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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與虎謀皮
“四個輪子轉，隔着玻璃看。”坐在轎車裡一路去山坳村，陳功的腦海忽然冒出這兩句話來，這是老百姓對幹部坐轎車下鄉調研的一種調侃，他現在就有這種感覺。
如果他之前不騎着自行車來到這裡先看一看，現在坐在轎車裡完全就是走馬觀花，到了村裡再與村幹部見了面，聽到的全是村幹部的溢美之詞，根本見不到老百姓，怎麼可能瞭解到實際情況？
而他還只是一個掛職幹部，如果是上面的大領導來，豈不是更沒法瞭解到實際情況嗎？想到過去和處裡的同志下來調研，聽聽彙報，找找材料，四處跑跑，其實就是這種走馬觀花式地調研，根本瞭解不到多少實際的情況，要想了解實際情況，還是要深入到羣衆中去，與羣衆打成一片，羣衆才能和你講實話，讓你掌握到實際情況。
到了村委辦公室，陳功和方正平一起下了車，山坳村的路不好走，轎車到的時候，李保海騎着摩托車也到了，村委會的大門開着，村裡的幹部接到通知先來到了。
陳功和方正平李保海兩人一起走進村委會，村委會的辦公室是一棟磚瓦房，外面圍着一個小院，面積不大，看上去還是新修葺的。
陳功一走進辦公室，坐在裡面的人都站了起來，一個個正在那裡抽着煙，閒聊着天，弄得屋子裡烏煙瘴氣的。
大家都認識方正平，一見方正平，他們站起來後立刻笑着向方正平問好，方正平答應了幾聲，便道：“保海，開個會吧。”
李保海讓陳功和方正平坐到前面去，他緊挨着坐下，其他村幹部也坐了下來，方正平主持了會議。
方正平一主持會議，便開口介紹了陳功，陳功很有禮貌地站起來向大家鞠躬致意，倒是讓村裡的幹部感到新鮮。
介紹完陳功之後，方正平就向大家提了要求，說陳功從市裡下來掛職副鄉長，現在又包山坳村，鄉里頭對山坳村的工作非常重視，希望大家都能按照鄉里的要求，把山坳村的工作做好，只要把村裡工作做好了，其他的事情都好辦。
方正平的言下之意是，只要把村裡工作做好，羣衆上訪也沒有什麼，但是如果工作做不好，羣衆上訪的事情可就是大事情。他這話主要是說給李保海聽的，李保海現在還是村書記，工作能不能做好，全看他這個村書記怎麼幹了，雖然現在有羣衆上訪，但只要他好好工作，縣裡頭又有趙子河支持，他這個書記位子還會是穩固的。
方正平的意見與鄭如東的意見是一致的，他來到這裡傳達的其實也是鄭如東的意見，並沒有把羣衆上訪的事放在多麼重要的位置上，而陳功與他們兩人恰恰相反，由於他事先到了村裡瞭解了情況，知道李保海在村裡的一些事，所以他的關注點卻是在羣衆上訪這件事上。
而方正平的話他也隱隱約約明白了，方正平隻字未提羣衆上訪的事，這讓他感到，他來到這裡不過是一個擺設，鄭如東和方正平兩人可以把他當作一尊佛一般供着，但是未必會讓他插手村裡的事務，他來到這裡，最多是與村裡一道，想法把羣衆上訪這件事給打壓下去，而不是徹底調查李保海的情況。
陳功心裡頭隱約感到不好，他感到自己似乎成了鄉里利用的工具了，來到這裡高高在上，最後調查不調查李保海，還不是由鄉里說了算？
與方正平坐在一起，陳功越來越有這種感覺，李保海看上去對他有敵意，有防備，鄭如東雖然關心他，照顧他，但是心裡頭到底是怎麼想的，他也不知道，龍國彬更不用說了，似乎要故意與他爲敵似的，原以爲這下面的情況會簡單一些，但現在看來，似乎更加複雜。
“下面，請陳處長給大家講幾句，大家歡迎！”方正平在講完話之後，便讓陳功也講幾句話。
陳功正在想着事情，方正平一讓他講，他連忙反應過來說道：“好，我就講幾句。”
陳功頓了頓，開始講道：“很高興認識大家，也很高興過來包山坳這個村，在來之前，我聽說了村裡發生的一些事情，這些事情的發生，讓縣裡和鄉里的壓力都很大，這個事情是什麼，我就不用多說了吧，大家想必也都知道。現在我們要問一問，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老百姓爲什麼會對我們的工作不滿意？剛纔方書記講了村裡的一些工作問題，要求我們大家一定要做好，但是我覺得在這裡還要進一步想想，即使把這些工作都做好了，符合鄉里的要求了，老百姓就會滿意了嗎？如果不滿意，我們怎麼辦？要想把村裡的工作給做好，各方面的關係一定要理順，關係理順上下才能同心，上下同心才能把工作做好，幹出一番大的事業來，當前，老百姓對我們的工作不滿意，心不順，氣也不順，怎麼辦？我的建議是，與老百姓多接觸接觸，聽一聽羣衆的要求，把村裡的帳給查一查，還老百姓一個公道，同時也是還我們大家一個清白，對於查帳這個事情，請問大家有什麼意見？”
陳功把話題引到查帳和老百姓上訪的事情上了，與方正平講的完全是不一樣，他一講完，方正平不動聲色，而李保海的眉頭則是皺的很緊了，心想陳功一個下派的幹部一下來就想着要查帳，擺明了是要針對他，看來來者不善啊。
陳功一這樣講完，看向下面的其他村幹部，其他村幹部一個個面面相覷，根本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去看着李保海的眼色，他們都是李保海的人，想讓他們來支持查帳，無疑是與虎謀皮。
看到他們沒有反應，陳功又問了一句：“大家沒有什麼意見？如果沒有什麼意見，事情就這樣定了，明天就讓經管站下來查帳！”
陳功這樣一講，李保海坐不住了，說道：“村裡的帳有什麼好查的，當前是做好村裡的工作，如果去查什麼帳，村裡的工作誰來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