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我所在的這條衚衕中死氣沉沉,現在整個俯中也到處是死人,我聽不到有第二個人的聲音,整個府中是死一般的沉寂,只剩下慘烈而濃重的血腥味在四處瀰漫,有刺客的,但更多的是我府中的待從們,他們與相處了大半年時間,他們的音容笑貌還能在我腦海中浮現,他們就這樣死了。
拖着沉重的腳步,跨過那些刺客的死屍,走到老管家的屍體前,扭頭看了一眼,我只能在心裡默默的念道:
“老管家,我給你們報仇了!”
然後我轉身就走。
是的,現在我來不及難過和悲傷,譚雅還在等着我去營救,雖然這是我的新家,孃的!這可是我的新家呀,每想到這些都氣得我肝膽欲裂,可望着滿院子的屍體我也只能是無奈的咬牙。
心裡依然憤恨着,快步向西側廂房方向跑去,譚雅在密室中一定是等着急了,我必須把她儘快接出來,送到安全的地方纔行,現在袁宮保的軍隊已經在城外,說不定已經進城了,譚家人都很危險。想到這裡,我顧不得其它,直奔向西側第二間廂房,快速衝進了臥室,還沒等我去喊譚雅,突然密室的門‘吱’的一聲響。
譚雅已經迫不及待的從密室中了衝出來,顯然她等得很是焦急,早已經在密室內注視着外面的情況。
“凌鋒哥你終於回來了,謝謝你。”
小妮子此刻已經是一臉淚眼婆娑的模樣,讓人心痛不已。
看到我回來,小妮子再也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猛的撲進了我的懷中,把一身的酥軟緊緊的依偎進我的懷裡。
我知道這代表着,信任和感激。
大悲大喜之間,我有點迷蕩,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這是感動!這是激動!我嚴重的告誡着自己,不要有其它雜念。
我就這樣的僵硬着身體過了好一陣,見小妮子還在我的肩頭,鼻涕一抓淚一抓的哭個不停,我只得伸出僵硬的手,輕輕的扶摸着小妮子那嬌軟的後背,輕聲說道:“不要哭了,一切都過去了,你哥哥也一定是逃出府去了。”
“嗯!”
依然是緊緊的摟着我,譚雅微點下頭,然後在我肩頭輕聲說着:“我看到哥哥跳出了圍牆,可是,我見你這麼長時間也不回來,我以爲你……唔唔唔。”
“原來這小妮子是在擔心我!”
心中猛的泛起股一種異樣的感覺,這讓我的心裡驟然暖暖,想了想,這一刻我也把譚雅緊緊的摟在懷裡,細細的體會着這份難得的溫存,出來闖蕩這麼久,我身邊只是有潤東哥這幾個大男人陪着,我們之間的關愛都是粗線條的,此刻突然被這麼溫柔細膩的感情關懷到,彷彿久旱的大地突然被淋上一場春雨般,讓人真的想沉醉其中,想忘情的沉醉一次。
我們這樣相擁了良久,幾乎快要忘記了時間,片刻後我猛然驚醒,這纔想起此地不宜久留,還是要送譚雅去與她的父親匯合,我忙輕拍了下譚雅的後背道:“我現在送你去見你父親他們吧,他們還在等你,他們一定會等急了。”
“嗯。”
這一刻譚雅才擡起頭,但當離開我的身體後,她的小臉已經變得粉嘟嘟的可愛,害羞的輕笑一下,如一朵桃花般綻放,再配以她長睫毛上殘留的瑩瑩閃動淚珠,那樣子就像似雨後的桃花,美得不可方物。
我看得都快癡了,如果不是有着強烈的責任心提醒着我要送這小美人快走,我真的會產生一絲貪念,把這小美人永遠留在我的身邊。
罪惡呀!我狠狠的告誡着自己。
但轉念一想,我又有些不甘,我喜歡她這有什麼錯?我就是喜歡她又能怎麼樣?嗨,只不過……這是很矛盾的局面,現在大敵當前,哪裡還能想這些?懷着糾結的心裡,我拉起譚雅細滑的纖手就向外走,但等我觸摸到譚雅那光滑的小手時,我纔想起來,我爲什麼要拉着她走?她自己就不能走嗎?算了,拉上就拉上吧,難道我不想這樣嗎?
譚雅臉色紅紅的跟在我身後,此刻的她顯得異常的乖巧,那樣子更是嬌滴可人。
我都不敢回頭去看身後的她,我怕如果回過頭後,我就再也不想讓她走了。
我們兩人沒有從府門出去,害怕被人盯上,從後花園的圍牆處躍出,外面就是居民區,到了街上我們很容易混入到人羣中,走出一段距離見沒有人盯捎,我又叫上輛馬車,我們二人藏進馬車裡一路向譚雅的父親所在地行進。
大街上顯得很是蕭條,相信城內人已經知道了城外有大兵壓境,街上偶有走動的人也都是揹着大大包袱,行色匆匆,這是準備逃離兵荒的人,知道了袁宮保的軍隊已經到了城外,很多人想躲開戰亂之苦,沒有能力逃走的人都是閉門不出,而準備逃走的人害怕的是面臨攻城士兵的洗劫,當然逃走的人也有之前支持香南省獨立的人,趁軍隊沒進城,先逃走是最好的選擇。
我在車後觀察了一陣,確認後面沒有人跟上我們,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從車後收回目光,坐在車裡,扭頭,這時正好看到譚雅那多情的目光注視着我,見我轉過頭來,她忙又羞澀的垂下了頭,之後捋着自己耳鬢旁的青絲。
現在車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坐得很近,這讓我們都顯得很侷促。
雖然知道現在不是說情話的時候,但如果我們今天分開,我們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見面了。
抿了抿嘴脣,拘謹的看了眼羞澀的譚雅,我強壓糾結的心情,故做平靜的說了聲:“去了外地,有時間給我來信。”
“嗯。”譚雅紅着臉點頭,之後她就什麼也不說。
兩人間又是一陣沉默。
“畢業後,我,我會去找你們的。”片刻後我再次鼓起勇氣含混着說道,我想她應該懂我話中的意思吧。
“嗯。”點點頭,譚雅的頭更是低。
然後車裡又是靜了下來。
她回答嗯是什麼意思?她到底懂沒懂我的意思?我是不是應該說得更清楚些?到我畢業時還有好長時間那,她能不能等我?就在我還糾結着這些問題時,突然我感覺到馬車一陣減速,然後就聽到駕車的老闆嚷道:“
你們是要到悅來客棧吧!這裡就是。”
到地方了?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猛然間的這一刻,好象我們都有話要說,急轉身,我們四目相對,可就在我們的話剛到嘴邊正準備說出來時,這時車老闆已經把車簾拉開,顯然,兵荒馬亂的,他也希望早點回家,於是很粗暴的對我們嚷道:“到地方了!”
譚雅用滿是深情的眼睛看着我,可最後抿了抿珠脣,還是收住了已經到嘴邊的話,然後她低頭無奈的走下了車。
見此,我重重的搖了搖頭,狠狠的攥了下拳,默默的嚥下了自己想說喜歡她的話。
“看緣份吧,畢竟現在我們年紀還小,等再大一點,我去找她,如果她心中還有我,到時我再向她表白也不遲,而且我現在如果強行把她留下來,以她譚家大小姐的敏感身份,相信現在會有很多的人要抓她做人質,對方勢力很大,我無力保護她,所以,現在分離也許是我們最好的選擇。”
我很是無奈也很無力的想着。
到了車下,看到早有譚府的待衛們迎在門口,見到譚雅回來,那些人立刻歡喜着迎了上來,噓寒問暖,顯然,他們也在緊張着譚雅的安危,同時已經有人跑上樓去通知裡面的人。
片刻後,我看到譚英、譚嬌和一大羣人出現,那些人中還有很多官員隨在其中,在譚英的身旁有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走在人羣的最前面,這人眉宇間神色與譚英有些相像,容貌威嚴,白淨的皮膚,面容清癯,三捋黑色的鬍鬚讓他看起來既穩重又顯得很是肅然,氣質中更是帶着上位者的氣息。
不用說,這一定是譚英的父親,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位前任的省督大人。
沒人介紹,於是我對譚英笑着點了點頭,我們兩人剛纔都是死裡逃生,所以現在能再次見到對方,頗有劫後餘生的欣喜。
“父親。”
譚雅看到自己的父親,淚水再次浸滿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快跑幾步譚雅撲進了父親的懷中。
這是大難不死,劫後餘生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