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幻月迷光

隊伍很快便重整,繼續前進。只是在經歷這次戰役之後,隊伍平添許多傷員,行進速度難免慢了下來。而更讓人擔心的是,四位同伴的離去讓全隊的士氣滑落至低谷。眼看天漸漸變黑,大家便找塊空地安頓下來。

雖然老闆娘拒絕了白熊的好意,沒有增加人手,但物資補給很充足。大家搭起帳篷,飽餐一頓之後,便各自回去休息。夜晚顯得格外安靜,李晨也睡得格外安穩。等到自然醒來,精神十足,他便習慣性地出去晨練。

只是出了帳篷,他卻發現外面依舊黑濛濛的,明顯還是深夜的樣子。他不禁有些奇怪,這些日子以來,他一向作息規律,今天卻不知爲何,竟出了差錯。他打量四周,其他帳篷都關着,禁不住懷疑,“難道我真的醒早了?”

“你醒了?”,老倌出現在他身後,輕輕拍拍他肩膀。

“是,前輩”,李晨還以爲是他吵醒了老倌,尷尬地說,“看來天色還早,還可以再休息一會兒。”

“早?不早了”,老倌擡頭望着天空。

“不早?這不還是深夜嗎,難不成……”,老倌的神情讓李晨突然感覺蹊蹺。

“你看天上”,老倌擡手直指天空。

“果然有古怪”,李晨一擡頭,頓時大吃一驚,萬里晴空中竟懸着兩顆月亮。一顆潔白無瑕,一顆忽明忽暗,散發着迷離的黃光。若是稍微看得久些,便會一陣頭暈目眩。還好李晨的精神力非比尋常,連忙低下頭,不一會兒就恢復正常。

“看來這月光洲的傳說還是真的”,老倌看得更久,卻似乎不受影響。

“什麼傳說”,李晨問。

“若是艾烏雷卡沒有昏迷,或許他知道的更詳細一些”,老倌輕嘆一聲,繼續說道,“這月光洲的名字可是大有來歷!你看天上那顆本不該有的月亮,古人把它叫做幻月。傳說只要它一出現,這片大陸上所有的人便會陷入迷光鏡像之中。”

“迷光鏡像?這是什麼東西?”,李晨又問。

老倌的表情嚴肅很多,“那是非常高明的幻術。”

“又是幻術”,蜃海上的回憶重又勾起,李晨的神經立馬繃緊,“難道沒有破解的辦法嗎?”

“這可是個非常古老的傳說,幾乎能追溯到瑪法王的時代。現如今除了隻字片語,哪有可能瞭解詳盡”,老倌直搖頭,“或許只有土著才知道更多一些。”

一提到這,兩人便再次想起艾烏雷卡,不由一起嘆息。不過又有人出來接口,“你們怎麼把我忘了?”

“對了”,李晨和老倌同時醒悟,金燕不是瑪法王的後裔嗎,她對月光洲的瞭解恐怕比當地的土著只多不少。

“妹妹剛纔就說了,要走出這裡,並非沒有辦法”,柳雲是和金燕一起出來的,她倆一直都是結伴同行,情同姐妹。

李晨連忙問,“什麼辦法?”

“現在先不說,等到了地方,才知道這法子是不是真的管用”,柳雲故作神秘,堵得李晨一陣鬱悶。

既然知道現在不是真的夜晚,大夥們便都起來繼續趕路。披星戴月本該感覺很是清爽,李晨卻渾身都不自在。直覺告訴他,有股神秘的力量瀰漫在那漫天撒落的月光之中。他不禁擡頭,又掃了一眼幻月,在心裡嘀咕,“也不知是誰能搞出這樣的幻術來?”

沒過多久,隊伍突然停下,只見叢林中空出一小塊地來,立着兩座雕像。看服飾造型,這兩個人物倒是很接近土著。細細一看,李晨吃了一驚,衣服上的花紋竟是神語拼湊而成。而且神語拼湊得很是複雜,就連他也沒把握完全解讀。

只有雕像手中託舉的圓球上雕刻着幾個簡單的神語組合,李晨很快便將之破解,一邊是“無月”,另一邊是“無光”。這讓他困惑不已,“難道這就是破解幻月迷光的方法嗎?可天上明明這麼大個月亮怎麼可能無月?月光也是無處不在,怎麼可能無光?”

金燕一樣站在雕像前思索很久,只聽她沉吟一聲,“可以繼續走了。”

雖然無法分辨晝夜,但李晨還是能推算出大致的時間。整整走了八個小時之後,樹木總算變得稀薄,大夥一陣欣喜,都以爲就快要走出去了。只是一走進才發現還是剛纔那塊立着雕像的空地,頃刻之間高漲的情緒再次低落。

“沒錯,剛纔我們肯定來過這裡”,老倌走到雕像後的大樹旁,指出他刻畫下的痕跡。

“又轉回來了,該死的幻術”,李晨對空中的幻月更加不滿。

而金燕再次走到雕像跟前,細細打量起來。她一面看,一面還用手摩挲着上面的符號,“我需要一個人和我合念神咒。”

老倌擺手,“我不行,我可不認識這些鳥文。”

柳雲並未接口,金燕用手直指李晨,“只有你能幫我!”

“我?爲什麼會是我”,李晨並非不肯幫忙,不過有些奇怪。

金燕眉頭一展,笑容浮現在臉上,“因爲你是我祖先選中的人啊!對了,你會念神語吧。”

李晨點點頭,“只是讀的話,應該沒有問題。”

“那就開始吧”,金燕和李晨各自選中一座雕像,先將上面的神語熟悉一遍,這纔開始嘗試。

神語的組合最是繁雜,尤其這種冗長的神咒念起來最爲拗口。若是李晨已達到心通,亦或是更高的成就,或許會好上一些,可現在只能老老實實地念誦。神咒可不如唱詩班的歌聲動聽,聽起來就像是緊箍咒般讓人頭痛。

只是李晨和金燕的聲音竟有種神奇的默契,慢慢關聯起來,時而響起陣陣共鳴。雖然動靜其實並不算大,但在這寧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那幾個傷員病號也禁不住出來觀望。芳子攙扶着老捷克,後者的目光隨着唸誦越發犀利,“好厲害的神力波動!”

而在遠方,還有其他人感應到這一切的發生,比如身披主教聖袍的薩拉丁,他現在看起來比以前更具威勢,“哪裡來的神力?”

“掃描完畢,此神力已確定爲異端,申請清除”,身披聖光的天使同樣散發出大威勢。

“異端?你們就是這樣稱呼曾經的主神嗎”,輕蔑的笑聲響起,就在扎達和天使身邊站着一位挺拔英俊的男子,他輕輕地用絲帶綁起長髮,一股更加強盛的力量隨放即收,將兩人的威勢一掃而空,“恐怕有人要比我們領先一步了!”

雖然看似無聲無息,可一股無形的狂瀾刮過,每個人都只覺體內翻江倒海般的難受,就算是練武之人也不能倖免。李晨禁不住後撤半步,卻發現眼前景象突然變化,“咦,這是怎麼回事?”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都納悶。他們突然發現竟有一對一模一樣的雕像分別聳立在前後。另外,雕像旁的雜草也是完全一樣,讓人不禁生疑,“難不成這也是幻覺?”

可李晨很快便發現不是,因爲兩尊雕像的手感一致,而景物也似精確拷貝,全然不能發現半點異樣。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同伴,得到卻是同樣的茫然不解。最後還是金燕走出來解釋,“按我祖傳的記載,現在已開啓了鏡像通道,只要找到正確的入口,便能找到寶藏。”

李晨兩邊張望,又用手指指,“那你說我們究竟該選哪邊?”

“其實這該問你自己纔會”,金燕嫣然一笑,用手指指他胸口。

李晨卻一點也不明白,“問我?爲什麼?”

“難不成你已經忘了”,金燕用兩根手指畫個圈,“開啓寶藏的鑰匙可是一直在你身上。”

“難道你是指它”,李晨略有所悟,伸手將金盤取出。可還不等金燕回答,金色的盤身猛然一震,原本稀釋在空氣中的月光便顯露出來,一個個如螢火蟲般聚攏起來,輕輕落在金盤頂上。一根纖細的光針懸浮着,晃動着,終於停留在一個方向。

“就往那裡,快走!”金燕催促着李晨,走在最最前面。可還沒走出幾步路去,光針便方向再改,金燕便又指住金盤,叫嚷起來,“跟着它的方向走!”

於是乎一行人重又在叢林裡轉悠起來,頻繁地改變去向,若在平時,一定會被專業的嚮導認爲是瘋了。不過事實呢?恰恰相反,他們的身影居然變得單薄,還不等有人察覺,便已消失在空氣裡。雕像又恢復一個,就好象從來都是那樣一般。

森林裡安靜得出奇,能分明聽到他們幾個人的聲音。大夥繼續按着金盤光針的指點前進,終於發現眼前的道路寬闊起來。再沒過多久,李晨莫名地發現,面前立着一塊無字的黑色石碑。金燕最是好奇,忍不住伸手,“這是什麼呀?”

“別碰”,李晨再想要提醒,可是已經晚了。斑駁的痕跡出現在石碑上,一點一點擴大,漸漸清晰起來。

“這不是巴伐利亞語嗎”,金燕興奮地指着碑說。

李晨和柳雲低頭不語,看他倆嘴脣微動,顯然是在解讀。這時候,老倌也跟了上來,他一見那石碑居然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認識這塊碑”,柳雲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快和我講講,這上面到底講些什麼?”

“抱歉,我不懂巴伐利亞語”,老倌兩手一攤,直接撩了攤子,不過他眼角的餘光卻根本沒有離開過石碑過。

可他的動作很是隱蔽,柳雲哪裡能夠分辨得出,只好大呼“可惜啊可惜~”

李晨意外地發現,他居然能夠看懂繁雜度顯然不屬於神語的巴伐利亞語。而且石碑上的記載立馬吸引住他,金燕見了很是意外,“你也懂巴伐利亞語?”

直到問第三遍,李晨方纔注意到,所需臉皮厚了不算太紅,“我纔看了一半。”

“勉強看懂七成”,柳雲不無驕傲地回答。

“這麼多?”,這回李晨是想不驚訝也不行了,“那就說說你的看法吧。”

“貿然進入大神殿者,將接受諸神的詛咒”,金燕先是皺起眉頭。

“詛咒?真是這樣的話,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柳雲被她說得有些舉棋不定。

“不管是啥道理,我堅決不退”,金燕撅着嘴,態度堅決地說。

“真的嗎?那你的祖先有沒有留下破解的辦法”,李晨哪裡肯在這裡放棄。

“有倒是有,不過~”,金燕的表情有點奇怪。

還是老倌比較沉穩理智,“彆着急啊,總會有辦法的。畢竟已經過去上千年了,就算再厲害的詛咒,也該失靈了吧。”

小眼瞪着大眼,許久纔有人說話,“我也是這麼想的。”

“妹妹,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柳雲問。

“進去看了再說吧”,金燕讓出路來,對李晨說,“看你的了咯!”

石碑是立在石臺上的,就在臺的前部有個凹槽,大小剛好將金盤鑲嵌在裡面。李晨只是隨手把它放下,便有股吸力自動將它吸住,然後慢慢轉動起來,吱吱嘎嘎,如同生鏽的齒輪。而這一切已全不聽李晨指揮,完全是自發動作。

再看黑色的碑身,越發光潔,白得晶瑩剔透,如璞玉一般。漫天的月光也像是找到了歸宿,飛流而至,化身爲一條銀色的飄帶,直落在碑上。突然,嗡的一聲低鳴,月光流轉化爲光鏡,其中出現一點不同的景物,慢慢地,一點點變大。

此時,李晨心頭竟冒出個念頭,金盤與他的心靈竟產生一絲微妙的聯繫。他能清晰感到,隨着月光鏡輪擴大,金盤抖動得越發厲害。只怕用不了多久,金盤便會不堪重負,破裂開來。於是,他便催促,“大夥快點進去!金盤可撐不了太久!”

經他那麼一說,所有人都加緊速度穿越。而每通過一個人,李晨便會感覺金盤上出現一道裂縫,如同在他身上割了一刀。他連忙運轉綠色真氣,咬牙挺住,直到最後一輛馬車通過,他纔跟着跳了進去。

金盤上已滿是裂痕,終於在那最後一刻破裂,同時釋放出一道白光向李晨追去。再看空中,那銀色的月光鏡輪釋放出無數道光華,照得四面通亮無比。叢林裡,有好幾隊正在行進的人馬都爲之吸引。

就在神庭的旗幟下,雍容華貴的主教臉上顯得焦急萬分,不停地催促着手下,“加快速度,一定要趕上去!”

另一面白熊旗下,英俊得不似凡人的男子卻不以爲然地繼續閒庭信步,“不急,最先找到的寶藏的一定是我們!”

而始終在一公里處遊弋的正規軍裡,貴族打扮的石頭城主亦如扎達主教一般焦急萬分,以至於他的部下已唯唯索索地躲在遠處,生怕被殃及。突然一條黑影從樹中冒出,拉託尼才表情稍爲緩和一些,“秀哲,找到路了嘛?”

“回稟主人,這裡的禁制實在古怪,連我也~”

“廢物”,不等他說完,拉託尼一腳把他蹬飛,“怎麼養了你們這些不中用的東西!”

秀哲掙扎着站起來,“不過大人,我就在不遠處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人。”

“噢?”,拉託尼轉過身,眼中透出精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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