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由簡易草棚搭起的小店,怎麼看都破落得好像隨時會倒閉的樣子,與一旁的飯莊形成鮮明的反差。而老捷克在衆目睽睽之下,走到棚下,挑個位子坐下,“老倌,我又來照顧你生意咯!”
“呦,好久不見,這次想吃啥?我立馬給你做去”,說話的是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家,他一身粗布打扮。
“老倌,他們都是我的朋友,這次你可要亮亮手藝”,老捷克邊說邊招呼其他人坐下。
“沒問題”,小本經營,老闆還要客串大廚,“那就吃麪吧!”
說着,他從溼佈下取出一團新鮮的麪粉,用力敲打起來。老捷克只看得兩眼發光,“這回你們可賺到咯,居然能吃到老倌的手擀麪!”
老捷克誇張的表情很容易讓人覺得做作,“一碗麪,至於這樣嗎?”
不過,他們很快便發現自己的想法是錯的。單是揉麪,老倌就亮了手絕活。只見他雙手或切,或揉,或拍,或打,轉眼就是百多下,居然每次用的都是不同的手法。李晨這陣子練過兩套拳法,也算有點見識,只看得兩眼發直,暗道一聲“厲害~”!
“這算什麼,仔細看好,最後一下才是真招”,老捷克不無得意地說。
老倌飛快地連續十八手將攤開的麪糰重又聚攏,然後舉起右手往下一拍,可還不等手接觸到麪糰,後者就自動攤開,變成四方形,如紙般般平整,看得李晨倒吸口涼氣,“真是了不得!”
他只看出老倌最後那一記用的正是掌法中的震字訣,雖看似沒有觸碰,手上的氣場卻在麪糰上震動數百下。能將震字訣施展到如此精妙,用的絕非一般的手法。可老捷克不以爲然,眉毛一翹,“這算什麼,還有更厲害的!”
尖利的菜刀原本插在案臺上,老倌用指尖一挑,打了個旋,落入掌中。李晨頓時緊張起來,在心裡想,“他究竟會怎樣出刀?”
老倌眼神中沒有一絲雜念,似乎將麪粉的紋理看得一清二楚。刀動,化作一團殘影。只是李晨連眼都沒得及眨,刀已斜插在砧板上,麪糰被分割成上百條。你若仔細看便能發現,這許多面條的粗細長短居然完全一致。李晨不由感嘆,這刀法竟比剛纔的手法精妙十倍!
老倌右手抄起一付長長的竹筷,將面挑入沸騰的水裡。接着他左手取出四隻大海碗,用勺倒入老湯。只等水一滾,他就將面挑入碗中。這時,他又充當起夥計,把面端到衆人面前,“小心燙,慢慢吃。”
四隻碗擺到李晨他們面前,每個人分到的份量都一樣,不多也不少,讓衆人禁不住交口稱讚,“當真是巧手!”
“不過是些粗淺的功夫,難登大雅之堂,讓你們見笑了”,老倌搓了搓手,轉過身去, “我再給你們弄兩個小菜,當做澆頭。”
“開動咯”,老捷克也不顧燙,操起筷子就是一大口,呼啦啦吸進嘴裡,“好勁道,真棒!”
有這活廣告在,李晨也忍不住動筷。老湯裹在麪條上,吸起來十分順當。麪條細細長長,只三根就塞滿嘴巴。輕輕一咬,麪條就噼噼啪啪地斷開,彷彿一條條魚兒在嘴裡跳動。這麼有嚼勁的麪條,如何讓人能停下嘴來,只吃得李晨大呼過癮。
“怎麼吃玩了?老倌再來一碗”,老捷克三兩口搞定,哪裡盡興。不過他轉頭纔看到老倌支起油鍋,從竹籃裡抓起三隻蛋,手裡的筷子竟不自覺地落下,“哇塞,是炒蛋!”
李晨見他兩眼發直,口水直淌,不由猜想,“難道這炒蛋也另有玄機?”
蛋在油裡翻滾,只露出點淡淡的香氣,並無半點驚人之處。直到老倌裝盤端上來,李晨也沒能瞧出一點新奇。在他看來,“這應該就是盤平淡無奇的炒蛋吧。”
可老捷克的表情依舊古怪,他似乎強忍住,很不情願地說,“這~,你們難得來一次,就先嚐吧。”
“那我們就不客氣咯”,但丁笑着端起筷子。
可就在此時,突然有人大聲吆喝,“真是西邊出太陽,老倌這居然會有生意!這是什麼?炒蛋?這也能吃?”
李晨轉過頭,只見門口站了幾個流氓打扮的大漢,打頭的傢伙長得很結實,他坦着胸,露出條一尺長的傷疤,像蜈蚣般噁心。但丁不屑地說,“哪裡冒出的混混!”
“媽的,你說什麼!”,大漢舉步衝上前,擡手就要給他巴掌。
只是還不等大漢得逞,就被李晨架住,“我勸你最好不要動手!”
“媽的,你敢抓老子”,別看大漢嘴硬,心裡卻叫苦不迭。李晨就算不用鬥氣,力氣也大過常人許多。別看大漢的塊頭不小,使勁動了幾下胳膊,愣是沒能掙脫。
李晨的雙手就像鐵鉗一般將他牢牢抓住,接着輕輕一甩,又讓他倒退三步,神情照樣是無比輕鬆,“不要打攪我們吃麪。”
“媽的,你找死”,眼看大漢吃虧,同夥們一擁而上,有幾個還抽出鋼刀鐵鏈。
大漢仗着人多,仍不死心,又叫囂起來,“吃麪~,吃你媽個頭!識相的話,把錢都交出來。不然,哼哼!”
“木老大,他們都是外地來的,不知道這的規矩,你就當給我個面子……”,老倌上去招呼。
“面子?去你媽的”,木老大一掌打翻他手裡的盤子。
“我的炒蛋”,老捷克差點沒哭出來。
“欺人太甚”,但丁撩下筷子,站了起來,眼中充滿怒火。
“無恥的流氓”,柳雲對他們也沒一點好感。
“媽的,敢罵我!弟兄們,把他們揍趴下”,隨着木老大一聲令下,小弟們蜂擁而上。
“小鬼,給你一分鐘結束戰鬥。記住!不許弄壞這裡的東西”,老捷克說話時怨氣十足。
“瞭解”,話音未落,李晨已出現在人羣裡。別看刀光鏈影密集,在他眼裡卻慢得像爬一樣,就算再來十個也能照樣擺平。
“一個,兩個,三個……”,嘍囉們一個接着一個被他卸掉手中的兇器,然後屁股上捱上一腳,飛出店外,摔個倒栽蔥,外加狗啃屎。
還不到一分鐘,木老大就成爲光桿司令,他顯然心虛,一步步往後退,“你~你別過來!”
“你選擇吧,是我送你出去,還是你自己出去”,李晨每進一步,身上都散發出無形的壓力。
“我~,我自己走”,木老大竟腿發軟,矮了一截。
“那就好”,李晨轉過身,對他不屑一顧。
“媽的,我要你命”,木老大突然發難,伸手抄起身邊木椅。
“你說什麼”,李晨轉眼已在木老大跟前。
後者這才發現自己手中空空,木椅竟落到對手掌中,不由一陣心寒,“沒~,沒事,我開個玩笑。”
“是嗎?”,李晨不由分說,擡起一腳,照樣把他踢出店外,“原來是個膿包!”
“就是,可惜我的炒蛋”,老捷克禁不住長嘆。
別看木老大狼狽地摔出店外,可等到他爬起來後,又氣勢囂張起來,“媽的,有種你別走,看老子等會兒怎麼收拾你們!”
李晨停下腳步,眉頭一皺,心說,“居然還有這麼不要臉的東西!”
眼看他要轉身,木老大連忙逃之夭夭,只留下一句,“等着瞧!”
李晨搖了搖頭,重新坐下,“老倌,這樣的垃圾,你只管打跑就是,何必要讓呢?”
老倌一臉緊張,“這下可糟啦,你們闖禍咯!”
“怎麼說?”,衆人不解。
“你們知道他是誰嗎?他可是木柯寨大當家的親弟弟”,老倌輕嘆一聲。
“木柯寨嗎?”,老捷克想了想,“哦,對了,難不成就是那個最大的土匪窩?”
“就是!木柯寨的人最護短,要是被幾位寨主知道他捱了打,鐵定要來拆我的店”,老倌萬分沮喪。
李晨心有不忍,便主動提出,“那我們就不走了,等他們來後,照樣打回去。”
“千萬別,就算你能再打贏一次,可要是惹得木柯寨傾巢出動,那豈不是連港口也踏平了”,老倌直襬手。
“居然有這麼厲害”,李晨臉上露出意外。
老捷克插話,“據我所知,木柯寨有上萬人馬,的確有這樣的實力!老倌,不好意思,這次給你添麻煩了。”
老倌從櫥裡取出個包袱,“沒事,像麥卡倫港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我本來就混不下去,反正這店遲早要關,我早有準備!”
“老倌,我這裡有點錢,或許……”,老捷克從懷裡掏出一把比索。
“別,我就算再沒出息,也不能拿你的錢”,老倌立刻拒絕。
這時,但丁說話,“老人家,那你準備去哪呢?”
一看老倌的表情就知道他是舉目無親,“隨便走走吧,野蠻大陸上總該能找到落腳的地方吧!”
但丁立刻接口,“我們來這裡探險,隊伍裡剛好缺名廚師,既然你暫時沒去處,不如跟我們一起走吧?”
老捷克也賣力地拉他入夥,“對啊,老倌,跟着我們吧。說不定還能發筆小財,足夠你養老咯!”
“真的嗎?”,老倌有點心動。
“我們可是冒險協會的”,老捷克故意亮出一枚金色閃亮的徽章。
“噢,我聽說冒險協會裡個個都是有錢人,那你們豈不也是……”,老倌再不猶豫,“求你們收下我吧!”
老捷克笑得尷尬,“有錢談不上,不過小財還是有點的。”
但丁對他頗爲不齒,“前輩,你可是S級的冒險家,協會裡可數的……”
老捷克連忙堵住他的嘴,用惡狠狠的眼神威脅,“你可別造謠,我明明是協會裡最窮!”
但丁可憐巴巴地點頭,才被他放開。李晨熱心地上前問老倌,“老人家,你還有東西要搬嗎?我可以幫忙。”
老倌微笑着回答,“想當初我來這時就只有這個包袱,現在還是這點家當。其他的反正賣了也不值幾個錢,乾脆就留在這吧。”
“這~好吧”,李晨環顧一週,心裡總有些愧疚。
“走吧,差不多是時候去賓館了”,但丁招呼一聲,走在最前面。
半小時後,他們便出現在一座三層的建築前,這是家有趣的店家,因爲整棟樓被建成白熊模樣,而賓館的入口正是它張開的血盆大口。裡面裝飾得好像冰雪天地一般,李晨左顧右盼,摸了摸幾可亂真的冰錐,“這還真是個有趣的地方。”
“你們倒是來得準時”,但丁一眼就瞧見木村、芳子和泰森。
“隊長”,衆人見過,順便又介紹新加入的老倌。
“廚師?”,木村的眼神裡閃過一絲輕視。
“他可是最好的廚師,也是我的老朋友”,老捷克和老倌勾肩搭背。
“初次見面,請多關照”,只要是男人,無論老幼,芳子都很熱情。
“你好”,老倌倒是有點怕生。
但丁從總檯回來,分發卡片,“一人一間房,鑰匙拿好。”
“房間居然在三樓,還要爬樓梯”,老捷克邊走邊回頭抱怨。
李晨在後面抱着行李,只見迎面走來一夥人,看長相就知道絕非善類,連忙提醒,“小心前面!”
按理說以老捷克的身手,居然應該避得開,況且對方已讓了,可還是撞上。兩人都幾乎摔倒,幸好被身後的同伴扶助。但丁關心地問,“前輩你沒事吧?”
“我好得很,不過……”,老捷克悄悄指指對面。
“老傢伙,瞎了你的狗眼,找死啊你”,被撞的是個五大三粗的大漢,單是他的手臂就比得上柳雲的腰,看他興師問罪的模樣,就像是堵牆迎面倒來。
“拉爾,不要衝動”,說話的是個帶着眼罩的獨眼男子,別看他個頭纖細,可敏銳的李晨從他身上感應到一種獨特的氣質,犀利如刀,冰冷如雪,還帶着一股時隱時現的殺氣。
“老大”,拉爾不甘心。
獨眼男子打量過我們後,堅決地說,“我們走!”
可以看出許多人的眼神都不友善,摩擦出的火花似乎似乎隨時都能引發爆炸。可結果是,兩隊人就這樣擦肩而過。老倌緊張地大口喘氣,“真是嚇死我了!”
“這羣人不簡單”,但丁回頭看了一眼。
“是僱傭兵吧”,老捷克一臉不屑。
“能有這樣的殺氣,他們肯定不是一般的僱傭兵”,泰森表情冷靜。
“看來他們中有不少高手”,木村臉上露出好鬥者纔有的興奮。
“那個叫拉爾的長得好結實啊,不知道下面怎麼樣”,芳子紅光滿面,扭動腰肢。
李晨狂汗,“這都是什麼人啊?”
老捷克笑着拍他肩膀,“走吧,別**了。這裡本來就是惡魔的樂園,你能夠見到的冒險家、強盜和僱傭兵,肯定比過街的老鼠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