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紫娟不想這樣,她想贏,想讓自己的人生更加精彩。別人說這叫野心,孫紫娟認爲不是,她把這稱之爲理想。人必須有理想,且有爲理想獻身的精神。
讓蘇燦一打扮,孫紫娟鮮亮了許多,信心也陡增不少。儘管是晚上,但能看得出她內心的歡快來。是的,很歡快。這個時候,孫紫娟已經知道,董事長深夜找她,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交待。
在官場,一旦是關鍵時刻被領導招見的下屬,總會委以重任的。這一點,孫紫娟清楚得很。再說了,董事長深夜招見的人,只有她一下人,這就是機會,絕對的機會。孫紫娟一邊下樓,一邊心裡興奮地叫着,差點一腳踩空,摔下樓去。這陣,她的心還撲撲亂跳呢,不知道這神聖的夜晚,會給她帶來什麼樣的好運?
“怎麼,累得話都不想說了?”見孫紫娟失神,羅天運打趣一句,指了指沙發,“坐吧,我給紫娟董事長沏杯熱茶,緩解緩解疲勞。女同志這麼在現場奮戰不容易啊。”
“我自己來。”孫紫娟感動壞了,她哪敢讓董事長服務,急忙奔到櫃子前,拿了茶杯,又放下,提起水壺給羅天運杯子續水。羅天運看她慌里慌張的樣子,越發覺得有趣。有時候下屬是供上司排遣寂寞的,看着下屬在自己面前手忙腳亂,惶亂而不知所爲,是一種享受。爲官的享受有很多種,不只是金錢、美女,權力帶給人的快感,真是多得數不清。比如此時,羅天運就享受到另一種快樂,一名堂堂的區委董事長,也算是不小的領導了,在自己面前惶若小鳥,那種詭異的成就感一下讓他的睏乏去了不少。欣賞了一會,忽然覺得殘酷,不該這樣,而且現在可是十條人命啊。羅天運又一陣難過,趕緊拿起一隻蘋果,爲孫紫娟削起來。孫紫娟更不敢了,小鳥一樣走撲拉過來,唱歌一般說:“董事長我來吧,您快歇歇。”羅天運故作客氣說:“今天我特意爲紫娟董事長削只蘋果,這次滅火,紫娟董事長功不可沒啊。”一語說的,孫紫娟心裡那個味,真不好形容,又是激動又是不安。來之前秘書蘇燦告訴她,市政府網頁上發的滅火快訊,居然沒提她一個字,發了二十多張現場圖片,她這個現場的唯一區委女董事長連個背影也沒。此時聽羅天運這樣說,心裡一下熱的,眼淚差點就奔出來。
“董事長……”孫紫娟顫顫地叫了一聲,激動中想接過羅天運手裡的蘋果刀,親手削蘋果給董事長,不料羅天運正好起身給她遞蘋果,兩人的手竟稀裡糊塗碰上。一陣蘇麻立刻順着指尖傳出,孫紫娟內心涌上一股莫名的幸福,感覺整個人被一種陌生的東西包圍,很強烈,很讓人振奮。胸脯那兒熱熱的,開始鼓脹,像要沸騰。後來,後來她竟忍不住打出一連串哆兒。
孫紫娟還是怕!畢竟此時此刻,她面對的是吳都一號人物羅天運。
羅天運這晚顯然沒孫紫娟那麼多想法,或者,想法不一樣。他忽視了孫紫娟內心錯綜複雜波瀾起伏的感受,也忽視了孫紫娟豐富多姿難以控制的面部表情及肢體變化。孫紫娟雖然年紀偏大,比羅天運小六歲,但肢體語言絕不能說不豐富。這可能跟遺傳有關,她的父親是一名編劇,母親是一名演員,一生獻給了地方戲。兩人雖然不太出名,但把最優秀的東西遺傳給了孫紫娟。加上官場裡浸淫久了,練就了拿身體說話的本事。在她不喜歡不尊重的人面前,她的身體真是僵硬的,像一棵提前枯乾的樹,可在敬仰的人面前,她的身體能開出若干種花來。開花的身體,這是母親對她的評價,也是她最欣賞自己的地方。可是這麼豐富的內容,全讓羅天運忽略了,孫紫娟未免有些暗淡,有種受冷落的委屈,但又不敢表露出來。很多東西不是你想表露就能表露的,孫紫娟依舊保持着下級對董事長那種謙恭而又甘甜的微笑。
一談起正事,羅天運立馬變得嚴肅,問了孫紫娟許多問題,有些還極其敏感,林子溝和邱家灣都是孫紫娟管轄下的地盤,那麼古慶明和章海生們的把戲,孫紫娟不可能一點也不清楚。
孫紫娟老老實實回答了,一點不敢隱瞞,當然也不需要隱瞞,有些秘密本來就是爲大領導準備的,別人還沒機會談這麼私密的話題呢。孫紫娟的秘密再一次證實了,邱丹丹手裡的合同是真實存在,而且邱丹丹與古慶明之間的曖昧關係,孫紫娟也清楚。只是她當然不敢特地跑到羅天運面前去說這些東西,而且是沒有證據的隱私,作爲孫紫娟這個級別的女官員,她還不會笨到在背後談八卦。
羅天運看上去很滿意,欣賞的目光幾次落在孫紫娟美麗的額頭上,那裡有顆痣,暗紫色的,不大,但在燈光下有點眩目。羅天運像是在研究那顆痣,但又不像,不過,還是跟孫紫娟重點強調了兩點:“紫娟董事長,你現在要做的事情,第一,務必搞清火災真實原因,不管採取什麼方式,我只要真相。我不相信任何人,但我相信你!”這話把孫紫娟董事長激動的,差點就哭出聲來。“第二,章海生背地裡在搞什麼動作,要事實和證據。”
羅天運斷定,下一步,路鑫波他們方面肯定要在火災死亡人數方面做文章,他現在必須把這些功課做在前面,必須掐住他們的命門,只有這樣,主動權纔可以回到羅天運這邊,十條人命啊,羅天運不想讓這十條人命白白犧牲掉。
羅天運交待完這些,孫紫娟揣着一顆激動的心站起,正準備走時,羅天運的手機響了,是彭青山的電話,他說:“董事長,李總經理在吳都大酒店806房間,據說醉重人事不知。但是古慶明不在酒店裡,具體在哪裡,我還在繼續尋找。”
“我知道了。”羅天運掛斷了電話,孫紫娟還站着,她想等羅天運打完電話,再告辭。現在羅天運的電話打完了,她剛想說點保證之類和告別之類的話時,羅天運先開口了,“紫娟董事長,惠玲總經理在吳都大酒店806,聽說醉得不省人事,你過去照顧、照顧她,知道怎麼做吧?”羅天運一臉信任地望着孫紫娟。
“董事長,放心,我知道怎麼辦。”孫紫娟終於有了再次表衷心的機會,趕緊表着態,她當然清楚,這個時候出現在李惠玲身邊意味着什麼,但是,她會去做,爲了羅天運這一臉的信任。
孫紫娟離開了羅天運的辦公室,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夜幕裡,羅天運盯着這個女人背影,有那麼一刻,他真有一種恍惚感和痛心感,難道官場就一定要以這種不擇手段的方式繼續下去嗎?
夜,在羅天運的眼裡卻越來越黑,越來越沉-----
吳都的這一夜,徹底失眠了。
接下來的善後工作,公關工作以及秘密調查全部擺上了桌面。羅天運不想再以這種方式繼續鬥爭下去,可是十條人命的代價,讓他不得不出手反擊了。
第二天省裡要派出事故調查組到吳都。調查組長由省政府秘書長彭易源擔任,這點倒是出乎羅天運意料。大火發生後,彭易源給他打過電話,詢問過火災情況以及傷亡人數,這個電話是在路鑫波總經理和朱天佑董事長的電話之後。
羅天運知道彭易源的電話一定是路鑫波總經理讓他打的,羅天運就把大火情況向他做了簡短彙報,都是公事公辦的那種,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得知彭易源親自帶隊下來,羅天運還是有些吃驚。路鑫波還是不簡單啊,以最快的速度把總管派下來督陣,僅憑此點,就比他出手狠。
盯着名單看半天,羅天運搖了搖頭。省府這邊下來的是一名副總經理,還有安監主任,以及安委會一名副主任。調查組七名成員,除去三位專家,他能信得過的,只有安委會副主任一人。副總經理是中立派,見了路鑫波總經理笑,見了朱天佑董事長同樣笑,兩邊都不得罪,兩邊都想討好。羅天運最反感這種人,但這名副總經理是京派幹部,以前在某大部委工作,有背景,想必路鑫波把他派下來,也是想障眼法吧,畢竟他沒私心啊,也有京派幹部在場。
安監主任李淵明是羅天運在名單中最不想看到的,這人他打過好幾次交道,但是就一直喜歡不起來,這沒辦法。雖然官場以利益爲重,但是個人的喜好還是在內心有高低之分,有的人就是看一眼就不喜歡,有的人,一句話就投機了。大約,這就是所謂的緣份吧。羅天運不大相信緣份這個東西,也對緣份這個東西很謹慎,但是內心還是有這樣那樣的高低之分的。
羅天運感覺到一股敵意,冷嗖嗖的。本來他不願多想,發生這樣大的事故,作爲吳都市的一號人物,他的心情很難受,尤其得知死了那麼多人,心情更是沉重、壓抑、憤怒,想撕碎什麼,想衝吳都的天空大喝上幾聲。不管怎麼,他還是一個有正義感的人,懂得什麼該爲什麼不該爲。至少在他的天平上,“正”和“反”兩個字,究該怎麼寫,他還清楚。但對方搞這套,他就有點不高興。悶半天,羅天運覺得必須採取點什麼措施,否則,將來某個時候,他可能被動。
第108章
現在對於羅天運來說,不能再被動了。他一時的心軟,喪失掉的就是十條人命。
“被動就意味着捱打,戰爭年代如此,和平年代也是如此。想想你父親,再想想周邊這些人,哪個不是因爲被動而丟了權把子。”這是老子爺曾經告訴過羅天運的話,現在再想到這話時,羅天運才發現自己不如司徒蘭果斷,也不如司徒蘭敢作敢爲。他還真的離不開司徒蘭,如果繼續鬥爭下去的話,司徒蘭會是他最好的幫手。想到這裡,羅天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發利嗎?你到我辦公室裡來一下。”羅天運抓起電話給高發利打了這個電話。
高發利很快來了,羅天運掃了一眼高發利說:“你馬上去高速公路處接省裡的調查組,跟在他們身後,什麼都不說,不聞,不問,配合調查組工作就行了。不過,看到的,聽到的,隨時向我彙報。”
高發利有些發愣,真沒想到羅天運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不過他反應很快,馬上回答到:“按董事長指示辦,保證把工作做好。”
“現在保證爲時過早,我要提醒你,這場大火會把吳都燒亂,弄不好,你去的中心工作,就是搞好穩定工作,吳都不能亂,任何時候都不能亂。他們越想讓吳都亂,我越不會讓他們得逞的,這筆帳,我一定讓他們血債血還。”羅天運的臉色此時變得極爲陰冷,看得高發利一陣陣發顫,他從來沒見過羅天運這樣的表情,也從來沒見過這位讓他一直摸不透的領導這種果決。
這個“亂”字,羅天運說的很重,幾乎是從心最深的那個地方吐出來的。高發利有片刻的遲疑,或者壓力感,最後他只說了一個字:“是。”便離開了羅天運的辦公室。
高發利走後,羅天運給馬英傑打了一個電話,問馬英傑:“到北京了嗎?網絡有什麼新的進展?”
“董事長,我剛剛到北京。網絡已經被曹曉林社長引導過來了,他們整夜沒有睡,白潔部長也趕到了報社,陪了他們一夜。曹社長剛剛給我通了電話,讓我不要擔心網絡這一塊,他們已經動用了很多力量,二十四小時嚴防網絡,白潔部長也親自到場了,所以,董事長,別太擔心。我已經給馬大姐發了信息,上午就可以去她的辦公室,我會把這些情況適當彙報給馬大姐聽的。董事長,您要保重身體。”馬英傑真心真意地說着,他此時最擔心的是老闆的身體的。
“我沒事。一有消息,立即給我打電話。”羅天運說了一句,就掛了電話。他現在安心了許多,至少外宣部門和他站在一條線上。想到這裡,羅天運趕給給白潔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響一聲就被白潔接了,“董事長好。”白潔的聲音顯得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
“白潔部長,你們辛苦了,代問曹社長好啊,大家辛苦了,我代表市委
謝謝你們。”羅天運的聲音此時在白潔耳朵裡如歌聲般動聽,她的心驟然跳得快了好幾倍,趕緊說:“董事長,這是我們的工作,爲市委分憂是我們該做的,放心,董事長,我們會堅守崗位的,而且新聞通稿已經發往省城各大報社。”
白潔的話一落,羅天運深受感動,動情地說了一句:“謝謝,謝謝你們。”白潔也客氣一句,羅天運這才掛掉了手機號。
羅天運掛掉電話後,讓秘書何先暉立即通知相關領導再次開會,特別是李惠玲總經理和古慶明,一定要通知到位。
何先暉通知完後,羅天運去了會議室,這一次,通知的人全到位了,特別是李惠玲和古慶明,來得還比較早。當然,孫紫娟也被羅天運通知到場了,她已經拿到了李惠玲裝醉的照片,只是李惠玲還矇在鼓裡,還真以爲孫紫娟是深夜向她彙報工作和討好她的。
會議由羅天運親自主持,在家常委還有四大班子領導全都參加。羅天運陰沉着臉,心事很重,看上去真是累,一雙眼睛深陷在眼眶裡,發着青,甚至在場的人都能夠聞到一股子煙燻味濃烈地散開,瀰漫在會議室。
羅天運掃了一眼,衝疲憊不堪的領導們說:“大家辛苦了,我在這裡先向大家說聲謝。”接着,話頭一轉,談起了這場大火。羅天運望着這個會議室的一張又一張熟悉的臉說:“同志們,這場大火不是天災,也不是人禍,充分暴露出我們工作中的薄弱環節。平時我們對安全的重視只掛在嘴上,寫在牆人,很少落實到行動上,這場大火算是燒醒了我們。災難啊,同志們。”
羅天運重重嘆了一聲,帶着檢討的口吻衝在座各位說了聲對不起。不過,羅天運先主動把這場大火的責任背了起來,不背又能怎麼樣呢,如今只要出了重大安全事故,責任就是一、二把手的。這點,羅天運非常清楚。而李惠玲那一臉的幸災樂禍樣子,就讓羅天運很清楚,她會借醉酒,把責任全推給羅天運。再說了,這場酒宴是羅天運舉辦的,這麼好的理由和由頭,她和古慶明會放過嗎?路鑫波總經理把自己的總管家派下來,不就是這個意思嗎?這層意思,羅天運現在在李惠玲臉上看得更加清楚明白了。
李惠玲總經理顯然不會背這個責任,現在,羅天運如果不主動背,沒有人替他背這口鍋,遲背不如早背,現在背了,至少還能起到一點安撫人心鼓舞士氣的作用。接下來,羅天運就開始談第二層意思,那就是徹查!要求市委、市政府在家人員發揚連續作戰不怕辛苦的精神,一切爲民着想,爲吳都發展的大局着想。堅決查清查實火災原因,迅速拿出整改方案。談到這兒,羅天運頓了一下,道:“鑑於此次火災造成的不良影響巨大,我個人建議,由公安機關立即對新東方商場主要負責人採取措施,大火災原因查清前,不得離開吳都。”
羅天運的頭垂了下去。看得出,他說這番話,是下了好大決心的。他的這番話確也震動了會場所有人,幾乎現場的人都擡起了頭,有點發傻地看住他。在座的,基本算是吳都的權力核心層,關於人民廣揚跟羅天運的關係,大家都清楚。如果不是羅天運,如果沒有人民廣場,新東方商場能修在人民廣場?羅天運突然提出控制新東方商場的人,真還把衆人嚇了一跳。當確信羅天運不是開玩笑時,大家全都低下了頭。
這個時候,李惠玲想插話,肯定是想把責任分清楚,或者是要解釋她昨天沒到現場的問題。羅天運拿眼神制止了她,接着說:“儘快再覈實傷亡人數,如實向社會各界通報,接受社會批評。”
這句話羅天運說的很精煉,一個多餘的字都沒。說完,他收拾東西,意思就是會議到這裡結束。
李惠玲總經理本來還想補充幾點,一看羅天運臉跟黑煞一樣,嚥了口唾沫,看了一眼古慶明,古慶明卻一下子站了起來,羅天運很清楚,他想說什麼,但是他不想給機會,於是對會議室的人說:“你們都先走,惠玲總經理和慶明總經理,兩個再留幾分鐘。”古慶明在衆人的張望中原將水杯放桌上,有意抹了把臉。那臉一道子白一道子黑,中間還有幾道子青紫,染得跟鬼一樣,很顯然,他也是一眼未眠。這樣子足夠證明,他沒有醉酒。
人們相繼離開會場,有幾個露出不想走的心跡,他們有許多話要急着跟羅天運表明態度,羅天運也懂,但他不能這麼做,衝那幾個人恨恨瞪了瞪眼,幾雙腳步快快地出了會議室。
“惠玲總經理,慶明總經理啊,這場火-----”羅天運坐下,跟李惠玲和古慶明拉開了話頭。
“實在對不住董事長,我,我昨晚實在是喝多了,再加上我剛來吳都,不熟悉吳都的情況,沒把家看好,給董事長添麻煩了。”李惠玲此時倒是很自覺地做起了檢討。
羅天運擺擺手,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再說了,李惠玲說的也不是實情,他留下他們,也不是想聽檢討。古慶明這個時候抓起水杯,喝了口水,等羅天運往下說。
羅天運看着這兩個人的樣子,很想發火,不過忍住了,誰讓酒宴是他設下的呢?責任的第一方在他身上,何況彭青山目前沒有拿到有力的證據,他在連夜審訊,沒給他來電話,他此時內心沒底。所以,無論如何他不能發火。
“董事長,到底死了多少人?”李惠玲見羅天運沒說話,又問了。
“是啊,董事長,到底死了多少人,等會省裡的調查組來了,我們也好應對一些。”古慶明也接着李惠玲的話補充了一句,看來他們不相信死亡十個人的數據是真實的,看來,死亡的數據越多才越讓他們滿意纔對。
羅天運真想站起來罵娘,但是他能罵嗎?罵娘也解決不了問題。“董事長,這裡沒別人,就我和慶明總經理,我們好做到心裡有數。”李惠玲又強調了一句。
“難道十條人命,你們還覺得不夠多是嗎?你們要死掉多少人才滿意呢?”羅天運冷冷地盯着李惠玲的臉問着,他此時怎麼覺得這張臉比美女蛇還要可惡,還要惡毒呢。
第109章
“董事長,你難過,我也很難過,相信慶明總經理更難過,畢竟這是他的家鄉,不是我和你的,這麼大的慘痛教訓,我們心裡都不好過。可是,我只是想知道確切的數據,好應對省裡的調查團,而且還要應對方方面面的記者,你不知道,我已經接到了好多記者的電話,都是對這個數據表示懷疑的。”李惠玲見羅天運對她這麼冷漠,內心很是不甘心。發生了這麼大的責任事故,羅天運還想隱瞞着死亡數據,可能嗎?不過,昨晚古慶明也是一夜沒睡,他也在調查死亡的人數,可是彭青山把工作做到最前頭,他至今也沒有弄到確切的數據。
“你們會難過?一夜找不着你們的人,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在玩什麼,我告訴你們,人在做,天在看。”羅天運還是發火了,還是沒有忍住。
“董事長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董事長,說話是要證據,也是要負責任的,這麼重大的問題。董事長在會上說背責任,會下就衝我和慶明總經理嚷嚷,好象我們倆個就希望發生這種天災人禍一樣。”李惠玲的臉上也掛起了臉色,不冷不熱地頂撞着羅天運。
古慶明一見李惠玲生氣,趕緊圓場說:“董事長,您一夜未眠,想必是勞累了,要不,您去休息一下,接下來的調查工作,我和李總經理會努力去應對的。”古慶明裝出一副很關心羅天運的樣子。羅天運實在噁心死這兩個人,揮了揮手說:“你們走吧。”
李惠玲冷“哼”了一下,頭也不回地往會議室外走,古慶明看了看李惠玲背影,又看了看羅天運的臉色,他可不敢如李惠玲總經理這般揚長而去。趕緊說:“董事長,事情已經發生了,您就不要太難過了。如果沒別的事,我先走了。”古慶明倒是把聲音壓得低聲下氣,因爲他感覺羅天運已經在懷疑他們,而且羅天運話裡話外,沒有絲毫的軟性,而且他至今拿不到真實的數據,如果數據真是十條人命的話,他們想在數據上打一個翻身仗,很有可能是失敗的。再說了,冉冰冰儘管去了北京,能不能推翻馬英傑拿到的批文,大家都沒有底,這是一步極爲危險的賭博,可是能賭贏嗎?
古慶明此時一點底都沒有,何況有消息說,邱丹丹被人救走了,至今下落不明。如果邱丹丹真的落到了馬英傑手裡,古慶明都不敢想象後果。
“沒事了。你去吧。”羅天運聲音很蒼老,手也揮得有氣無力,古慶明愣了一下,還是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此時的羅天運心裡是很難受的,其實死傷人數,除輕傷外,他現在一清二楚。如果連這些數字都弄不清,還怎麼當這個市委董事長?他沒有想到,李惠玲和古慶明竟然會軟硬兼施地套他的話,他們用這種方式,就是想從他的嘴裡打探到某些信息。有些事,公開講是一回事,私下又是一回事,這就是爲官的學問。尤其是數字。官場全部的學問都在數字裡,有人說,爲官一輩子,就是跟數字打交道,你要是把0到9十個阿拉伯數字搞懂搞明白,仕途這條道,你就能走到底。這話無不道理,想想這麼多年,羅天運哪一天不是跟數字打交道?發展要靠數據說話,增長要靠數據落實,招商引資更不用說,最大的考覈指標,國民經濟增長速度,不就是用數字來概括的嗎。可是,這十個數字,不好玩啊。什麼時候該大,大到多少,什麼時候該小,小到啥程度,不只包涵着爲官的學問,還牽扯到做官的良心。尤其這類事故,所有的人最終都會把目光盯到數字上。死亡多少,重傷多少,就不再是具體的數字,而是一項龐大而又複雜的工程。目前,李惠玲、古慶明以及路鑫波們,以爲,羅天運就成了這項工程的總設計師,以爲他在玩弄於這個牽扯到做官良心的數據。
古慶明一回到辦公室,路鑫波的電話就打進來了,要的還是數據問題。古慶明顯然是隻熟透的狐狸,因爲不管死傷多少,最終沒有羅天運的點頭,哪個部門也不敢公佈出去。可是剛纔羅天運會上那樣一強調,古慶明就不得不多出個心眼。誰知道羅天運葫蘆裡賣什麼藥,此人可是老江湖啊,陰一套陽一套,忽明忽暗,常常弄得人搞不懂他哪句話是真哪句是假。他在捉摸不透羅天運的同時,也不想和路鑫波總經理說具體的火災情況,路鑫波總經理比羅天運更陰,更狠。
董事長孟成林後,古慶明上下活動,一心想讓自己的屁股挪過去。由常務副總經理升爲總經理,這也在常理之中。路鑫波總經理幾次也都說:“慶明啊,這下機會來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了。”古慶明一度以爲,路鑫波總經理是支持他的。於是在工作中,拼命往路鑫波總經理這邊靠,這幾個月,幾乎是路鑫波說啥,他幹啥。不只如此,在生活上,更是想盡辦法跟路鑫波總經理拉近距離。
一天,古慶明聽說路鑫波老婆從國外回來了,古慶明馬上示意妻子,以請吃飯的名義,將自己珍藏多年的一條玉石項鍊送給了路鑫波的妻子。路鑫波知道後,帶着批評的口吻說:“慶明你這是做什麼,我們相識也有些年頭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怎麼能搞這一套呢?”說着,將項鍊還給了古慶明。古慶明當時沒看,生怕路鑫波總經理說出更重的話來,慌忙將項鍊收起。結果到家中,交給妻子,妻子大驚失色,說:“不是這條,掉包了!”古慶明仔細一瞧,果然被掉包。兩條項鍊外觀上一模一樣,無論成色還是款式,以及做工,都分辨不出真僞。但古慶明妻子是這方面的行家,家裡還有一臺從英國弄來的專門鑑定珠寶的儀器。經儀器一鑑定,真僞立刻就顯,還回的這條是假貨,高仿品。老婆不甘心,說怎麼能這樣,既然收,就光明正大地收,要退,就完璧歸趙。氣憤中要給路鑫波總經理老婆打電話,被古慶明勸住了。
古慶明原以爲,路鑫波總經理是明退暗收,玩一種表面遊戲。送過去的那條項鍊可是他一家的寶貝啊,在香港市場少說也值二十萬歐元,還回的這條五萬人民幣都值不了。可哪知路鑫波總經理居然真拿他一家當傻子,更可氣的,此後古慶明去省裡,有人明確告訴他,總經理人選,路鑫波總經理向省委推薦的不是他古慶明,另有其人。
古慶明這才清楚,阻擋他前進腳步的不是別人,正是跟他笑裡藏刀的路鑫波總經理。心裡那個氣喲,不知找誰發。老婆更狠,得悉實情,老婆近乎瘋狂,一面詛咒他不但腦子裡了水,眼睛也讓風灌滿了,辯不清人辯不清路,一面又吵嚷着找路鑫波總經理算賬。“憑什麼,拿錢辦事,天經地義,既然下黑手,也別怪咱不仁,哪天把老孃惹急了,把他家男盜女娼的事全說出去。”古慶明老婆最早是名公交司機,靠着古慶明,一步步發家,如今是吳都一家保險公司總經理。當然她的做派還是公交司機,這從說話做事的氣派中就能看得出來。
古慶明只好求饒說:“好了老婆,不嚷了,就當咱被狼咬了一口,江上來的水上去,你也別心疼那物了,有機會再幫你弄一更好的。”
“去!”老婆白了古慶明一眼:“你當我心疼那東西啊,呸,我纔不稀罕呢。物再多也是死的,我是心疼你,讓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一語捅到了古慶明的痛處。這一次,古慶明說啥也不能當白癡,他得讓路鑫波知道,他古慶明也不是盞省油的燈,不是誰想拿捏就能拿捏的,適當時候,他這個啞巴,也會張口咬人。
“那就讓他們儘快搞清數字,你負責抓覈實,同時,要將這場大火的真實情況,以最快速度向省委省府彙報,再晚,我們就不好交待了。”路鑫波總經理在電話中如此對古慶明說着。
古慶明心裡恨了一句,不虧是老狐狸,又給他挖了一個坑,什麼叫負責覈實,還不是把這最難啃的骨頭拋給他。心裡恨着,嘴上卻說:“總經理,省裡的調查組快來,我會積極配合調查,儘快拿到真實的數據。目前難度就是火災現場全是羅董事長的人,問過幾次現場的人,都說不知道具體的數據,難度很有些大啊。”
“原來是這樣啊,原來羅天運同志還真想包藏一切。這一回由不着他。”路鑫波總經理狠狠地說着了一句。
“總經理,我會努力查清楚的。而且我已經把那個人藏了起來,一切都很保險,放心吧,總經理。”古慶明說了一句。
“什麼人?”路鑫波總經理不解地問了一句。
“老狐狸,你就裝吧。”古慶明在內心罵了一句,只是路鑫波如此裝着,他當然不能明着說,再說了,他也確實不是路鑫波總經理親自給他暗示的,而是李惠玲暗示他給羅天運製造麻煩,讓他沒有時間,沒有精力顧及林子溝的事情,無論如何,一定要爭取拿回林子溝建高鐵站的批文。
第110章
“總經理,放心吧,這一回我會給羅董事長一點厲害瞧瞧的。”古慶明趕緊轉移了話題,他已經很清楚,他不能去明說這件事。否則,他現在就一定很危險的。
“慶明,辛苦你了。你和惠玲一定要配合好,這場戰爭,我們只能贏不能輸,明白了嗎?”路鑫波總經理在電話中如此說着。
古慶明冷笑了一下,不過還是很畢恭畢敬地說:“放心吧,總經理。我會聽總經理安排的。”
路鑫波總經理掛斷了電話,古慶明打開了電腦,進到了網站掃了一眼,這一掃,讓古慶明很是生氣,馬上打電話將政府網站的負責人叫來,指示道:“關於大火的報道全部撤下來,所有照片統統刪掉,市委做出明確指示前,有關火災內容,一律不許報道,聽明白了沒?”
負責人是位三十來歲的年輕人,去年從學校招聘進來的,網頁製作還有宣傳比較內行,但對政府這套行事規則,一直模模糊糊,總是搞不清楚。古慶明想了想,還是把秘書長方揚叫來,特意叮囑一番,讓方揚最近替網站把把關,千萬別犯下什麼錯誤。方揚自然懂得裡面重要性,很鄭重地衝年輕人說:“從現在起,網站發的內容,必須逐級審批,沒有我的最後簽字,一個字也不能發。”年輕人嚇壞了,來之前他剛剛發出一篇長稿,重點宣傳羅天運,又新增羅天運十幾張圖片,還添了區委董事長孫紫娟三張。當時就有編輯提醒他,這樣宣傳政府領導,市府那邊怎麼看啊?他還怪怪地瞪了編輯一眼,斥責道:“這是領導網站,不是市府網站,不宣傳一號領導宣傳誰?”其實是曹社長早就叮囑過他,要以市委這邊爲主,必竟市政這邊主要的兩位領導玩失蹤了,他們沒辦法宣傳,再說了,白潔部長可是有言在先,一切以羅老闆的意思爲主打,現在,市府的領導如此在意網站,弄得他心裡直打鼓,難道他又錯了?
年輕人一走,古慶明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一看,是一位陌生的號碼,古慶明盯着這個號碼,冷笑起來。
“總經理,我已經按您的吩咐,離開了吳都,放心吧,我會從這個地球上消失的,但是,我希望您能守約,把我家人的工作落實到位,謝謝總經理了。”陌生電話裡傳來了這樣的聲音,古慶明一聽,臉上的冷笑更深了,對着手機說:“放心吧,我會遵守諾言的。不相信我的話,你就找個避難的地方,藏好。等事態平息下來,我一定會守諾的,我不會去騙一個得了絕症的人。沒事,不要再給我打電話。”說完,古慶明就把手機給掛掉了。
古慶明看了看時間,調查組的人估計也快到了,他這纔不緊不慢地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往李惠玲辦公室裡走。
這個時候,羅天運剛進辦公室坐下,水都沒來及喝一口,秘書何先暉和市委秘書長高發利一前一後進來了。
“有事?”羅天運擡頭問了一句,何先暉往後退了退,給高發利讓出一條道來。高發利說:“調查組的人已經到了吳都大酒店,他們不讓我安排住宿,可我剛剛接到電話,省府那邊三號秘書長馬寧克也下來了,已經到了賓館。”
“馬寧克,他來幹什麼?”這個消息讓人沮喪,也有點莫名其妙,羅天運腦子裡一時轉不過彎。
“可能還是火災的事吧。”高發利說。
“火災,不是剛剛下來調查組嗎,怎麼輪番往裡派人?”
“誰讓咱們是吳都呢。”高發利帶着情緒咕噥了一句,低下頭,一副情緒敗落的樣子。
“不管他,愛來誰來誰,風雨欲來風滿樓,爹擋不住,娘也擋不住,就讓它猛烈地來吧。”羅天運看上去無限悲觀,一張臉滿是蒼涼,尤其那深如溝壑的擡頭紋,像是藏了多少委屈和不平,苦大仇深的樣子讓人很難把他跟市委董事長這一顯要職務聯繫起來,如果不介紹,沒準以爲他是多年的老上訪戶呢。
“這……”高發利猶豫了一會,又請示:“接待呢,先來的調查組一行是自己入住的。”
羅天運直了直彎曲的腰,他的腰彎了好幾年了,壓的,這麼多年,羅天運從來沒輕鬆過,市委董事長四個字,加上“吳都”這地名,把他一米七八的身軀楞是壓得垮了下來。不堪負重啊,不止一次,羅天運衝自己的親人還有上級這麼說。可大家只能笑笑,再加幾句安慰的話,誰也幫不了他,官到這位子,還有誰能幫得了他呢?
“讓政府那邊去接待,你跟能方揚秘書長講一下。”羅天運平靜了一下內心的波動,對着高發利說了一句。
高發利領命而去,快要出門時,羅天運突然喊:“等等。”高發利的步子停在了門口。羅天運當着高發利和秘書何先暉面,拿起電話,撥了一個十分重要的號。電話很快通了,羅天運聲音懇切地說:“是董事長吧,實在抱歉,又來打擾您了。”
電話那頭傳來省委董事長朱天佑的聲音:“天運啊,情況怎麼樣?”
羅天運嗓子裡含着東西說:“火是撲滅了,相關情況正在彙總中,唉,給董事長添亂了,我再次檢討。”
“這些話不說了,受傷人員不嚴重吧,沒什麼大的變化吧?再不能出事了,天運。”
“不嚴重,不嚴重,等情況覈實清楚,我馬上到省裡做檢討,當面向董事長您謝罪。”羅天運的聲音聽上去像哭。那邊朱天佑董事長像是在安撫,一陣後,羅天運聲音沉痛地說:“感謝省裡的關懷,第一時間派來調查組,幫我們改進工作,消除隱患。只是,董事長,這調查組的名單,您知道嗎?”
“我知道。您只要認真開展工作,把事故損失降到最低,儘快把影響消除掉,他們愛折騰就任他們折騰去吧,我還不相信,他們能把白的東西折騰成黑的。”朱天佑董事長在電話另一端也像是生氣了,聲音聽上去是氣呼呼的樣子,羅天運這才知道,這個名單由路鑫波一手鼓搗的,他有數了。
“一定按董事長您的指示辦,不過董事長,省裡怎麼又派來人啊,剛纔秘書處彙報說,省府馬克寧秘書長又帶隊下來了,不知董事長知不知道這件事?”羅天運還是把馬克寧秘書長下來的事情告訴了朱天佑董事長。
“他下去了?”朱天佑董事長顯然也吃了一驚,不過很快,又淡淡笑着說:“下去就下去吧,大家都是爲了工作,路鑫波同志忙,多派幾個代表下去,也證明他對吳都一如既往地重視嘛。”
一如既往四個字刺激了羅天運,略一停頓說:“是啊,他對吳都實在是太關心了,真讓吳都人民受寵若驚。”
朱天佑董事長那邊沒急着說話,而是停頓了好長一會,可以想見,對馬克寧突然來到吳都,朱天佑董事長還是很有想法。果然,再次開口後,朱天佑董事長說:“天運啊,鑫波同志今天不在省裡,我問過其他地方,也都說沒去,他這人一向行蹤詭秘,說不定人家就在你吳都呢。”
此話把羅天運嚇了一跳,直覺得冷汗涮就從頭頂下來了,連着打出幾個冷戰。門口站着的秘書長高發利還有何先暉也都聽到電話裡朱天佑的話,二人也神經質地發起了顫。
“不會吧?”半天,羅天運吞吞吐吐問了這麼一聲。那邊朱天佑董事長顯然對他們的遲鈍不肯原諒,帶着情緒道:“天運啊,這場大火,燒的可真不是時候。早不燒晚不燒,偏要在這種時候湊熱鬧。”說完,先一步掛了電話。羅天運抱着話筒,神情一片黯然,內心徒添幾分悲涼。難道是他願意湊這熱鬧,他已經被一樁接一樁的熱鬧整得心力交瘁,不堪應對了,可熱鬧還是不放過他。過了好久,他放下話筒,衝步子還僵在門口的高發利問:“馬克寧秘書長下榻在哪裡?”
“江川酒店貴賓樓。”高發利回了羅天運一句。
“還楞着做什麼,前面帶路,馬上去貴賓樓。”羅天運邊發火邊穿外套,高發利和何先暉幾乎是小跑着下樓的,邊跑邊打電話,等羅天運到達車前時,車子邊已候了不少人,他們都是要陪羅天運的市委相關部門領導。
馬克寧下榻在江川酒店貴賓樓1266室,一同入住進來的還有專程從省城趕來的另外五人,馬克寧沒跟朱天佑董事長要別人,點名要了省政府研究室副主任周樹聲,省委黨校副校長、省行政管理學院院長陳剛教授,以及陳剛的助理、美女助教凌波波,外加省府秘書處兩位處長。馬克寧這樣做,就是有意將此行跟大火拉開距離,不讓別人產生聯想。住進酒店,馬克寧跟幾位做了交待,幾位都是明白人,不用馬克寧交待也都清楚下來幹什麼。陳剛頭天晚上有應酬,陪北京來的幾位重量級人物喝酒,陳剛貪酒,一進入狀態就跟瘋了一樣,結果把自己灌大了,一進酒店,就嚷着先睡覺。安排好陳剛,馬克寧關起門來跟凌波波說話。對陳剛教授這位助理,馬克寧不僅熟悉,關係還非同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