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就是一句話,量幽冥之物力,結金皇之歡心。
酆都大帝拿得起,放得下,雖然是開朝之君的氣概,卻活出了亡國之君的架勢。
幽冥之界容納無數亡者,有昔日陣亡的部下想要勸說,卻統統被酆都大帝呵斥,罷免,換上另外一批神靈。
“不願意跟我走的,那就跟天帝走。”
“我親自送他上天。”
一陣肅殺之氣席捲整個幽冥界,黑暗的氛圍籠罩着每個角落,一朵朵淒涼的彼岸花在寂靜中搖曳,散發出可怕的寒意。
那麼陣亡的鬼魂們徘徊在幽深的黃泉河畔,哀嚎咆哮,不願意離去,眼中閃爍着陰冷的光芒,充滿了怨氣,猶如一顆地雷,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與之相反,則是熱鬧無比的天宮盛景,因爲天帝即將登基,整個天界洋溢着喜氣,一片祥和氣息。
赤帝最大的敵人被打入幽冥界,其他三位帝君也表示臣服,避免了無謂的流血與犧牲,可以預見,將來是一種和平融合的方式,會開啓一個悠長綿延的紀元。
諸神羣仙從各地趕來,紛紛向天帝賀喜。
這是大喜的日子,天帝不一定會記得誰來道喜,但,一定會記住,誰沒有來恭賀。
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不給!
能在五帝爭鬥中活下的神仙沒有幾個蠢貨,都在今日給足了天帝面子。
天庭之中,金光萬道滾紅霓;仙境之內,瑞氣千條噴紫霧。
柱上纏繞着金鱗耀日赤須龍,橋上盤旋着彩羽凌空丹頂鳳,天門聳立如同一座座巨闕,閃爍耀眼的神輝,流轉碧色的流光。
兩邊擺數十員鎮天元帥,一員員頂樑靠柱,持銑擁旄;四下列十數個金甲神人,一個個執戟懸鞭,持刀仗劍。
巍峨的玉宇隱藏在仙霧之中,若影若現,似乎與星空融爲一體,縹緲空靈,遠處的虹橋高懸於虛空,綻放着七彩的光芒,連接一處又一處空間,接引下界的仙人,四方的神靈。
有三十六座寶殿,七十二重天宮,皆是天下的能工巧匠打造,裝飾着百族進貢的奇珍異寶。
大小的神靈分列,不同的仙家雲集,叮噹作響的樂器迴盪整個天宮,時不時響起兩三句笑聲。
突然有天樂奏響,大鐘響起,天帝緩步而至,身穿五色龍袍,頭戴十二冕旒,神采奕奕,龍章鳳姿,天日之表,威嚴與穩重並存。
大小諸神簇擁其行,無形之中,浮現至高無上的氣息,統御三界的架勢。
“我等拜見天帝!”
天庭內部的神仙齊齊叩拜,大聲讚歎天帝的英明和慈悲,金皇,青尊,黑主身後的屬神,散仙們也紛紛行禮,向天帝表達自己的敬意。
“諸卿平身!”
哪怕是城府極深的赤帝,在面臨萬神恭賀,登臨大寶的時候,也終究難以剋制己身,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微微擡手道:“朕雖爲帝,還需諸多卿家輔佐。”
“三位道友,你們說是也不是?”
赤帝登臨天帝寶位,屹立於衆神之上,迎合天道大勢,整個人揮灑着一種難以言說的威嚴,彷彿口含天憲,金科玉律,一言一行可爲天下之法。
剎那間,青尊恍惚,只覺得赤帝已經成功突破,成爲貨真價實的神道帝君,不敢違背,只是陪笑道:“陛下所言即是,三界乃是陛下統御,臣位居海外,統領散仙一脈,亦是天庭神仙,當輔佐天帝。”
北方黑主承受着巨大壓力,點了點頭,沒有過多言語。
見青尊服軟,赤帝哈哈大笑一聲,甚是得意。
至於北方黑主,赤帝沒有將其放在心上,黑主素來以強者爲準,只要自家強過黑主一日,黑主就會聽命自己一日。
黃老君已死,青尊臣服,黑主不過爾爾,那麼……金皇呢?
赤帝攜帶天道大勢,彷彿整個宇宙鎮壓而下,雙目如同大日,直直看向申公豹,帶着幾分調侃道:“金皇,覺得如何?”
申公豹眉頭一挑,確認赤帝真的抵達了帝君之境,不管用什麼辦法,不管能揮發多少力量,真的踏入了那個堪比金仙的領域。
望着沉默的申公豹,赤帝心情無比舒暢,堪稱誕生以來,最開心的一日。
任憑你心思極深,狡猾如鬼,隱藏各種底牌,可終究不敵一力破萬法。
自己終於成爲天帝,終於壓過金皇一頭,成爲真正的三界主宰!
“嗯?金皇難道有不同意見?”
赤帝戲謔一笑,只覺得天高地闊,什麼金皇,什麼黃老君,螞蟻,塵埃罷了,這一刻他心懷宇宙。
“豈敢,豈敢。”
申公豹深吸一口氣,莞爾一笑道:“今日乃是天帝大喜之日,自當禮敬。”
“小神久居崑崙之山,苦寒無毛之地,無有賀禮獻上,唯有野桃數枚,聊表敬意。”
說着命九天玄女端來,一方白色羊脂玉盤,果盤上擺放着紫紋緗核,汁水飽滿的大蟠桃。
赤帝側目而視,不止是因爲九天玄女修爲驚人,雖然出身凡人,修煉仙道,修爲堪比先天神。
更是因爲蟠桃的靈氣逼人,超越他以往所見的一切靈根。
申公豹笑意盈盈道:“此桃名曰蟠桃,紫紋緗核,九千年一開花,九千年一結果,九千年一熟,人吃了與天地齊壽,日月同庚。”
“今日特獻於天帝,還請天帝笑納。”
赤帝放聲大笑,撫掌道:“金皇有此心,甚妙。”
“只是蟠桃雖好,卻只有數枚,朕能享用,諸位卿家卻無福。”
頓了頓,赤帝嘆息一口氣,揮了揮手道:“不能與諸神共富貴,這蟠桃有何用,放在後面去吧。”
赤帝這一手收買人心赤裸裸,順便踩了金皇一下,諸神都看得出來。
卻沒有一個神靈反駁,反而,齊聲恭賀天帝聖德。
畢竟能跟這一個共富貴的老大,總比跟一個金盃共汝飲,白刃不相饒的君主來得強。
至於金皇,現在天庭是天帝當家做主。
不再是五帝君的舊時代了!
“蟠桃而已,這有很難。”
申公豹微微一笑,撫掌道:“我有蟠桃有三千六百株:前面一千二百株,靈氣逼人,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三千年一成熟,人吃了成仙了道,體健身輕。”
“又有一千二百株,層花甘實,六千年一開花,六千年一結果,六千年一成熟,人吃了霞舉飛昇,長生不老。”
“後面一千二百株,紫紋緗核,今日特選了幾個最大的獻於天帝。”
“諸神若是要品,紫紋緗核的蟠桃沒有多少存貨,其他的蟠桃還是不少,足以開個宴會。”
說着,說着,申公豹朝着天帝行了一禮,欠身道:“陛下今日大喜,小神想要藉此機會開一個蟠桃會,還請天帝恩准。”
見金皇次次服軟,獻上了諸多蟠桃,赤帝大爲欣慰,滿意地點點頭,覺得金皇日後要還是如此識趣,留他一命未嘗不可,只不過權柄要交出來。
“就依卿所言。”
赤帝大手一揮,同意了申公豹在天庭舉辦蟠桃會的建議,儼然是把五帝君當成了臣子。
青尊與黑主神色一變,他們想要是半獨立,半自助,那種聽調不聽宣的地位。
可從赤帝的表現來看,他並不是這麼想的。
該怎麼辦,如今赤帝可是貨真價實的神道帝君,胳膊終究是拗不過大腿的。
一想要要從同事關係變成上下級關係,兩位神靈只覺得無比變扭,不禁抱怨起始作俑者金皇,沒事伱開什麼蟠桃宴,給赤帝借題發揮的機會。
申公豹卻笑意盈盈,等待着時間的醞釀,目光望向下界,看那萬千災劫之氣涌動,無數紛擾齊聚,是劫數,也是造化,隨時都有爆發的風險,只差一個契機引動,
在天庭當中開蟠桃會,赤帝你這個膽子,可不是一點兩點的大的。
正所謂宴無好宴,冥河赴會。
洪荒流傳着某些謠言,例如一開蟠桃會準沒有好事情。
再比如封神大劫之前,天庭就開了一次蟠桃會,天帝命赴會的十二上仙稱臣,歸入天庭神系。
蟠桃會,幾乎已經成爲了開劫的標準。
想來寶蓮燈宇宙亦是如此。
“一朝英雄拔劍起,又是人間十年劫。”申公豹輕聲一語,指尖微微一動,挑破了三界之中孕育的災劫厄運,使其在一剎那間爆發。
原本一百年會發生的事情,拖延到了現在,原本一百年後會發生的事情,提前來到。
三界風雲匯聚,陣陣擂鼓敲響。
赤帝眉頭一皺,大喝一聲:“下界是何聲響。”
巡查天使連滾帶爬,一臉慌張地跑進大殿之內,匍匐在地,瑟瑟發抖道:“回……回稟陛下,是黃老君餘孽在作亂。”
下界之中,在陰暗的角落,在坍塌的洞天中,在蠻荒的邊緣……一位又一位羽衣道人彷彿得到了相同的號令,不約而同走了出來,齊齊望天。
他們身穿華麗的黃色羽衣,彷彿是真仙一般空靈,炙熱大日揮灑光輝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他們身上,監視行蹤,卻也映照出黃老君門徒們堅毅的面容。
民不畏死,何以死懼之!
他們舉起手中的旌旗,旌旗上繡着天下太平,老君治世的文字,閃爍着璀璨金光,在風中發出獵獵的聲響,那聲音如雷霆響徹天地:
“赤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諸位道友,隨我反天一戰!”
……
“黃老君餘孽?”赤帝眉頭一皺,繼而舒展,哈哈大笑道:“黃老君都被朕所誅,區區餘孽有何懼哉,派遣一名神將下界鎮壓即可。”
“接着奏樂,接着舞!”
無數仙音妙樂再次升起,大小的仙娥翩翩起舞,不止是赤帝,麾下的神仙也不以爲然,畢竟連黃老君都敗了,區區門徒能做什麼,只是起一些波瀾罷了,終究會被平服。
甚至有神靈拍馬屁,恭賀道:“天帝臨危不懼,處變不驚,定能將餘孽一舉剷除。”
“不錯,不錯。”其餘神靈附和道:“剷除餘孽,三界和平,此乃雙喜臨門,皆是陛下運籌帷幄之功!”
赤帝哈哈一笑,依靠寶座上,盡情欣賞樂舞,聆聽諸神的恭維,他相信自己的命令已經得到了完美的執行,鎮壓餘孽,只是時間問題了。
申公豹冷眼旁觀,只覺得這羣人半場開香檳,必須給他們加一點猛料。
“轟!!!”
巨大的聲音震動天庭,一道神光射衝斗府,直入九重天上,驚動正在享樂的赤帝與諸神。
“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一刻,哪怕是覺得自己穩操勝券的赤帝,也不禁震怒,好好的登基大典,屢次出現意外,真當他這個天帝好脾氣不成。
打了這麼多年仗,剛想要享受享受,就有人淨給他整事。
一衆神將戰戰兢兢認罪,最終被天帝不耐煩的打發去巡視下界,追求真相。
不一會兒,有一個神將匆匆趕來,叩拜道:“啓稟陛下,下界有一座大山炸開,有個失了首級的先天神出世,以乳爲目,以臍爲口,操干鏚以舞。”
“如何如何處置,請天帝示下。”
“先天神?”赤帝微微一愣,環顧左右,詢問道:“蠻荒紀,開明紀,兩紀元都快過去了,怎麼還有先天神作亂,當初不是殺乾淨了嗎?”
“難道,這是大道新孕育的神靈?”
諸神面面相覷,也不清楚,畢竟當年一戰,先天神要麼死,要麼歸順天庭,這個新冒出來的傢伙是誰。
“陛下可還記得黃老君鎮壓的那位先天神。”
這一刻,申公豹起身,笑着解釋道:“當初小神誅殺亂黨,已經斬滅九神疊成龜山,正要誅殺第十神時,黃老君出手將其鎮壓。”
“雖然失去了頭顱,但,先天神不朽,肉身殘缺亦可存活萬古。”
“原來是他。”
赤帝恍然大悟,本想下令誅殺,但,念頭一動,想到這尊先天神是金皇所斬,黃老君鎮壓,不如留着給黃老君找一些麻煩。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於是,天帝揮了揮手,不以爲然道:“不必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