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肖龍微微一愣，隨後將手中的酒壺遞給了韓風。
“你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樣！”
其實不止是在天星學院，在塢水城，他的名聲同樣不是很好，動輒便會傷殘他人，所以大部分對他熟悉的人都會不自覺的遠離他。
只有韓風，這個十五歲的元魂境少年，卻能夠與自己淡然對視而感受不到壓迫感，也只有韓風，敢在這個時候跑上來坐他身旁要酒喝。
韓風淡淡一笑，接過了對方的酒壺，擰開蓋子往自己的酒葫蘆裡倒酒。
他邊倒邊說：“其實很多人都一樣，只是你看得角度不同，便會有不同的態度。”
聞言，肖龍眼神一閃，怔怔的看着韓風倒酒，若有所思。
片刻之後。
韓風將酒壺遞還給了他，同時拿着手中的酒葫蘆與他對碰了一下，旋即也不管他，仰頭喝了一口。
濃烈的酒入口便是一陣辛辣，嗆鼻的酒香瞬間刺激韓風的整個大腦，烈酒如同滾燙的開水一般入喉，寒冷的夜風吹過，衣襬輕輕浮動，但胃中傳來的暖意卻是讓韓風感受不到半點寒冷。
“爽！”
韓風灑脫的擦去了嘴角的酒，大喊了一聲。
見狀，肖龍淡淡一笑，二話不說，同樣仰頭灌了一口酒。
然而不只是他喝的太急，還是有什麼心事，酒剛入喉便嗆住了。
他彎腰一口將酒吐了出來，臉色憋紅，對着地面劇烈的咳嗽了幾聲。
直到他咳嗽的差不多了，看着地面的酒漬神色複雜，沉默了片刻。
隨後他淡淡道：“知道爲什麼肖樂跟我這個兄長不親近嗎？”
韓風緩緩搖頭，道：“說來聽聽。”
……
“從前塢水城城南有戶普通人家，一對夫婦和他們的女兒，做些小生意，日子本算過得去，但不知哪天來了一羣人，一言不合殺了那對夫婦，女兒被賣到了青樓當妓女，少女本想在那晚自盡，卻是被一個青年所救。”
“相處了數個月，青年無微不至的關心，愛護，讓這個少女漸漸愛上了青年，後來，少女在一次巧合中得知青年乃是塢水城肖家的少主，常年來的自卑感讓她感受到了二人之間的差距，本想偷偷離開，卻是在當天晚上被青年抓個正着。”
“直到那是，青年的本性才徹底暴露，那晚的少女是那般無助，本就身世悲慘，原以爲遇上了一個值得愛一輩子的人，卻沒想到是個讓她恨一輩子的人。”
“青年臉色瘋狂，不斷的擊打着她的身體與心神，她一度想要咬舌自盡，卻是意外的聽到了一個重要的信息。”
“原來這一切都是青年的陰謀，從一開始就是，那天來殺他父母的人是青年安排的，將她賣到青樓是青年安排的，而那晚青年的出現也是他算計好的，目的便是在少女最無助的時候幫助她，俘獲她的心神。”
“那晚，少女沒有自盡，她吞下了所有屈辱，將仇恨的種子深深的埋在了心中。”
“後來少女用盡了一身解數，將青年的心牢牢地系在了她身上，直到青年繼承了肖家家主的位置，而她也順理成章當上了肖家的主母。”
“後來，她生下了兩個兒子，而這兩個孩子卻是將她心中復仇的種子埋得更深了一些。”
“然而隨着年紀的增長，她的身材和樣貌漸漸不再吸引他，她開始被冷落，被貶低，可爲了兩個兒子，她還是決定忍受着。”
“兄弟二人跟着母親長大，卻是很少見自己父親一面，直到有一天，兄長髮現自己的母親做了噩夢，夢囈中，兄長得知了母親這些年來的遭遇，怒不可遏。”
“他揹着自己的母親偷偷做了一個復仇的計劃，卻是在最後要執行的那天晚上出現了意外。”
“他潛入家主內院的時候，卻發現有人先行了一步，那晚整個家主的內院大火熊熊，肖家衆人極力撲滅了火，看到的卻是他們家主一具焦枯的屍體。”
“而等兄長回到住處的時候，卻是發現自己的母親早已不見了蹤影，只有一個年僅七歲的弟弟還在牀上沉睡着。”
“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計劃早已被他母親知曉，甚至爲了不讓肖家找到把柄，不連累他們兄弟二人，母親在火中沒有絲毫的反抗，生生被燃成了灰燼......”
說到這裡，肖龍的聲音已經開始了哽咽，身子顫抖，一個七尺男兒，眼淚卻啪嗒啪嗒往地上落。
……
一旁的韓風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前者的肩膀，表示安慰。
堂堂塢水城肖家，不還是有着這般過往？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
“那後來呢，你們爲什麼還要留在肖家？”
韓風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畢竟若是他設身處地，在肖家是絕對待不下去的。
這時，肖龍停止了抽泣，冷冷擡起頭，沉聲道：“因爲......當年殺死我外公外婆的那幾人，如今還在肖家當着長老，被好吃好喝的供着。”
聞言，韓風臉色動容，難怪了。
“後來你告訴了你弟弟這些事情？”
肖龍緩緩點頭，道：“沒錯，他有知情權。”
唉！
韓風嘆了口氣，不知該如何去安慰。
這件事說到底的確是因爲肖龍引起的，若不是肖龍想着報仇，他母親當年也許已經忘了那些仇恨，又或者是爲了他們，將仇恨埋在了心底，但他母親爲了不讓肖龍走上不歸路，最後還是犧牲了自己。
當年的肖樂只有七歲，不懂那些人情世故，只知道母親是因爲自己的兄長而死掉的，因此從小便身懷芥蒂。
現在長大了，自然能夠懂得當年的肖龍其實也是爲了想替母親報仇，出發點是好的，所以依舊認着這個哥哥，但是從小生出的芥蒂，卻是讓兄弟二人之間始終有着一抹隔閡。
而且自從母親因爲自己而死之後，肖龍的性情也是發生了一些變化，動輒便會發怒，這也讓肖樂對他存有芥蒂的同時，還心懷着一絲畏懼。
但是韓風看得出來，肖龍心中始終認着肖樂這個弟弟。
……
二人吹着冷風喝着酒，皆是沉默不語。
……
許久之後，肖龍拍拍屁股站了起來，恢復了一開始的嚴肅臉，淡淡道：“天色不早了，明天還要趕路，早點去休息吧。”
隨後便轉身回了自己的帳篷。
韓風看着肖龍魁梧背影下那一抹滄桑感，又看了看黑夜中肖樂所在那頂安靜的帳篷，暗歎了一口氣，旋即同樣拍拍屁股站了起來，縱身一躍，落在了頭頂的一棵樹枝上臥躺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