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喬慕靈是在下逐客令，欒舒格也沒有多做糾纏，向她微微一點頭：“不好意思，打擾你了，喬醫生。”
她站起身來，走向門口。
走了幾步，欒舒格又轉過頭來，有些遲疑地說道：“雖然你現在這麼說，可我總覺得，一個人就算沒有了記憶，她的心還在。只要心在，當初的感情就還在，就算你現在體會不到，終有一天，你會看清楚自己的內心。”
喬慕靈怔了怔，很快明白過來。
她扯動嘴角：“戰睿珏對你的印象很好，你們……應該會相處得很好吧。”
聽她這麼一說，欒舒格揚起下頜，臉上露出微笑：“說到印象嘛……確實，戰先生給我的印象，可比那位羅醫生好多了，起碼，他不會挑剔我從事的職業。”
說完，她走了出去。
喬慕靈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要是再不去食堂，就什麼都吃不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欒舒格說的那些話的影響，下午的時候，張主任交給喬慕靈一份表格，讓她抽空覈對一遍。她看着那上面一堆密密麻麻的數字，越看越頭疼，還有點兒噁心。
拿了體溫計一量，三十九度八，妥妥的發燒，怪不得她一陣陣發冷，頭重腳輕。
“喬醫生，我送你去門診掛個水吧！”
羅彥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又陰魂不散地過來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喬慕靈連連婉拒。
羅彥哈哈一笑：“你不用擔心我纏着你了，我現在只把你當成同事，我已經有新的追求對象了，不是給你看過照片嗎？”
喬慕靈：“……”
她實在想笑。
不過，喬慕靈最後還是挨不過羅彥的熱情，和他一起去了門診，準備掛水。
她剛打上針，手機就響了。
一看到來電號碼，喬慕靈第一反應就是，不想接。
奈何她不接，鈴聲就一遍遍響，爲了不引起其他病人的側目，她只好接了起來。
剛一接通，她就聽見戰睿珏怒氣衝衝地質問道：“你在哪裡？辦公室怎麼沒有人？”
喬慕靈沒想到他居然會來找自己，只好如實說道：“我現在在門診大樓，輸液區這邊，你知道怎麼走嗎？”
不等她說完，戰睿珏就掛斷了電話。
“什麼人啊……有毛病。”
她氣得嘟囔一句，放下手機，向不遠處看去。
羅彥還不肯走，說反正這個時間也不會有什麼事，可以陪她輸液。見喬慕靈冷得厲害，他去門診科室借了一個熱水袋，正在幫她灌熱水。
很快，羅彥回來了，把一個滾熱的熱水袋往喬慕靈的懷裡塞。
她連忙說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兩個人正撕扯着，冷不防一個聲音插過來：“你們幹什麼呢！”
語氣之惡劣，足夠嚇了他們一跳。
喬慕靈急忙探出頭來，果然正對上戰睿珏蘊滿怒意的雙眼，她莫名地有些心虛，但很快又反應過來，自己什麼都沒做，爲什麼要心虛！
“喊什麼，這裡是輸液區，都是病人。”
羅彥把熱水袋塞到喬慕靈的手上，直起腰來，一臉嚴肅地看向戰睿珏。
這裡可是醫院，他的主場。羅彥將雙手插進白大褂的口袋裡，挺直身體，臉上也帶着幾分驕傲的表情，直直地迎着戰睿珏的目光。
果然，戰睿珏這才注意到，喬慕靈正在輸液。
“你怎麼了？”
他的語氣一下子軟和下來。
“有點發燒，沒事，掛水而已。”
喬慕靈抿緊嘴脣，雙手抱着那個熱水袋，一邊說話，一邊打了個哆嗦。
見狀，戰睿珏二話不說，直接把自己身上的風衣脫了下來，蓋在她的身上。
她連忙拒絕：“不用，我有熱水袋……”
他顯然不允許她的拒絕，低聲斥責道：“降溫不知道嗎？誰讓你穿那麼少，看看別人都穿什麼了！”
羅彥半天沒插上話，臉色不是很好看。他雖然轉移了追求對象，但對喬慕靈還沒有完全死心，眼看着戰睿珏和她這麼親暱，也氣得夠嗆。
“沒看見喬醫生不舒服嘛，你究竟有什麼事？”
他以護花使者的身份開口問道。
戰睿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口中吐出兩個字：“家事。”
羅彥一愣。
“謝謝你的幫忙，不過我們現在要說的事情，不方便有外人在場，麻煩你迴避一下。”
戰睿珏又補了一刀。
“我和你也沒什麼好說的，羅醫生是我的同事，請你客氣一點！”
喬慕靈也沒有給他面子，她白了戰睿珏一眼，語氣冰冷。
看了看他們兩個人，羅彥也不傻，他可不想成爲炮灰，反正喬慕靈已經掛上水，應該沒事，他便找了個藉口，返回辦公室。
等羅彥走了，喬慕靈才問道：“你找我什麼事？就不能等晚上再說嗎？”
醫院裡人多口雜，她真怕被那些八卦的同事們看到，到時候不知道又要傳成什麼樣子。
戰睿珏在她的身邊坐下，視線看向前方，他壓着怒氣，低聲質問道：“欒舒格是不是來找過你？你跟她說了什麼？”
喬慕靈一愣，她倒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是爲了這件事來找自己的。
“既然她都已經告訴你了她來找過我，那你怎麼不問她？”
她板着臉，向戰睿珏反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沒問她？我問她，也問你，以免你們兩個人之中有人不說實話！”
戰睿珏有些惱羞成怒。
更多的，是因爲他聽到欒舒格說，喬慕靈對於他們以後是否交往這件事漠不關心。
她果然是沒有心的！
“哦，欒小姐好像正在被家裡人逼婚，她正在物色一個合適的結婚對象。聽她的意思，應該是她的父母對你印象很好，她也覺得可以，所以就……”
喬慕靈平靜地說道，不料，戰睿珏直接打斷她：“我要是真的和她結婚了，你也無所謂？”
她頓了頓。
“不是有所謂還是沒所謂的事情，你也說了，我們之前已經分手了，既然這樣，那麼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總不能管着對方一輩子吧？”
她承認，對於一個發生過親密關係的男人，自己身爲女人，的確是會有一些難以啓齒的佔有慾。
但兩個人如果沒有感情做基礎，就算身體上的糾纏再多，那又怎麼樣呢？
“要是我打算重新和你在一起呢？”
戰睿珏直視着前方，雙手握拳，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話。
喬慕靈一驚，懷裡的熱水袋掉了出來。
她急忙彎腰去撿，剛好可以掩飾一下心頭的不安。
戰睿珏搶先抓到了熱水袋，重新塞到了喬慕靈的手上。
“你這是什麼語氣？施捨嘛？你有這個打算，也得看看我有沒有這個打算吧！大男子主義，簡直就是無藥可救了……”
她低低地嘟囔了幾句，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你說什麼？”
戰睿珏沒有聽清楚，追問道。
喬慕靈坐直身體，皺了皺眉頭：“能說說，我們當年的事情嗎？比如，是怎麼在一起的，又是怎麼分手的？我記得你妹妹說過，我們是青梅竹馬，那就是從小就認識的了。分手是你提出來的，你愛上別人了？”
她覺得，事關自己，問問也沒什麼吧。
哪知道戰睿珏好像被人踩到了尾巴似的，嘴角的肌肉都跟着動了幾下。
“什麼事情都可以談，唯獨這件事，我不想再提。還有，停止你的猜想，你覺得我每天忙成狗，像是會劈腿的樣子嗎？”
喬慕靈撇嘴：“我可沒覺得你忙，你每天到家比我還早呢，從來不加班……”
說着說着，她自己也反應過來，立即低呼道：“你是爲了做飯，所以才早早下班的？”
他咬牙：“你纔想明白嗎？就你這種腦子，你是怎麼樣考上醫學院的？是不是同期的考生都是飯桶，這個大便宜被你撿走了？”
這番話聽起來好像有一些耳熟，喬慕靈晃了晃腦袋，不樂意了。
“聽說你小時候自閉，怎麼現在噎人挺有一套的？”
她想起喬念說的話，氣呼呼地說了一句。
“誰說的？”
戰睿珏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肯定是喬念那個王八蛋，拿了他送的豪車，還不說一句好話！
“好了，終於快掛完一瓶了，凍死我了。”
喬慕靈擡頭看了看，然後自己換了一瓶藥，繼續打。
藥水冰涼，越注射人越冷。
戰睿珏很大方地伸出一隻手：“來，我抱着你就不冷了。這個季節是最冷的，房間裡陰冷，還沒開始供暖，要忍一忍。”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不用了，我不習慣和別人這麼親近。”
他齜牙：“快點，別廢話了。”
喬慕靈很沒出息地靠近他，順便把臉一埋，以免被熟人看到。
靠得這麼近，身上又披着他的衣服，她不費力氣地就聞到了來自戰睿珏身上的味道，喬慕靈嗅了兩口，氣得伸手去掐他的腰，低吼道：“你是不是偷着用我的沐浴乳了？”
要不然她怎麼覺得這個味道似曾相識呢！
“我覺得挺好聞的，就用了，大不了再給你買唄。”
戰睿珏臉上微微一紅，嘴上卻滿不在乎地說道。
他對這個味道很有印象，那一晚，雖然他糊里糊塗的，可對鼻間縈繞的那股淡淡香氣卻一直戀戀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