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涵沒想到寧月儀會這麼快出手,雖說手段幼稚了一些,雲澤也不過只捱了幾板子,但是雲澤便是雲曦的命,只怕此時雲曦定是難過的緊!
雲涵最近一直鬱悶,所以自是迫不及待來看雲曦傷心的模樣,即便她知道這樣會惹得雲曦起疑,也滿不在乎。
只有雲曦傷心,她纔會開心,比起這些時日她流的眼淚,受的屈辱,這些還遠遠不夠!
雲涵進殿的時候,雲曦正坐在椅上喝茶,雲涵的臉上露出了恰到好處的笑意,做出一副擔憂的模樣說道:“聽聞太子殿下被父皇責罰,不知可有其事?”
雲曦放下了茶杯,冷冷的掃了雲涵一眼,“二妹不是知道了纔來的嗎,何必多此一問?”
“瞧大皇姐說的,好像雲涵是來幸災樂禍的一般!”雲涵揚脣輕笑,看見雲曦的眼眶微紅,應是哭過的模樣,心中頓時歡喜。
“寧月儀雖然位份不高,卻是深得父皇喜歡。人人都說這後宮是母以子貴,可是又何嘗不是子以母貴呢!
若是這寧月儀以後真的誕下一位皇子,誰知道事情會變成什麼樣呢!”雲涵若有所思的說道,臉上一片憂色。
雲曦聞後勾了勾嘴角,冷笑道:“依二妹所言,看來本宮應該除掉這個孩子纔對!”
雲涵臉色一僵,連忙賠笑道:“大皇姐玩笑了,雲涵可不是這個意思……”
“哦?是嗎?看來是本宮猜錯了,那還真是可惜……”語氣微揚,透着說不出的冷厲。
雲涵頓了頓復又說道:“七弟沒事吧,我聽聞七弟被打了板子,不知情況如何?”
雲涵眼神擔憂,心裡卻是難掩歡喜,那板子打在雲澤身上,只怕比打在雲曦身上更讓她覺得疼。
雲曦居然敢搶她心愛的男子,這便是她給雲曦的教訓!
雲曦將雲涵的神色盡收眼底,她掩住了眼中的嫌惡,輕聲道:“澤兒沒事,勞二妹擔心了!今日二妹能夠來探望澤兒,本宮心中感念。既是如此,本宮也有幾句知心話想與二妹來說……”
雲涵此時正是心情大好,自是欣然傾聽。
“二妹所言不錯,這後宮裡一向子以母貴,本宮聽聞八弟最近無心學業,讓父皇很是惱火。
韓妃如今被貶爲庶人,二妹這個做姐姐的自是要好好關心一二!”雲曦聲音輕靈悅耳,就仿若簌簌落下的白雪,煞是溫柔動聽,卻是讓雲涵頓時冷了神色。
雲曦勾起了嘴角,復又關懷道:“而且本宮聽聞最近父皇都沒有再見二妹一面,對此本宮也很是擔憂。
不過二妹你不要心急,你救駕有功,父皇是不會忘了你的孝心的!”
雲涵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一絲笑意也扯不出來了,而云曦卻是關懷備至的看着她,與自己剛纔關切雲澤的模樣簡直是如出一轍。
雲涵心中翻涌,若不是雲曦趁着她昏迷挑撥,父皇如何會對她這般的涼薄?
看着雲曦那淡然如水的眸子,雲涵反而生出了滿心的怨怒,她本是想來看雲曦的笑話,結果卻是反而讓雲曦奚落至此!
雲涵試圖調整心緒,可是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也比雲曦好不了多少,頓時便沒有了興致,掃興而歸。
“合着這二公主就是來撿笑的不成?”安華搖搖頭,不解的說道。
“自然不全是,想來她也是想要看看自己的成果!”雲曦微眯雙眼,眼裡透出一抹寒光。
“公主的意思是,這裡面有二公主的事情?”
“寧月儀會突然出手,自是受了什麼刺激,否則以她的頭腦,還想不到要針對澤兒!
我起初只是懷疑,如今雲涵來的這般及時,只怕比太后她們知道的都快,不是她暗中挑撥,還能有誰!”
雲曦說罷卻突然揚起了嘴角,笑意森然,她許久未這般惱怒過了,既然她們動了她的逆鱗,就要要承受她的怒火!
“我們先去看看太子吧!”雲曦收起了眼中的寒色,想到雲澤仍是心疼不已。
寧華卻是站在一旁,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安華叫了幾聲,纔回過神來。
“寧華,你怎麼了?”雲曦側頭問道,寧華搖了搖頭,只進殿去檢查雲澤的傷勢。
入夜,雲曦卻是並未脫衣,只坐在外殿的小榻上,靜靜的看着自己眼前的棋盤。
冷凌澈如今連窗子都懶得翻,正大光明的從正門邁入,入眼便是雲曦執子落棋,臉頰清瘦,長睫微動,專注的側臉美的仿若一副畫。
雲曦並未擡頭,冷凌澈徑自坐在了雲曦對面,看了看她手中的棋盤。
“黑白二子皆是殺意畢露,看來你今日心情十分不悅。”冷凌澈淡淡開口,一雙墨眸將雲曦所有的神色盡收眼底。
“啪”的一聲,雲曦落下一顆白子,頓時本是針鋒相對的黑白棋局瞬間發生了逆轉。
白子一落,黑子沒有半點生機,瞬間丟盔卸甲,全軍覆沒。
“想你也知道了今日之事!”雲曦淡然的收撿棋子,輕輕開口,沒有一絲情緒的起伏。
“可用我幫你?”冷凌澈很想攬她入懷,輕輕的說一句,你還有我……
可這句話,他卻還不能出口……
雲曦輕輕的搖了搖頭,擡眸間,眸色明亮的晃人,卻甚是冷寒,“仇還是要親手報纔會覺得舒心,我自己便能解決。
我知道這宮裡發生的一切都逃不脫你的眼睛,今夜我等你,便是想告訴你,這件事不用你來插手!”
雲曦比起往日的清冷還要添了幾絲寒氣,若是說以往的雲曦像初綻的梅花,雖冷卻也有着花的嬌豔。
而今日,她卻是像一朵冰花,雖美,卻是冷得沒有溫度。
冷凌澈眸色微動,面具下的薄脣輕啓,嘆聲道:“復仇是世間最理所應當的事情,可是復仇之路,總是會瀰漫血霧。
雲曦,不論你如何做,都不用迷茫,更不要遺失了自己,若是走不下去了,便回頭看看,身後總是有你所珍視的人……”
他曾經便是這樣,也許在別人眼中,他溫潤無雙,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不過就是一個沒有靈魂,滿心仇恨的軀殼。
可是,他現在不會遺失了自己,因爲每每他回頭望去,總會有那女子清淺的笑顏,無論他走多遠,他都能找到回去的路。
雲曦有些怔然,可是冷凌澈這幾句輕柔的言語,卻是重重的落在了她的心裡。
她的路,何嘗不是籠了一片血霧,道路兩旁滿是染血的荊棘,她分不清上面是誰的鮮血,可即便看不見前路,她卻還是要繼續走下去……
回頭?
她的身後又會有誰?
身後那血霧瀰漫的路中,似乎有一片純白無瑕,隨風而蕩的白色芙蓉。
芙蓉花下,有一道身影煢煢孑立,那人一身白衣,要比白芙蓉還要不染凡塵。
他伸出手,笑意瀲灩,溫潤的仿若是春日的陽光,雖不炙熱,卻是足以衝散了血霧……
雲曦連忙收斂了心神,不敢再沉浸幻想之中,她的心口跳的有些劇烈,這讓她有些恐慌,不敢看清那白衣男子的容顏。
冷凌澈只深深的望着雲曦,耐心而深摯,雲曦,你便是我不會迷失自己的羈絆……
惟願,你回望之時,看見的,亦是等你的我……
……
雲涵自從與雲曦談過之後,便每日輾轉反側,難以安眠。
她曾經以爲自己不比雲曦差上一點,可是自從母妃獲罪,她纔不由得從心裡佩服雲曦。
當年只有六歲的她,到底是如何帶着雲澤一步步走到今日的?
雲興已有九歲,卻是頑劣至極,不但指望不上,還是個拖累。
這兩日雲涵好好的管教了雲興一番,每日都要檢查他的功課,若是雲興真的成了一個紈絝皇子,那便更會輸了雲澤!
雲興雖然不滿,可是他還算聽雲涵的話,只好收斂了玩心,不情不願的做起了功課。
雲涵想到自己也有多日未去探望雲嫺,現在他們姐弟之中唯有她最年長,她一定不能亂了分寸。
勝敗乃宮中常事,一時輸了,不代表輸了一世!
雲嫺最近的性情也十分的不好,雲涵去的時候,她正在打罵宮人,爲的不過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雲嫺時常打罰宮人,最近甚至還鬧出了人命,可不過是一個小小宮女,便也沒有人將其放在心上。
雲嫺看見雲涵,便立刻委屈的走了上去,“二姐,這些下賤的宮人都欺負我,他們就是看母妃獲罪,如今都不把我放在了眼裡!”
雲涵的心裡也不好受,想必雲嫺也是覺得自卑,這般纔會怨怒宮人。
“嫺兒,你心裡不舒服,也不要拿自己宮裡的人出氣。雖然母妃現在獲罪,可是我們還有外祖父,這宮裡的事情誰能看到最後呢!”雲涵輕聲開口勸慰,可是她現在卻是也中沒底。
丞相府、六部尚書府、國公府,這三個府邸互相牽制已經很是不易,更何況如今丞相府屢屢受挫,先後折損了嫡子嫡女,如今已是沒有精力顧及她們……
“二姐,你是不是有主意了?”雲嫺喜上眉梢,立刻笑着問道。
雲涵揚起嘴角笑了笑,只出言安慰了幾句。
雲嫺一向信服自己這個二姐,如今聽了雲涵的勸慰,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雲涵坐了一會兒,便準備起身離開,雲嫺依依不捨的挽着雲涵的手臂,絲毫不見往日狂躁的模樣。
兩人正說笑着,雲涵突然看向了一個小宮女,她的衣裳沒有什麼不同,都是宮中的式樣,可是她腰間的絲絛卻十分的別緻。
她的腰間是一朵徐徐綻放的白蓮,那蓮花繡的極妙,層層漸染,惟妙惟肖,遠遠望去,便仿若是將一朵真正的蓮花戴在腰間一般。
只不過宮女的服飾都有嚴格的規制,若是用上等的絲線來繡,定會更加的美輪美奐。
“你叫什麼名字?”雲涵開口問道,她一向喜歡白蓮,這宮女腰間的花樣配色是她見過最爲精巧的,女子都喜歡美麗的事物,難免會多問幾句。
那宮女不明所以,有些恐慌的回道:“回二公主,奴婢名喚春桃!”
雲涵眼裡閃過嘲諷之意,還真是個庸俗的名字,哪裡配得上她腰間的繡樣!
“你這絲絛倒很是別緻,可是你親手所繡?”
那春桃卻是有些惶恐的摸向了自己的腰間,欲言又止,雲嫺耐不住性子,立刻吼道:“你沒長耳朵嗎?二公主問你話呢!”
春桃被嚇得一哆嗦,立刻跪地說道:“回公主,這不是奴婢繡的,是……是宮外的的親戚給的!”
雲涵心中瞭然,怪不得她不敢說,宮人不準私用宮外的東西,不過這繡活倒是極好,最重要的便是這畫工,這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畫出來的。
“嫺兒,你這宮女借我些時日可好?”
“二姐喜歡便帶走好了!”雲嫺莫不在意的說道,彷彿只是在說一件物品而已。
雲嫺一向喜歡鮮豔富貴的東西,並未覺得春桃的絲絛如何的好,可是既然二姐喜歡,便讓她帶走就好。
“好,如此便多謝嫺兒了!”雲涵溫和一笑,清雅若蓮。
“你好好的服侍二公主,二公主心善,本宮可不,你若是敢偷懶,本宮必然杖斃了你!”雲嫺陰狠的看着春桃,厲聲警告道。
春桃哆哆嗦嗦的附和着,惶恐的垂着頭,眼裡卻是閃着憎惡的寒光。
曦華宮中!
雲曦正在低頭作畫,一旁的桌子上鋪滿了厚厚一摞的畫紙。
安華隨手拿起其中的兩張,其中一幅作的是並蒂雙蘭,一朵藍若碧天,一朵粉若晚霞,兩朵花並蒂同開,各有千秋,妙不可言。
另一幅畫的是一朵碧蓮,花瓣上面滾動着幾顆細小的水珠,越發顯得嬌嫩欲滴,楚楚動人。
“公主的手真是巧,畫出的花樣真是常人難及!”安華不由得開口讚道。
喜華也湊了過來,美滋滋的說道:“可不嘛,若是公主這花樣拿到外面去賣,那我們定是富可敵國了!”
雲曦放下畫筆,輕聲說道:“物以稀爲貴,若是數量多了,再好的東西也不值錢,更入不了貴人的眼!”
安華壓低了聲音,低聲道:“公主,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
雲曦揚脣一笑,笑意冷然,“父皇真是疼愛寧月儀,即便被御史彈劾,也不過冷落了寧月儀兩日,還真是……用情至深!”
那最後四字說的極輕,也極其嘲諷,真沒想到她那個涼薄的父皇竟是也有這般在意的人!
“可不是嘛!奴婢也沒覺得那寧月儀有多美啊,不過就是年紀小些,論氣質和容貌,還遠遠不及麗妃娘娘呢!
陛下簡直就像中邪了一般,就像被狐狸精勾了魂!”喜華若有所思,一本正經的說道。
“去!去!別在公主耳邊說這些渾話,做你的事去!”安華作勢掐了喜華一把,蹙眉斥責道。
喜華吐了吐舌頭,只撒嬌打諢,倒是逗得安華無言以對。
一旁的寧華忽然眉頭一蹙,正色道:“公主,奴婢想起了一件事!”
“怎麼了?”寧華一向沉穩,她這般正色,定是有重要的事。
“那日在寧玉殿,奴婢便覺得殿內有一種說不明白的香味,那時奴婢一時還想不起來,如今聽喜華這般說,奴婢才終是記起了!”
“怎麼?難道寧月儀真的是狐狸精啊!”喜華張大了嘴巴,一臉的不可置信。
寧華輕輕的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寧月儀不是狐狸精,但卻是也有勾人心脾的本事!”
雲曦聞後眉頭一縮,神色微冷。
“寧玉殿中,有一種香料,取自一種叫做朝顏的花。
朝顏,容色絕麗,其種子更是芳香濃郁,久聞可以讓人產生幻覺快感,飄然若仙,可若是長時間使用……”
寧華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才下定決心復又說道:“可若是長時間使用,則與……與寒食散無異!”
那“寒食散”幾字一出,衆人皆是一驚,安華驚詫無比,連忙去將殿內的窗子合上。
這寒食散可是夏國的禁物,只要發現,便絕對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曾經這寒食散一度風靡整個夏國,受到所有王勳貴族的追捧,只因爲這寒食散用起來整個人飄飄欲仙,仿入仙境,快活不已。
可是時間一長,衆人才發現其中的厲害!
這寒食散服用久了以後,便會產生依賴,只要一陣子不用便會精神萎靡,虛弱無力,更是渾身仿若蟲蟻噬咬,痛不欲生。
當時的夏國帝王已然發現這玩意的可怕之處,若是就此以往,夏國豈不是家不是家,國不復國?
皇帝身覺其中厲害,更是察覺這也許是別國的陰謀,當機立斷銷燬了所有的寒食散,任何敢販賣吸食寒食散的人不論身份,一律株連九族!
起初還有人躍躍欲試,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抱着僥倖的心思,可皇帝卻絕不留情,甚至是連自己的母族都全部株連!
那時的長安城可謂是血流成河,卻是也正是因爲皇帝這般的雷霆手段,才免除了夏國覆沒的命運。
可是皇帝卻是因爲吸食寒食散,後又強行戒除,終是傷了身體,英年早逝。
也是因此,夏國對寒食散諱莫至深,便是那幾個字都是提不得的,卻是沒想到寧月儀竟是有這般的膽子!
“那朝顏花可易得?”雲曦聞後微微蹙眉,寧月儀久居深宮,如何會知道這朝顏花?
寧華搖了搖頭,“這朝顏花嬌弱的很,只有徐城的一處密林中才有。
可是這花長得並不起眼,只有瞭解香料之人,纔會知道這花的特點!”
寧華的母親擅長調香,父親行醫,寧華自小便在藥材和香料中長大,鼻子靈的很,只要她聞過的味道就不會再忘記!
雲曦蹙眉深思,有些不解的說道:“若是寧月儀有這等東西,爲何之前不見她使用,以她的性子,如何會等得了這麼久?”
安華忽然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道:“公主,您還記得上月初是各宮的妃嬪會見家人的日子嗎?”
雲曦聞後瞭然,寧月儀出身不高,父親是徐城的一個六品小官,看來寧月儀的家裡是在做望女成鳳的美夢啊!
雲曦微微斂首,柳眉緊蹙,看起來憂思不已,安華她們心想,不管如何夏帝都是公主的父親,想來公主應是十分的擔心吧。
誰知雲曦卻是突然擡頭,嘴角噙着一抹冷漠至極的笑意,“如此美人恩,我如何忍心讓父皇傷心呢?既是這朝顏如此稀少,自是應讓父皇好好享受一番!”
雲曦眉目冷寒,沒有一絲的擔憂和關懷,夏帝在責打雲澤之時,也將他們之間最後的一點父女之情打散了!
既然他冷漠至此,她又何必念着那一點虛無縹緲的親情呢!
安華幾人彼此看了對方一眼,卻是也沒有任何的異議,夏帝對雲曦姐弟如何,她們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都說世上無不是的父母,那是因爲世人沒有見過皇家的冷血無情。
“公主,這件事足以徹底要了寧月儀的命,我們可要做些什麼?”安華低聲開口,喜華和寧華都擡頭看着雲曦。
雲曦嘴角微揚,整理了一下手中的畫樣,“暫時不必,先做好眼前之事便好。樂華,你把這些東西送出去……”
樂華倚在一邊,卻是眼神直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雲曦又開口喚了兩聲,樂華才如夢初醒,連忙接過了雲曦手中的畫樣,走出了殿內。
“你們有沒有覺得樂華最近越來越沉默了?”雲曦若有所思的說道。
喜華一聽,卻是“噗嗤”一笑,“公主,你這話說的也太逗了!樂華她不是一直都這般沉默嗎?她若是開口說話才奇怪呢!”
安華瞪了喜華一眼,想了想也開口道:“的確,從佛光寺回來以後,樂華就有些悶悶不樂的,只是這丫頭話少,什麼都不肯說!”
“那你們平時便多關心樂華一些,她年紀最小,又不愛說話,若是有心事別悶壞了纔好!”
喜華一聽,立刻噘嘴說道:“這事還是讓安華姐來做吧,樂華壞死了,有時候還踢奴婢的屁股呢!”
衆人聞後皆是一笑,雲曦的眉頭也舒展了一些,只吩咐她們暫時忘了今日的事情,切不要多說一字!
……
涵舒殿中,春桃手裡拿着厚厚的一摞圖紙雙手曾給雲涵,輕聲說道:“公主,這是您要的花樣!”
雲涵隨手接過,本是漫不經心的翻着,眼睛卻是越來越亮,“這些都是你那表姑所作?”
“是!”春桃低頭答道,神色恭敬。
“妙!真是極妙,想不到一介婦人竟是有如此才藝!”雲涵讚不絕口,滿眼的驚豔。
“回公主,奴婢的表姑父是一名畫師,只可惜家中失火,表姑父身負重傷,不治而亡。
但是奴婢的表姑本就是繡娘,這畫工也是越發的好,只是可惜身子不大好,承受不住繡坊的勞作,便只做些小繡活養活自己。”
“那既是這般,便將你那表姑引進宮來,本宮給她一個體面的活計!”雲涵並不在意春桃表姑的遭遇,她所在乎的只有手中這精美的圖樣。
“可是……”春桃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猶豫半晌才說道:“公主,奴婢的表姑雖是撿了一條性命,卻是毀了容貌,還斷了腳,進宮只怕會嚇到公主!”
“竟是這般?”雲涵聞後有些失望,這樣的人自然是不能弄進宮來,沒的讓人笑話。
世人重美色,若是繡娘長得美,那工錢也要比常人高上幾倍,若是讓人知道她的繡娘這般醜,只會嘲笑她。
“罷了,那就讓她在宮外繡吧!你轉告她,不要再接其他的繡活了,本宮虧不了她!”
“是!”春桃躬身退出,嘴角噙笑。
一日,雲涵穿上了那件繡着並蒂雙蘭的紗裙,潔白如雪的紗裙,腰間綻放着兩朵粉藍的蘭花,嬌俏豔麗,仿若有魔力一般,讓人移不開眼。
便是雲婕看到也豔羨不已,不由得開口問道:“二皇姐衣裙上的花樣真是極美,可是內務府新呈上來的?”
雲涵看着雲婕眼裡的豔羨,輕輕的勾了勾嘴角,開口說道:“如今是麗妃娘娘掌權,若是宮裡有什麼好東西自也都是由着四妹妹來選!”
雲婕並沒有得意炫耀,她心裡正念着雲涵身上的花樣,不僅繡活好,那配色那花樣更是精美別緻,“二姐還要與妹妹有所保留嗎?你就告訴妹妹吧!”
雲涵見她這般喜歡,心裡越發的得意,卻是也慶幸沒有讓那繡娘進宮,否則定會被雲婕奪了去!
“不過就是我沒事時繡着玩的,倒是讓四妹妹見笑了!”雲涵說完,便翩然離開,絲毫不理會雲婕陰沉了的臉色。
“真是小氣,不願意說便罷了,居然還敢說這種謊話!”雲婕氣的咬牙,就憑雲涵也敢與她張狂,真是不自量力!
“公主不要惱怒,麗妃娘娘代理六宮,什麼好東西沒有,等到陛下壽宴時,誰也搶不了公主的風頭!”宮女紅袖立刻開口勸道,這才安撫了雲婕心裡的怒火。
想到不日後的壽宴,雲婕的臉上微微泛起了紅暈。
父皇壽宴之時,各國都會派使臣前來,而且會由一名身份尊貴的皇室子弟帶領。
祖母和母妃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從其中選擇一名夫婿,這樣母妃的地位也會越發的穩固!
她最看好的便是南國的太子榮桀,榮桀不但身份尊貴,更是很有魄力,南國的帝位十有八九便是這榮桀的!
若是她能嫁給榮桀,以後便是太子妃,便是南國的皇后,那時候若是母妃有了皇子傍身,難道還會擔心得不到儲君之位嗎?
“罷了,就讓雲涵去得意吧,一個不得父皇寵愛,又沒有母妃撐腰的人,本宮與她生氣作甚!”雲婕想到以後萬人之上的生活,心情陡然明朗了起來,便不再將此事放在心上。
而云涵最近也是心情愉悅,春桃最近呈給了雲涵一件成衣,那布料雖是沒有多金貴,勝在輕盈柔順。
白色的布料呈現淡淡的藍光,裙襬上繡着細碎的藍色小花,越發襯得雲涵清麗無雙。
“公主真美,這布料是奴婢的表姑所染,用的是江南獨有的挑染手藝,長安城中的繡娘可無人會呢!”
春桃輕聲讚歎道,雲涵聞後卻是越發的欣慰,女子都喜歡獨特,誰會喜歡與別人一樣呢!
雲涵看着鏡中的自己越發的欣喜,只想立刻去找冷凌澈,讓她看見這般美麗的自己。
她覺得男人的心再冷也終會被焐熱,更何況她才貌雙全,他又怎麼會狠下心腸呢!
最近宮裡皆傳,二公主越發的美麗無雙,每日穿的都如同仙子一般。
麗妃如今沒有心情理會這等閒事,可是寧月儀卻是聽進了心裡,哪個女子不愛美,她聽到了之後便立刻起身去找雲涵。
雲涵一顆心都落在了冷凌澈的身上,哪裡有心情理會寧月儀,可是當寧月儀看見了雲涵身上的衣裙時,便被驚豔了一番,哪裡肯放過雲涵。
她覺得這般美麗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才最是合適,若陛下看見了,也定會越發的喜歡她!
她挺着肚子跟了雲涵一路,雲涵不告訴她這衣服的來歷,她便不走。
雲涵卻是不想錯過冷凌澈出宮的時辰,快步朝着國子監走去。
“冷公子!”雲涵一看見那道魂牽夢縈的身影,便立刻快步走了過去。
寧月儀心裡暗罵,真是個不要臉的小賤人,都已經被人家拒絕了,還不死心!
可是既然有可以正大光明相見冷凌澈的機會,她不願錯過,也擡步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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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凌澈與寧月儀兩人見過禮之後,便瞥見了雲涵衣裙上的花樣,眸色微動,揚了揚嘴角。
原來那些花樣竟是有這等用處,便是連他都瞞住了。
冷凌澈沒有注意她們兩人在說什麼,只神色淡淡的開口道:“在下不便久留,這便請辭了!”
雲涵滿眼的失落,正欲開口挽留,冷凌澈卻是突然駐足,清清淡淡的說道:“二公主今日的衣裙淡雅精緻,更襯得二公主清麗如仙了……”
冷凌澈語落便擡步離開,雲涵卻是怔愣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剛纔冷公子是誇讚她了嗎?他居然在誇她美若仙子?
雲涵捂住了臉,垂下了眼眸,心裡好一陣狂喜,他終於看到了她的好,他是不是可以接受自己了?
寧月儀妒忌的看着,心裡很是不服氣,便陰陽怪氣的說道:“還真是人靠衣裝,想不到二公主換了一件衣服,就得到了冷公子的讚賞呢!”
雲涵此時仍是沉浸在喜悅之中,哪裡還能聽得到寧月儀的酸氣。
寧月儀轉了轉眼珠,心裡卻是越發的豔羨,若是她也穿上這樣的衣裙,是不是冷凌澈也能多看她一眼?
這般想着,寧月儀便放軟了姿態,柔聲開口道:“二公主,你這衣裙是在何處做的,不妨就告訴給嬪妾吧!”
看着雲涵仍是低頭淺笑,一臉的喜不自勝的模樣,寧月儀有些不悅的說道:“虧得嬪妾前幾日還幫二公主出氣,沒想到二公主這般就忘了嬪妾的好!”
雲涵擡頭,狠狠的瞪向了寧月儀,“月儀也入宮多年,難道不知道禍從口出?”
寧月儀莫不在意的賠笑道:“嬪妾自然知道,嬪妾這不是怕二公主忘了嗎!”
雲涵瞥了寧月儀一眼,真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小門小院出來的就是一身窮酸氣。
可想到寧月儀如今的確很得父皇的偏心,自己現在孤立無援,若是想與雲曦鬥,的確是需要一個幫手。
這般想着,雲涵也牽起了一抹笑容,開口道:“難得月儀喜歡,便隨我回涵舒殿吧!”
曦華宮中,雲曦正在執筆習字,安華屏退了衆人,行至了雲曦身邊,低聲說道:“公主,事成了!”
手下一頓,在雪白的紙上留下了一個濃黑的墨點,本是乾淨清秀的一幅字,瞬間便毀了。
雲曦擱置筆墨,將桌上的字團成一團,隨手扔到了一邊。
她有些無力的坐下,揉了揉微痛的頭,嘆息道:“安華,我這般做可對?”
“公主,這宮裡沒有對錯,只有生死!”安華堅毅的看着雲曦,一字一頓說道。
雲曦揚脣一笑,笑意卻是牽強無力,“是啊,這宮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誰又比誰乾淨?
稚子無罪,可他若是威脅了澤兒的性命,不論是誰,他都要死!”
雲曦的話雖冷,可她的表情卻是沒有一絲狠意,反而無助悲憫,眼眶微紅。
“公主……”安華喃喃開口,不忍看雲曦這般模樣。
雲曦斂眉一笑,輕聲道:“無事,木已成舟,斷沒有後悔的餘地,繼續吧……”
“是!”安華擔憂的看了雲曦一眼,卻是不再多言,轉身出殿。
雲曦靜默的坐了許久,摸了摸自己腰間的白玉,滑落了顆顆淚珠,“母后,曦兒做的可對?曦兒是不是也變壞了,可是曦兒只有這樣,才能護住澤兒……”
殿外驕陽豔麗,殿內卻是冷清孤寂,雲曦坐在椅上,低垂着頭,任由清冽的淚珠劃過臉頰,偌大的殿內只回蕩着她那若有似無的嗚咽之聲。
距離夏帝的壽宴不過一月,在這喜氣洋溢的宮內,卻是突然發生了一件讓衆人始料未及的大事!
夏帝最爲寵愛的寧月儀竟是不慎小產了,而罪魁禍首,竟然是二公主雲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