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夜寧心中一直心神不寧,那些被聖劍帝國的士兵手持長鞭驅趕着的永夜帝國壯丁的樣子總是出現在她的腦海裡。她覺得那些可憐的人們不應該因爲兩個國家皇帝之間的憎恨而被奴役。
她發了瘋一樣要求見阿卡多,卻一次又一次的遭到了拒絕,誰都知道夜寧在這個時候求見阿卡多所謂何事,因爲永夜帝國和神聖帝國聯合的大軍在亞蘭特行省戰敗的消息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更加令人震驚的是殘忍的獸人屠戮了亞蘭特行省,並且完全聽命於聖劍帝國皇帝的指揮,幫助聖劍帝國取得了第四次亞蘭特之戰的全面勝利。這簡直可以用駭人聽聞來形容的事情一夜之間就傳遍了亞維亞大陸的每一個角落。
聖劍帝國皇帝陛下從一個有錢的、博愛的商人形象,一瞬間就變成了一個滿口尖牙,手持鐮刀,屠戮無數生命,生吃嬰兒的惡鬼。
這些消息讓夜寧爲永夜帝國擔憂,而在羅梅爾城見到的大批永夜帝國奴隸更加讓這位前永夜帝國公主殿下心急如焚。
她這幾天沒事的時候就去皇宮的後花園逛逛,希望能見到皇后梅朵,她甚至做好了準備,只要梅朵願意幫她勸說阿卡多放過永夜帝國的降兵,她就死在林瑞亞的面前贖罪。
正當她又一次來到後花園遊蕩的時候,卻發現阿卡多一個人坐在花園的石凳上,悠閒的看着遠處爲了迎接春天而盛開的花朵。在夜寧的印象中,從來就沒有在花園裡見過阿卡多賞花,他總是忙碌着,不見身影。
那些亞維亞白嵐花雖然普通,卻開的非常嬌豔,給這個略顯寒冷的初春帶來了少許的暖意,不過那些較小的花朵搖曳在寒風中,苦苦掙扎卻依舊倔強的開放着。一邊林瑞亞安靜的站在那裡,彷彿是一尊雕像。
夜寧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阿卡多身邊,蹲跪着施了一禮,輕輕的問候:“夜寧見過陛下。”
如果,事先穿的正式一些,再精心打扮一番會更加穩妥一些吧?夜寧暗自想道。
“哦,是你啊,我今天公事不多,忙完了就早回來了一會,正想去皇后那邊,就不打擾你了。”阿卡多喝盡了最後一口茶,將空杯子放在桌子上。
對於這個永夜帝國的公主,阿卡多現在實在想不出用什麼表情來面對,他不是柳下惠,並不能保證看見絕色的女子不動心,但是這個夜寧是永夜帝國的公主,現在他剛剛戰勝永夜帝國,這就讓他不得不小心翼翼來處理兩人之間的關係。
“等一等,陛下,夜寧想和你說幾句話,希望陛下能聽夜寧把話說完。”夜寧出聲阻止了阿卡多想要離開的念頭。
“哦?什麼事情,說吧,我聽着。”阿卡多雖然心知肚明,卻也沒打算走。他很想知道這個女人今天來這裡到底有什麼事相求。
“陛下,聽說,永夜帝國戰敗了。”夜寧低着頭輕聲問。
“聽你的口氣,聖劍帝國敗了你更開心一些?”阿卡多瞥了一眼夜寧,他覺得有些好笑,這個女人莫非是想求自己敗給永夜帝國不成?
“不,不是這樣的。”夜寧趕忙解釋:“我只是,只是想問問,關於,關於永夜帝國降兵的事情。”
“如果你想知道,我現在就告訴你,第一次亞蘭特之戰,我親自下令屠殺了30萬永夜帝國降兵;就在前幾天,我再次將25萬神聖帝國和永夜帝國的降兵屠殺在荒郊野外,現在大概有57萬永夜帝國的俘虜在聖劍帝國服苦役,成爲沒有身份的奴隸。”阿卡多彷彿在說一件類似於過年殺豬一樣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這個時候的阿卡多突然覺得,讓一個女人抽自己一個嘴巴能夠減輕自己的罪孽,話語中絲毫沒有顧忌,赤果果的說出了真相。
夜寧覺得自己的心頭被什麼東西狠狠的砸了一下,她伸出手想去抽阿卡多一個耳光,卻半路自己停了下來。
“哦?爲什麼不給我一個耳光?”阿卡多苦笑着問:“如果你打了我,我就可以更加心安理得了。”
“你是一個惡魔!”夜寧流着眼淚盯着阿卡多:“我究竟哪裡讓你這樣討厭了?說啊!”
阿卡多就像沒有聽見一樣,輕輕的放回了手中的杯子,回敬道:“我就是一個惡魔,一個爲了保護我珍視的人不惜雙手沾滿鮮血的惡魔!”
“爲什麼?你對自己的人民那麼的好,那麼的賢明,簡直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帝王,卻要對已經投降你的平民百姓如此殘忍!?爲什麼你對我偏偏要這樣殘忍!?”夜寧含着眼淚問道。
“他們可不是平民百姓,他們是握着鋼刀要取我性命的士兵!他們是剝奪平民幸福的永夜帝國和神聖帝國的暴力工具!”阿卡多大聲的反駁道:“人只要上了戰場就要有被殺的覺悟!”但是他卻避開了夜寧的另一個問題。
“我呢?那我呢?”夜寧不甘心的看着阿卡多,她受不了阿卡多這些天來的冷淡,她活着,只是爲了那份溫暖,可是那溫暖猶如曇花一現。
阿卡多不敢看夜寧的眼睛,他心虛,他膽怯,他不知所措:“我不知道,你,你可以離開,回到永夜去。”
“我爲什麼要回去?”夜寧抹着自己的眼淚,執拗的問:“你說過這裡我可以住到不想住了爲止!我還沒住夠呢!爲什麼回去?”
“你不想回去,就,就在這裡住着吧,我還有事情,要先走了。”阿卡多有點應付不來,他其實不討厭夜寧,可是卻有點應付不來:“我過些時間來找你。”說完他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花園。
“阿卡多!”夜寧坐在地上大聲的喊出了阿卡多的名字,沒有用敬語也沒有稱呼別的什麼,之後就再也聽不到聲音了。不過這個名字卻是那樣的撕心裂肺,讓人心酸不已。
等候在花園外面的林瑞亞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內心裡突然覺得自己無數次這樣喊過這個名字,在孤獨的夜晚,在被人欺凌的夜晚,在無邊無際的夜晚,在那漆黑寒冷的讓人戰慄的夜晚。
“林瑞亞,你怎麼了?”阿卡多看了看身邊渾身發抖的林瑞亞,奇怪的問道:“不舒服麼?”
“我,我不知道。”林瑞亞表情有些慌亂:“我,我覺得那樣的喊聲那麼的熟悉,我真的不知道,我,我有些難受。”
呼的一聲,阿卡多抱住了瑟瑟發抖的林瑞亞,將林瑞亞美麗的臉龐按在了自己的肩頭:“別想那麼多了,好麼?這些跟你毫無關係,你現在就是我的女僕,世界上最美麗的女僕,你不是說過你很幸福麼,我保證你會一直幸福下去!一直!”阿卡多在口中輕輕的唸叨着。
聽到阿卡多的話,林瑞亞的身子顫抖了一下,她看着阿卡多,覺得胸口很熱,她喜歡這個男人,雖然配不上,但是喜歡,喜歡到骨子裡。這是林瑞亞現在的感覺,這喜歡有點酸,讓眼淚止不住。
就好像聽到了咒語一樣,林瑞亞安靜了下來,雖然還在輕聲的抽泣,不過卻已經沒有了那種嚇人的慌亂和掙扎,臉色也好了許多。
林瑞亞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身體會顫抖,她不知道阿卡多說的那個愛人是誰,她只是從阿卡多的話語中聽到過一次又一次的對不起,還有爲了她向永夜帝國報仇的話,她真的想不出自己和阿卡多心愛的那個初戀到底什麼關係。
不過她現在的心跳的很快,渾身都是一種被人擁抱的幸福感覺,她發現她的身體渴望阿卡多的懷抱,雖然不願意被其他男人多看一眼,但是卻願意爲面前這個男人緊張的臉紅心跳,卻又無比幸福。
她覺得,如果阿卡多能夠再抱她一次,她一定不會掙扎,如果阿卡多再吻她一次,那她將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知道我爲什麼喜歡白嵐花麼?”阿卡多抱着林瑞亞問。
“不知道。”林瑞亞回答。
阿卡多溫柔的說道:“因爲白嵐花總是在寒冷的時候開放,無論多麼急的風雨,都阻擋不了它綻放的美麗,如同,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