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簡約的帶有野獸派畫風的符號,好像一隻眼睛,儘管有點抽象,可一眼就能分辨。而隨着符號的出現,在他心底竟生出種感覺,這符號紮根在他手上,就像活的一樣。柳雲瞥到他身邊的黑衣人,一陣驚呼,“這不是金燕嘛!”
“她有點奇怪”,李晨把剛纔的見聞述說一遍,引得衆人全都過來聆聽。
“她怎麼會有那根正確的水晶”,“她爲什麼要偷偷摸摸”,你一言我一語,大夥兒七嘴八舌,提出一大堆問題來。
“並沒有所謂的正確的水晶”,艾烏雷卡終於出現,迪亞克在他身旁,看起來有點虛弱,“只有王的後裔才能喚醒守護地圖的傀儡巨獸!”
“你的意思是……”,老捷克和老倌見多識廣,頓時萬分震驚。
“不錯,這孩子正是最偉大的瑪法王的後裔”,艾烏雷卡激動萬分地將金燕扶在懷裡,“王在辭世時曾說過,他的後裔將回來,成爲新一代主祭,開啓寶藏,重新振興我族!”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李晨也是回過神來,才恍然大悟,“原來除了水晶和列儂神廟,還必須是瑪法王的後裔親自來開啓,才能成功!”
“你說的不錯”,金燕已醒來,她睜開眼,臉上的表情大變,再看不到年輕人的稚嫩,顯得更加**肅穆。
“這還是我熟悉的那個丫頭嘛”,大多數人一時間無法接受這種轉變。
“歡迎您的歸來,尊貴的主祭大人”,艾烏雷卡和迪亞克同時跪倒在地。
“主祭?那可是傳說中最強大的祭祀,土著的最高統治者”,李晨禁不住倒吸口涼氣。
艾烏雷卡從懷裡取出一面黃金打造的圓盤和一隻鑲嵌着紅河水晶的手鐲,“這是巨獸毀滅後留下的,相信它們一定會對您有用!”
金燕毫不客氣地接過手鐲,戴在腕上,接着又舉起金盤,“你們不是一直想要找到我先祖遺留的寶藏嘛?一切的答案全就在這裡面!”
所有人都全神貫注地盯着她,生怕錯漏一個細節,可十分鐘過去,仍毫無動靜。她茫然地望着金盤,忽然驚覺,“對了!剛纔開啓封印時,先祖遺留的記憶之光逸出。如果有人被一團紅光擊中,那麼他就是被我先祖選中的幸運兒。只要他手持金盤,就能找到去寶藏的路!”
“紅光”,大夥兒互相打量卻都在搖頭。
吃驚還未從李晨臉上消退,他已慢慢地走出來,舉起左手,“恐怕我就是你說的那個幸運兒!”
李晨清楚地記得金燕放入紅河水晶後發生的那一幕,胸前的玉石熱得發燙,一團紅光莫名地追着他不放,若不是他擡手擋住,已砸中他的額頭。饒是如此,他手上卻多了個奇怪的符號。只是他才擡手,金燕就激動地抓住他,“這是瞳印!”
“爲什麼是你,而不是我?先祖爲什麼會偏向外人?”,她一臉失望,手一鬆,金盤竟脫手。
“不好”,李晨連忙伸手接住,可就在他的左手與金盤接觸的瞬間,瞳印突然亮起,緊接着盤底的符文也一齊閃光。這突如其來的光芒晃得他一陣目盲,等到再看清時,眼前竟是另一番景象!
鬱鬱蔥蔥的樹林看起來比現在還要旺盛,還有個盛裝的高大男子站在李晨面前。只是後者一眼就將他認出來,因爲已不止一次見到過他的肖像,“天啊,是瑪法王!”
“好久沒有聽人直呼我的稱號了”,曾經盛極一時的王者竟臉上充滿笑容。
“對不起,請恕我失禮”,身爲貴族子弟,李晨自然懂得基本的禮數,難免爲自己的魯莽感到些許愧疚。
“沒關係,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稱呼我金傑”,瑪法王微笑着打量着他,“天心流的傳人!”
李晨萬萬沒想到對方竟一眼看穿自己畫神信徒的身份,甚至連流派也判斷準確,他心裡不由冒出個大膽的猜想,“請問,您是野獸派的前輩嘛?”
瑪法王搖頭,“很可惜,我的信仰和你的並不相同,不過我的主人和畫神是莫逆之交,所以我和我的族人們纔會一點野獸派的微末伎倆。”
僅憑響介村的巖畫,就能證明土著畫神們深厚的畫工。而艾烏雷卡也不止一次地對李晨講,“大陸上任何一名畫師的功力,不及王當年的千分之一。”
後者自然以爲瑪法王是在謙虛,不過他並未深究,而是接着問別的,“前輩能不能將記憶之光轉給金燕,她纔是你的後裔!”
瑪法王再次搖頭,“可惜她沒有這個福分,只有你纔是神選中的人,能夠到達那裡!”
李晨聽得一頭霧水,“爲什麼偏偏是我?能不能告訴我究竟是哪位神靈對我如此眷顧?”
瑪法王並未回答,只淡淡地說,“等你見到她的時候,自然就會明白。”
“可是……”,李晨只覺還有太多問題,如梗骨在喉。
“提問結束”,瑪法王擡手製止,眼看他身上的光越來越淡,“我已經沒有時間了!過了今天,以後我都不會再出現!金盤會不斷指引你,直到抵達聖地。記住,一旦進入聖地,一舉一動必須聽從金盤的指揮,千萬不能擅自停下,更加不能胡來!”
聲音和光影一齊消散,李晨發現自己已回到現實中,衆人齊刷刷地瞅着他,“動了,這小子終於動了!”
“你沒事吧?你在這可站了快半天咯”,有人在抱怨。
“我很好,我已經知道怎麼使用金盤了”,李晨說着,便擺弄起手裡的道具來。
此話一出,現場頓時沒了發牢騷的,個個勁頭十足地在旁期待,只恨李晨沒十隻手,好快點完成。後者全憑靈感,轉動盤上的九道圈,只聽卡嚓一聲,“搞定!”
金盤中央開啓,露出一塊碩大的寶石,散發出一陣淡淡的幽光。若不仔細看,還真的很難分辨出其中的影像。那似乎是到森林的盡頭,露出一望無垠的水面,也不知穿越多久,才露出一小塊陸地,不過此時畫面突然中止。
前後不過十秒種功夫,在場的大多數人對此全然摸不着頭腦,不過還是有人認出來了,“難不成是……”
饒是大鬍子的男子漢被這許多人看得有點語塞,“是,是蜃海的月光洲吧!”
“你到底有沒有把握?”,但丁追問。
艾烏雷卡被他問得反倒有些心虛,“我並沒去過那裡,只是聽村裡的長輩們曾經講過。”
“我去過那裡,他說得沒錯”,泰森終於站出來說話,他是此次行動的嚮導,對大陸自然最爲熟悉。
“這麼說起來,還真有點像!那裡可是個好地方,我老公不止一次提過”,花媚娘倒像是故意說給但丁聽的。
後者除了臉有點白,其他看起來並沒變化,“泰森,你知道怎麼走嘛?”
黑人跳下蜥蜴,走到跟前,“我們只要改變一下方向,用不了多久,就能到達海邊。”
“那就出發吧”,但丁一聲令下,衆人便收拾行裝,準備出發。
“老夥計,你怎麼了?”,老倌發現老捷克默不作聲,一反常態,便上去問。
“我感覺他來過”,後者緊握着拳頭,目光冷冷地掃過四周。
老倌也緊張地握住黑日刀,不過只聽他又說,“可惜,有那件寶物,他逃得很快。就憑我倆,追不上他!”
“既然知道他跟着我們,那麼他一定還會出現,以後還有的是機會”,老倌安慰他道。
“這次一定不會再讓他逃脫”,老捷克咬牙切齒。
“難道你要破誓”,老倌臉上露出擔憂。
“你放心,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那麼做的”,老捷克一笑,輕鬆重現在臉上。
“前輩,出發咯”,李晨坐在車上招呼。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出發,再次踏上旅程。泰森照樣是騎着巨蜥,走在最前面。他閉着眼睛,看似很悠閒。從麥卡倫港出發至今,他在領路時,幾乎沒有睜開眼過。不過,這個記錄終於被打破。
尖利的鋼針突然從地底冒出,饒是巨蜥皮粗肉厚,卻被穿個透心涼。索性巨蜥的生命力頑強,就算被紮成刺蝟,也沒立馬斷氣,還在使勁掙扎。泰森早已跳起,落到一旁。他一手持大砍刀,一手持槍,大聲喊道,“小心,有埋伏!”
話音未落,他只覺身體被鋒利的短劍刺穿。一口血吐出,他努力仍想回頭,可短劍在他腹中一絞。他只覺身上最後的氣力也很快消散,終於無力地倒下,睜大眼,不甘心地死去。一旁的巨蜥不過抽搐幾下,也不再動彈。
即便沒有這一聲提醒,後面的隊友也已察覺危機降臨。樹林裡射出鋼針,密集得像陣雨驟降,所有的馬車都成爲攻擊的目標。馬龍馬虎一直守衛在車外,他倆不慌不忙地抽出大劍,一輪狂舞。只聽一連串短促而又頻繁的叮噹作響。鋼針或被罡風捲得偏離目標,或被擊落。
後面那輛車上,李晨已單手持劍,老倌握刀,柳雲亮出皮鞭,不過他們都沒動手。金燕將手按在手鐲上,一個淡紅色的光罩將四人護住,任憑再多鋼針襲來,也無法洞穿。一把接着一把,掉落在地上。
芳子和木村聯手出擊,前者同樣用的是皮鞭,直舞得上下翻飛,似彩蝶一般美麗。領口和裙襬下露出的雪白,則更加誘人。這可是第一次見木村動手,他一下子拿出四把刀,插在地上。有人奇怪,“他有那麼多手去舞刀嘛?”
根本無須擔心,這傢伙根本就是四刀流的。身上竟似又長出兩隻手來,施展出四刀齊發的絕技。車上倒是老捷克的神態最是輕鬆,黃色的鬥氣厚實得好像甲冑包裹住他,普通招式根本攻不進去。
再往後,騎士張開大盾,圍成一圈,護衛主教大人的安危。而扎達誠心唱誦咒文,很快便電光疾射,吱啦作響,車廂又被炸碎,鬧出不小的動靜。數不清的電弧似游龍般迅速擴張領地,所有膽敢進犯的鋼針都被閃電點中,斷成兩截。
只有最後那輛車,攻擊看似全部命中,車廂變成馬蜂窩。可幾秒鐘後,女天使從中走出來,如此高密度的攻擊,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手段,身上衣服竟絲毫無傷,讓所有人都很茫然。不過她才一出現,偷襲竟突然停止了。
日光竟變得淒冷,如寒霜凍結大地。老捷克用舌頭挑動牙籤,猛一下子吐出,射向十米遠處的粗大樹幹,“大白天玩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真是一羣白癡!”
枝葉間傳出一陣細細索索的聲響,只見有個黑衣人從樹上掉下,他右臂受傷流血,卻沒吭一聲。花媚娘很是生氣,指示部下,“去,把他抓過來!”
“是”,馬龍出動,別看黑衣人離他有好些距離,可他沒邁幾步,便已提人回來。
“不長眼的傢伙,居然敢偷襲我”,花媚娘瞪眼的模樣還真像是老虎,“快說,是誰指示你的!”
儘管被馬龍壓得死死的,可黑衣人並未放棄過掙扎,不過他很快便意識到那是徒勞。再看現場的人都向他回來,他突然流露出果斷的眼神,只聽他大吼一聲,“你們都得下地獄!”
“不許對夫人無力”,馬龍使勁,想壓下他的頭來,卻發現他的身體軟得好像稀泥一般,癱在地上一動不動,毫無聲息。
“他怎麼了”,花媚娘一臉錯愕。
“他死了”,馬龍看也不看便回答。
“其實你根本不必問,只有東洋聯盟那幾個無聊的家族纔會有這樣的手下!”,老捷克冷哼一聲,悄悄在李晨手心寫下柏木二字。此時,芳子和木村的臉色竟有些陰沉。
“難不成那個大刀女也在附近”,李晨謹慎地四下張望。
“你不必找,他的同夥早就跑了”,老捷克見還有人蠢蠢欲動,便大聲警告,“以你們的速度,根本趕不上他們的術!”
雖然隊伍裡有神庭的主教,但泰森的葬禮依舊按照冒險家的規律,在原地草草安葬,然後由但丁主持,搞了個簡單的追悼儀式。望着粗糙的木牌,簡陋的土包,李晨心裡一陣悲涼,忍不住感慨,“究竟有多少冒險家像這樣埋葬在異鄉?”
默哀完畢,但丁將泰森最心愛的帽子扣在寫着他名字的木牌上,旋即一面轉身離去,一面對所有人說,“走吧,該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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