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曦有些驚訝,陸瓊羽便一臉驕傲自豪的說道:“我兄長自從聽聞潭州決堤之後,便是夜不能寐,一心思慮着潭州的百姓。
此次聽聞冷世子要去潭州視察民情,我兄長便坐不住了,要一路隨行呢!”
金陵城的公子哥們要麼是世襲家中的爵位,要麼是活在祖蔭的庇護下,就連認真備考科舉的都不甚多,更不要說是憂國憂民了。
陸瓊羽爲自己的兄長而感到驕傲自豪,她覺得心中有黎明天下才不失爲是個好男兒!
冷清落見陸瓊羽一副驕傲的模樣,忍不住促狹道:“行行行,我們都知道陸家大少爺好,瞧你這模樣,真是像極了王婆!”
“哪個王婆?”陸瓊羽單純不解,歪頭問道。
冷清落見她這副小白兔似的模樣,心中的失落漸淡,無奈的搖頭道:“自是那個賣瓜的王婆!我的好瓊羽,你還真是傻的可愛呀!”
一行人說說笑笑倒是減了不少剛纔的離別愁緒,那邊冷凌澈側頭見她們說的也差不多了,便開口道:“出發吧!”
冷凌澈小心的將雲曦扶上了馬車,在衆人殷殷的目光中,放下了車簾。
冷清落撇撇嘴,只覺無聊,將陸瓊羽安全護送回府後,便一人來了慕香閣。
那間雅緻的包間裡,殷鈺穿着一件暗紅色滾金邊的長衫,正撥動着手中的算盤,微微蹙着那雙清淡的眉。
“你這人也太不夠意思了,二哥和二嫂出遠門你也不說去送送!就知道縮在房子裡擺弄着這些個破東西,我要是二哥就再也不理你了!”
冷清落不滿的抱怨道,隨意的坐在一邊,看着殷鈺算着她根本看不明白的賬。
“送他作甚?你以爲二哥此行是去受罪了啊,你沒看他帶着二嫂嘛,兩人分明是去躲清閒了!”殷鈺頭都沒擡,一語道破冷凌澈的用心。
“可是二嫂嫂還懷着身孕呢,又沒到三個月,長途勞頓總是不好吧!”冷清落不由擔心,就連殷太后也不想讓雲曦跟去。
“你懂什麼?你以爲金陵就安全了?錦安王府裡可是有着不止一條毒蛇,照我說出門反是要更安全一些!”殷鈺拂了一下算盤,揉了揉眼睛,斜倚在椅背上,姿容風流俊逸。
“這麼說也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金陵的確不是個好地方!”冷清落托着下巴,幽幽嘆道。
殷鈺斜睨了她一眼,嘴角一彎,湊近了冷清落說道:“陸流君那個傢伙也曾說過與你類似的話,不如我做主把你許給他,以後你們兩個仗劍天涯,倒也不錯!”
一般女子聽聞這些話自是要羞澀欲死的,可是冷清落卻神色淡淡,只冷哼一聲道:“我纔不要!”
“流君可是金陵城中僅次於我的人物啊,這你都不喜歡,難道是心有所屬了不成?”殷鈺甚是隨意的開口道,可這一句無心之語,冷清落竟是微微臉紅起來。
“胡說什麼呢!你若是有這般閒心倒是不如考慮考慮自己的婚姻大事,免得老夫人和皇祖母整日爲你擔心!”
冷清落顯然有些惱羞成怒,但是殷鈺並沒有多想,也沒有察覺到冷清落那一抹羞澀,只搖頭道:“男子漢大丈夫先成家後立業,我自是要先來做一番正事!”
“你?說的倒是好聽,可你除了賺錢還會做什麼?”冷清落輕蔑的看了殷鈺一眼,一報剛纔之仇。
殷鈺也不惱,纖長瑩白的手指輕輕撥動着算盤,笑的意味深長,“誰說賺錢就不是正當的營生呢?就拿西寧侯府來說,若是不在意銀錢何苦要與那皇商劉家攀親!”
“劉家?可劉寶珠不是已經被王叔趕走了嗎,咱們與他也沒有什麼關係了!”劉寶珠被休,冷清落幸災樂禍了好幾日,此時想想還覺得解氣。
“被休又如何,有些關係是不會改變的,最近這劉家的舉動頗大,他家本是做綢緞生意的,最近卻是涉獵頗廣。”殷鈺說完走到窗邊,伸手推開了窗子,向外面張望着。
冷清落也湊了過去,跟着殷鈺向外面張望着,殷鈺隨手一指,開口笑道:“那是劉家最近新開的醉仙樓,裝潢店面絲毫不輸於我這慕香閣,價錢卻是要比我便宜一些!”
冷清落見醉仙樓的生意十分好,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便又不少人進去了,想到今日慕香閣的確是冷清許多,原來是因爲這醉仙樓!
“誰叫你價錢定得那麼高?外面有多少人說你黑心呢!”冷清落瞥了殷鈺一眼,這慕香閣可謂是燒金處,一般人家根本就不敢來。
“這叫物有所值,哪個敢與我慕香閣的菜式相比?”殷鈺很是自信,向外看了一眼,便轉身懶懶的倚在椅子上。
“這生意從來都不是一家做的,若是劉家單單開一個酒樓,我自是也不會放在眼裡。
可是劉家最近又開了醫館、客棧、首飾鋪子,不可謂不高調,而且還都是挨着我的鋪子開的,你說我可會姑息?”
殷鈺笑的極盡風情,眼裡眉梢都是四溢的流光,冷清落聞後一驚,開口道:“劉家這不是在故意針對你嗎?”
“劉家?”殷鈺聞後冷笑,輕蔑道:“他們哪有這個單膽子,想針對我的自是他們身後的主子,咱們的太子殿下!”
殷鈺笑的眯了眯眼睛,擋住了裡面流轉的波光,冷凌衍不是個傻的,他自是看得出來殷鈺是誰那邊的。
冷凌衍十分驕傲,這次栽在了冷凌澈的手上,自是心中不虞。
這次他先後在冷凌澈和冷凌洵手上吃了虧,如今定要有一番大動作,只是沒想到竟是先來針對殷鈺了!
“可是你也不差這點銀錢啊,就算你不開這些鋪子,你也仍是最有錢的侯爺啊!”冷清落不解,錦陽侯掌管着楚國大半的礦產,哪裡是幾個鋪子就能扳倒的!
殷鈺看了冷清落一眼,卻是笑而未語,只那雙桃花眼中閃着寒光。
這位太子殿下可不是白給的,二哥在外面風流快話,卻留他來承受太子的怒火!
唉……
殷鈺長嘆一聲,在冷清落疑惑不解的注視下嘆息道:“如此看來,還是娶親好啊!”
……
冷凌澈騎馬出城後,便直接下馬鑽進了馬車,只留下陸流君和幾個玄字的幾個傢伙一同騎馬。
陸流君看了一眼身後的兩輛馬車,一輛是雲曦和冷凌澈的馬車,一輛則是雲曦的三個婢女。
陸流君蹙了蹙眉,領皇命做事卻還要帶着家眷,這世子也是金陵第一人。
可隨即陸流君又暗自琢磨,這冷凌澈和雲曦都是極爲聰明的,朝中局勢紛擾,也許兩人是有其他的打算。
畢竟帶着女眷視察,的確可以掩人耳目,或許可以讓潭州當地的官員放鬆警惕也說不準。
而且陸流君心裡清明,這次楚帝派冷凌澈來查證此事,只怕是別有深意,冷凌澈這般倒是也能減輕楚帝的猜疑。
陸流君想的頗多,可是一路上發生的事讓一向自信如他漸漸產生了自我懷疑。
只因爲這一行人行進的速度未免太慢了些!
每走個一個時辰,冷凌澈便會命人停車,然後領着雲曦四處走走,或是領略山水之色,或是摘幾朵花拿回馬車。
兩人的侍衛和婢女也是一般的模樣,喜華最喜歡玩樂,一下馬車便竄了出去,在草地上跑來跑去。
玄羽則是跟在樂華的後面,兩人一個罵一個笑,繞着林間的樹木仿若是在繞圈圈般。
玄徵無事,便看看四處有沒有草藥,青玉也看看樹上有沒有野果,打算採下來上車吃。
總之一行人壓根就沒有個急迫的模樣,彷彿就是在遊山玩水!
有時候遇到一個風景優美的地段,這些人甚至還會去捕魚打野味,就地烤了起來,簡直是快活自在!
陸流君的臉色有些冷凝,終是忍不住開口道:“世子,若是咱們以這樣的速度走下去,只怕咱們要晚上個六七日了!”
“那又如何?咱們在金陵都是憋死了,出來放鬆放鬆多好啊!”說話是玄角,他一向無視尊卑,咬了一大口兔肉,邊嚼邊道。
玄角的吃相十分粗魯,但卻依然陰柔秀美。
陸流君清淡的雙眉蹙的更深了一點,他正想說什麼,玄羽將一條烤好的魚遞到了陸流君面前,笑着勸道:“陸公子,所爲人生在世須盡歡,咱們還是且行且珍惜吧!”
“是啊!水災已經過去了,那些個貪官也跑不了了,咱們還是珍惜這次機會的要緊!”玄角又連忙拿起來了一條魚,彷彿生怕誰會與他搶一般。
那魚肉嫩黃,味道鮮美,陸流君見冷凌澈正小心翼翼的給雲曦的挑着魚刺,便頗爲鬱悶的咬了一小口魚。
雙眉舒展,眸色微亮,味道不錯!
他看了一眼四周的湖光山色,忽覺這樣也很好,在金陵看的都是金玉堆砌,便是精緻也少了一分坦率自然,如今這般的確讓人沉醉。
於是,最後一個堅守的人也被同化了,一行人每日都在關注哪裡的景色好,哪裡的魚更肥美,彷彿遊山玩水纔是正事,去潭州視察民情不過是順路。
一行人停停走走,整整晚了七日纔到了潭州。
潭州知州有個十分清廉的名字,叫做宋青天。
宋青天早早就備上了客房和酒宴,可一連準備了十幾日也沒能等到冷凌澈的身影。
就在宋青天懷疑冷凌澈是不是走丟了,正猶豫要不要派人去找時,纔有人來報,說是冷凌澈終於入了潭州城門。
宋青天慶幸今日的準備終於沒有白費,忙率着潭州的一衆小官立於知州門前,恭迎冷凌澈大駕。
遠遠的有一行人行來,有兩輛馬車,四個黑衣人分別行於馬車左右,馬車前有一騎着黑色駿馬的男子。
那男子一身湖藍色的長衫,猶如青竹翠柏一般,讓人一見便眼前一亮,不由得歎服這男子的氣質。
宋青天不由暗歎,久聞錦安王世子是個神仙一般的人物,今日一看果真如此!
宋青天正想上前拜見,卻是隻見那藍衣男子翻身下馬,卻是對馬車裡面道:“世子,我們到了!”
宋青天一愣,這般俊逸優秀的男子竟然不是錦安王世子?
宋青天正是怔愣,只見一隻宛若玉骨的手挑起了車簾,一截雪白的衣袖垂落,接着便是先行滑落而下的如墨黑髮。
未等宋青天收回神色,以宋青天爲首的那些官員便都齊齊發出倒吸冷氣的聲音。
他們眼前的男子真的是人嗎?
他們沒有不敬的意思,只是發自內心的覺得,他們今日看到的一定是傳說中的謫仙,還定會是天上最爲俊美的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