癲狂的拓跋奇蹟渾身骨頭碎了大半,仗着元力快速運轉,才勉強維持身體直立,不過後背的脊樑已經斷裂,有部分都碎成齏粉,所以此時一陣鑽心的疼痛從身後蔓延到全身,拓跋奇蹟微微佝僂的身體面向透明人影,緩緩擡頭,眼神怨毒的望着透明人影,嘴中發出桀桀的聲音,妖異的臉面上不乏屬於野獸的猖狂表情。拓跋奇蹟起初以爲以透明人影的實力,他自保還是有一定把握的,但是沒想到他與他的差距是那般大。
身前的深金色傀儡,氣息從帝者極境開始扶搖直上,睜開緊閉的眼眸,一股仿若從遠古而來的瀚海滔天般的古老氣息噴薄而出,帶動周圍的環境異變,天地憑空亮了幾分,至於張慶等人感覺到身體有些不由自主的被束縛,對視一眼,看到同樣的情緒變化,然後轉身望向那具深金色傀儡,有點駭然。僞聖境二重天的傀儡,真是聞所未聞!張慶等人繼而將目光落在癡狂的拓跋奇蹟臉上,有所疑惑,這具傀儡是他自己製作的,還是家族前人所擁有的?比如說是那位拓跋家族的老祖宗賜予的?如果前者,只能說拓跋奇蹟在這方面的天賦真是可怕,若是後者,是不是代表拓跋家族內部還有一些人具有和拓跋奇蹟一樣的能力,控制如此多的傀儡,並且境界比拓跋奇蹟還要高拔,如果是這樣,對於聖龍一族還真不是一個好消息。然而以張慶的實力和眼光,自然看出驅使這具至少是僞聖境二重天的傀儡,對於拓跋奇蹟來說也是不小的負擔,現在的拓跋奇蹟氣息萎靡,臉色蒼白,嘴角的殷紅血漬讓他看起來如同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魔王,要將入目所及的一切摧毀掉,就是望向拓跋森的目光也是如此,讓依舊在苦戰中的拓跋森生生嚥下再度抱怨的話語,真是欲哭無淚啊~!
在深金色傀儡睜開雙眼的時候,那股氣息不僅影響到張慶,還使得在場的所有傀儡停下手中的動作,外面浮現一層淡金色的光罩,任張慶等人如何攻擊也能保持圓滿,不由得心中大駭,無可奈何下停下手中的攻擊動作,藉此機會調息一番,並用目光打量着那深金色的傀儡。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停下手中動作的,狐卿所在的戰場依舊混亂不堪,陽術沒有在觀察深金色傀儡身上花費多少時間,便去支援狐卿,讓狐卿攻擊範圍內的七大家族強者叫苦不迭,傷亡開始擴大,那些強者開始後退,在要靠近深金色傀儡的時候,狐卿等人停下腳步,不越雷池半步,誰知道這具氣息古老雄渾的傀儡的實力怎樣?然後衆人又去支援道守,讓那些七大家族的強者倉皇而逃,其中就要屬之前攻擊最猛的滿頭白髮的老頭跑得最快了。不過就算速度再快,在張慶道守陽術和狐卿的刻意圍攻下,這老頭也只能身受重傷的退回拓跋奇蹟身側,眼睛依舊有所餘悸的望向張慶等人。
如此一來,戰場上依舊有動靜的就是拓跋森的那一塊,本來以令狸子和嘯月的聯手實力對上拓跋森也只是稍占上風,但是拓跋森膽小也就算了,還深深顧忌令狸子的幽冥鬼手以及時時關注戰場的走向,實力無形中下降不少,再加上退回拓跋奇蹟身後調養生息的諸多帝者都在自顧自的調息,沒有一個想要去幫助他的衝動,更是讓他憤怒加羞惱!只是嘯月和令狸子不停的攻擊讓他沒有時間想太多,頭髮蓬亂,本來就有些陰鷙的眼神更加陰森,紅色的酒糟鼻子不知爲何變得泛青,手中長棍攻守起來不再綿密,加上令狸子的速度驚人,總是擋住他逃往拓跋奇蹟的方向,惱羞成怒,或者說無計可施的拓跋森狠心一下,讓自己身受嘯月一擊,身上爆射血肉紛飛,手中長棍從上而下劈到令狸子的頭上,心中大喜,但是下一刻被驚駭佈滿臉龐,因爲令狸子的腦袋並沒有開花,就好像一片絨毛輕輕飄落在頭上,一點傷都沒有,這時候拓跋森才知道令狸子爲什麼敢如此肆無忌憚的近身戰,原來不是因爲嘯月這個合格的搭檔,其仰仗的是自己驚人的防禦力!
令狸子仰仗現在的身體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繼而森然道:“老匹夫,聽說七大家族中就你心思最小,對妖獸的態度也最爲歹毒的啊?”
“你肯定聽錯了,那不是我!”拓跋森驚慌道,從拓跋森的目光中,他感受到於己不利的信息。
“是嗎?那你爲什麼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做一頓妖獸大餐呢?”令狸子下手更加迅捷,身形快到在空中留下一道道虛影將拓跋森包裹,露出那張表情幾乎一致的笑臉,讓拓跋森心底一顫,下手的力道都有些把持不住,揮舞長棍的手臂感受到從心底深處傳導而來的無力感。
尤其是在聽到令狸子說這話的時候,他更是感覺到死亡的降臨,能夠幫助他的拓跋奇蹟現在也是身受重傷,癲狂的望着張慶等人,好像忘卻有他這個同伴的存在。
嘯月的長槍
觸及到拓跋森的胸口,拓跋森想要倒退身形,可令狸子已經退後到他的背後,手掌緩緩遞來,那雙慘敗的手掌在拓跋森的眼裡不啻於死神的鐮刀,心一狠,身軀向前一去,然後側移,長槍鑽入肌肉,鮮血橫流,迸灑出來,濺在臉上,把拓跋森着染的如同魔王般癡狂,恐懼來得快去得也快,這一刻的拓跋森好像忘記自己的所處的險境,行動大開大合,忘去痛苦,長棍揮舞起來變得密不透風,力量也十分濃厚,讓嘯月和令狸子一陣驚訝,對拓跋森由謹慎的防守轉變爲勇敢的進攻有些無法適應,畢竟拓跋森之前的行徑讓他們相信他是懦弱的,所以此刻的劇烈反差反而讓他們一時舉止失措,而拓跋森也沒有得寸進尺,借這個機會迅速脫離戰場,一個眨眼,拓跋森突破極限的來到拓跋奇蹟身側。令狸子和嘯月對視一眼,停下追殺的步伐,退到張慶等人旁邊,離得遠遠的,好像在之前並不是並肩作戰的戰友。
拓跋森身軀不穩的漂浮在空中,剛纔那一陣釋放全部力量的亂打,讓他短時間消耗太多的精氣神,此時後遺症顯露出來,渾身乏力,只想找個無人打擾的地方好好休息。散漫的飛到拓跋奇蹟身側,其中有七大家族的強者擋住他的去路,聯想到之前無人給他施與援手,拓跋森心中憤怒,揮動手中的長棍,一棍將那名帝者打出七八丈遠。帝者想要反擊,但見到拓跋森陰鷙目光,立即泄氣,即便是現在元氣大傷的拓跋森也不是自己能夠對付的。僞聖境門檻,沾染上一個聖字,就等於在他面前立下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
“怎麼,還能逃出來?”拓跋奇蹟艱難的轉身看向拓跋森,嗤笑道。
拓跋森冷哼一聲,沒有說話,他現在最恨的人就是拓跋奇蹟了,仗着老祖宗的傷勢就對自己這麼肆無忌憚的輕蔑嗎?不過當他感受到深金色傀儡的氣息時,臉上的不滿神情瞬間收斂起來,難以置信的望向氣息同樣萎靡,但是眼睛開始變得神采奕奕的拓跋奇蹟,震驚道:“這傀儡是怎麼來的?!”
拓跋森剛纔大戰無法過多分心,也注意到這具深金色的傀儡,以及因爲這具傀儡而讓整個戰場瞬間停頓下來的變化,但那一撇時感受到的傀儡氣息與他全盛時差不多,遠遠不如現在這般雄渾,以他的見識,自然感受到這具傀儡體內的力量已經達到僞聖境二重天的地步了。如果拓跋奇蹟靠着損耗自己的壽元或者其他重要東西才能控制一具邁入僞聖境門檻,拓跋森並不會過多忌憚,但這具傀儡已經達到僞聖境二重天,那拓跋奇蹟就已經值得他去畏懼了!這時候拓跋森才恍然明白爲何老祖宗會那樣青睞拓跋奇蹟,一切靠的都是實力啊!
聽到拓跋森詢問怎麼來的,拓跋奇蹟沒有說話,而拓跋森訥訥的不說話,姿態放得很低,再沒有之前與他交談時流露出的跋扈味道。
深金色傀儡睜開眼睛,影響戰場,透明人影靜靜注視着傀儡的變化,絲毫沒有因爲傀儡身上的強橫氣息而不安,雲淡風輕,不顯五官的臉上根本看不到絲毫表情。
拓跋奇蹟錯過眼前的傀儡,注視着透明人影,心中有些吃不準這神秘來客的身份了。
“你是聖龍一族的?”拓跋奇蹟好奇問道。
透明人影微微擡頭,望向這個在當初大戰中嶄露頭角的少年,直至這麼多年後似乎跨越一道很大的門檻,於修行一路上勢如破竹,勇猛精進的異種魂修,冷淡的答道:“既然知道,又何必詢問呢?”
“哼!爲何現在不動手?聖龍族人都是這麼狂妄的嗎?”拓跋奇蹟有些嘲諷說道。
“狂妄?”透明人影嗤笑道:“何爲狂妄?再狂妄也不如你拓跋家族那般自大!”
透明人影知道拓跋奇蹟的意思,爲什麼要給深金色傀儡蛻變的時間,難道不怕深金色傀儡行動的時候,他無法抵禦嗎?拓跋奇蹟可不相信這個聖龍一族神秘來客的實力會達到僞聖境二重天即以上!
“那你就等着看看,你會後悔的!不過我會留你一具全屍。”拓跋奇蹟冷笑道。
“全屍?爲什麼?”透明人影玩味道。
“因爲你是在自尋死路,對於自尋死路的人,我樂得慈悲,給他一具全屍。”拓跋奇蹟稍稍直起腰道,但是脊柱間傳來的劇痛讓他倒抽一口冷氣,望向透明人影的目光也極爲冷峻了。身爲當事人,拓跋奇蹟當然知道這透明人影是故意整他的,而且留有一點特別的力量在他的脊柱中,使得他暫時無法復原,只能佝僂着背與他說話。拓跋奇蹟嘗試用力量驅趕,但那股力量彷彿能溶於萬物,讓他的努力無功而返。
透明人影不再說話,似乎感受到時機到了,伸出手指按在自己額頭,那透明水波開始消散,露出真正面容。
溫
文爾雅的中年臉龐,身上穿着很古老的灰色衣衫,頭髮隨意束在腦後,眼睛如同星辰般璀璨,眉毛厚重,似乎每一動都能使得地動山搖,微白的臉龐,加之五官,相信年少時也是俊俏美少年,手指很美,白皙而修長,交叉放在胸前,腳下踏着白色雲履鞋,就這樣無所顧忌又瀟灑的面對着拓跋奇蹟。中年男子手指分開,在兩手中間出現一柄短劍,右手握劍柄,左手抵劍尖,很隨意,也很有講究,一股股玄奧的力量從指尖傾瀉入短劍,短劍慢慢變得狹長,鋒利的寒光閃耀人眼,最後成爲七尺的長劍。
中年男子一挑眉,望向拓跋奇蹟,輕笑道:“還需要多久?”
拓跋奇蹟惱羞成怒的說道:“若不想等就現在攻擊!”
中年男子微微搖頭,有點恨鐵不成鋼的道:“年輕人脾氣真是暴躁,要知道浮躁可是交戰大忌!”
拓跋奇蹟怒氣更深,但揣摩不透男子的修爲力量,強壓下動手的衝動,等待傀儡完全甦醒。
深金色傀儡的眼眸完全睜開,似乎轉動一下,在場的其他傀儡氣息開始慢慢恢復,然後秩序井然的後退,在其背後一字排開,這還不算完,只見深金色傀儡放在腰間的雙手十指動彈一下,從其胸口處慢慢延伸而出巨斧,紫金色的就好像狐卿現在的衣服顏色,與他身上繁密符文和深奧的氣息倒也是絕配,絲絲好像能夠開天裂地的力量從巨斧中震盪而出,身軀一震,深金色傀儡眼睛裡煥發光彩,張慶等人心中大驚,這具傀儡有自我意識?以他們的見識,能有如此情緒很正常,因爲他們知道拓跋奇蹟掌控的傀儡不是魔宗控制的傀儡一樣,完全不同性質的兩種傀儡。魔宗的傀儡是以擁有鮮活生命的生靈爲本,加上陰毒的功法和一些珍稀材料才使得傀儡爲己所用,而那時候的傀儡其實還沒有完全死掉,故而能夠發揮不俗的戰力。而拓跋奇蹟控制的傀儡都是已經死去的屍體製作而成,儘管死後盜取他人屍爲己所用不算厚道,但與魔宗相比要好太多,加上拓跋奇蹟手中的傀儡的本源屍體的宗族恐怕都已不存在了,所以也沒有多少人因此而對拓跋家族議論紛紛和怒言相加。如果眼前這具深金色傀儡擁有自我意識,那將是一件極端棘手的事情!之前的傀儡都只是本能的戰鬥,實力不免與真正的同境界強者有所差距,幾乎都要低一個層次,也是這個緣故,張慶能夠在帝者極境傀儡和拓跋奇蹟兩大強者的圍攻下苦苦支撐。若那傀儡有同境界強者的戰力,張慶現在能不受重傷就是奇蹟了。張慶等人不知這神秘的來者境界是什麼,但是從剛纔的言語中知曉是同族之人,故而有些擔心。因爲僞聖境二重天的強者不是那麼多的,就是聖龍一族一下子也拿不出多少,假如這位強者實力不夠,今天他們恐怕要全部交代在這裡了。不過這神秘強者的雲淡風輕態度讓張慶等人有些心安,既然這裡的實力最強者都毫不擔憂,自己又何必擔心呢?
“你是張慶?”中年男子轉過身來,望向持劍的張慶,目光在他手中的銀白色長劍上停留一下,沒有貪婪,只有些許讚賞。
張慶神情畢恭畢敬的躬身答道:“奉聖龍豪族長從蠻荒大陸而來,不知前輩是家族裡的哪位?”
中年男子輕輕點頭,看向道守和陽術的目光也很柔和,當把眼睛落在起身後幾乎都負有不輕的傷的帝者身上時,心有感觸,這是一場不把強者當強者的戰爭,也不會有憐憫,只是這一切的意義在哪裡?只爲爭回一口氣,或者說奪回本屬於自己的東西,但這神聖大陸的古老統治者是拓跋家族而不是後來者聖龍一族啊!有所彷徨,但是不拘泥於窠臼,明白天地間的常態是無時無刻不存在的變化,不管是聖龍一族還是拓跋家族都不會是神聖大陸的最後一位統治者,那麼,就應該生盡其時,有所堅持有所求,即便是爲了身後的傲骨,這樣做也可以理直氣壯到理所當然。聽到張慶問詢,中年男子笑答道:“餘夢龍,可曾聽過?”
張慶一時反應不過來,訥訥道:“餘夢龍?”
餘夢龍輕輕點頭,反問道:“不像嗎?”
“像!像!真沒想到連前輩也出世了。”張慶忙不迭的說道,是的,他很驚奇,本以爲自己這批人是從聖龍一族秘境中最先出來的,沒想到這種傳說中的人物也早已出世?!莫非家族的秘境並不只有一個嗎?因爲張慶依舊記得聖龍豪在秘境中的表現,不僅是第一次,恐怕也不太清楚秘境深處藏有什麼。據此推導,聖龍一族的力量又得上升一個層次了,讓之前因爲拓跋奇蹟一次又一次的突出表現而心情沉重的張慶心中敞亮一些。
令狸子在張慶身後,望向餘夢龍,眼神充滿崇拜,喃喃道:“傳說中孤獨至死的餘夢龍,已經從沉睡中甦醒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