這時見到那後來的瘦高個和先來一步的王德承說的話幾乎一模一樣,禁不住“咕”的笑了一聲,連忙捂住了嘴巴。
王路衝着王比安瞪了一眼,轉過頭對瘦高個道:“坐,坐,坐,這事兒王德承正和我說着呢,你來得可巧。幸好你早來一步,要不然,這白眼狼的數量就要多一隻了。”
王德承有些惱火,壓低聲音道:“你小子不是和他一夥兒的嗎?這他媽的是怎麼回事?!”
瘦高個倒也脾氣好,捱了罵也不生氣,笑嘻嘻地道:“王德承,不好意思啊,我不像你,力氣大,身板好。以後在王哥手下,早晚能做大事立大功。我這小身板也是在王哥手下混混飯吃。到這崖山,也沒什麼功勞好立,正巧那個笨蛋不開眼想在王哥眼皮底下搞七搞八,我就假意答應了他,其實是想摸清他的老底向王哥報告來着。”說着,他轉身對王哥道:“王哥,你趕快派人到江邊停船的地方去。有人想偷船到市區去,勾引外人來害王哥你呢。”
王路扭頭衝着封海齊一笑,對他亮了下大拇指:“老封。姜不愧老的辣啊。”
瘦高個見王路似乎並不在意,有些急了:“王哥,我說的是真的,你要不信,聽聽這個。”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樣東西。
王路一見,卻原來是隻iphone4s,放在一個專用護套裡,看樣子還蠻新的,不禁笑道:“難得,你居然還留着這個。”
瘦高個扭捏道:“這機子是我在生化危機前剛花了一個月工資請人從香港帶來的行貨,雖然斷了電後就成了磚頭,可一直不捨得扔,也就是今天下午,山莊裡有了電後,才重新充上了電,卻沒想到,正好派上用場。”
在場的人很快明白瘦高個所說的派上用場是什麼了,只見他在手機上找到了一段錄音,打開播放起來,王德承一聽,裡面正是此前三人在房間內的對話,他惡狠狠瞪了瘦高個一眼,幸好自己當時表明了立場,要不然,自己也被這個扮豬吃老虎的傢伙給坑了。
王路摸着下巴,對着瘦高個點點頭:“不錯,不錯,對了,那個,你叫什麼名字?”
瘦高個眉開眼笑:“蔡春雷,我叫蔡春雷,王哥叫我小蔡好了。”他巴結着道:“王哥,我來時,那個王八蛋跳窗跑了,我估摸着,肯定是往江邊停船的地方去了,王哥,我們開車去追很快就能追上。”
王路笑笑:“不急不急,老封都已經安排好了,江邊早有人守着了。”
王德承和蔡春雷互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看向封海齊,封海齊低着頭喝茶,嘀咕道:“搞到頭來就是阿貓阿狗一隻,嘿,小周、小謝、小沈他們肯定要埋怨我老頭子小題大做了。”
王德承和蔡春雷都不是笨蛋,哪裡不明白封海齊話中之意,原來,人家崖山衆人早就做好了準備佈下了窩子,就等着有人不開眼往下跳了。
王德承雖然爲人懶散,有時也幹些以大欺小以力壓人沒屁眼的事兒,可心眼卻不傻,他一進房間就看到角落裡擺放着斧頭等武器,再看王路和封海齊,兩人都衣着整齊,象王路頭髮還是溼的,一幅剛洗過澡的樣子,腳上卻並不是拖鞋,而是穿着跑鞋,隨時都能動手。王德承曾在甬港市區親眼見過封海齊救關新,知道僅以他一人的身手,三人都不一定能聯手對付他,更不要說還有個王路在旁邊了。
王德承心裡雪一樣亮,明白崖山等人早就做好了相應的準備,山莊裡有王路和封海齊坐鎮,山莊外又有周春雨等人攔住了去路,分明是甕中捉鱉的架勢,可笑居然還有人想趁着酒醉之機下黑手,當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根本是利令智昏,當真是都市黑道小說看多了,動不動就想謀人家業奪人江山。
陳薇聽了蔡春雷手機裡的錄音,這才知道,還真有人在背後打着那樣黑心爛肺的主意,崖山雖然對市區新來衆人沒有什麼大恩情,可也好歹給了他們一個安身的地方,這人要多歹毒,纔剛一落腳,睡上好覺,吃得肚飽,就一門心思盤算着謀害崖山衆人,尤其是聽到要殺光所有的男人將女人們當性奴,更是把下流的念頭打到自己和謝玲等人身上時,陳薇怒火中燒,她雖然本性良善,可並不迂腐。她咬着牙,對王路道:“王路,你還等什麼,這種畜生胚,趕緊殺了!”
王路知道陳薇爲什麼發火,連忙勸道:“別生氣,別生氣,小心把梨頭吵醒了,你放心,老封早就有了安排,那個狗東西逃不了,咱們崖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有人不識好歹,非要來惹老子,嘿嘿,我也會讓他嚐嚐什麼叫生不如死,只求一個痛快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