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細的針頭對準秦牧遙的手臂,即將紮下去時,她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她不是個怕死的人,尤其是經歷了這六年的經歷,對於死亡,她毫無畏懼,甚至覺得還有點慶幸。
但是,爲什麼在瀕臨死亡時,頭腦中突然閃現了他的影子,她自己都覺得可笑,不是隻想聽他再說一遍‘我愛你’就可以嗎?心願不是達成了,爲什麼還會如此不捨。
她閉着眼睛仰頭大笑,幾乎用盡了全身的氣力,雙肩連帶着手臂一起抖動不已,導致男人無法扎針,生氣的直起身,突然揚起手,朝着她的臉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用力過猛,秦牧遙的嘴角頓時流出了血。
“***,說吧,臨死前還有什麼遺願?”男人吐了口痰,然後說。
秦牧遙髮絲凌亂的和血液粘在臉上,狼狽的樣子越顯悽楚,空洞的大眼睛望着男人,沒說話。
“就是還有什麼想說的!說話啊?不說話我就當你沒有,送你上路了……”他也是拿錢辦事,一天之內殺了這麼多人,也想快點處理完離開。
“遺願嗎?”她嗓音沙啞道,是悠悠吧!
她欠女兒的太多太多若是就這麼走了,悠悠還不知道親生父親是誰,孩子日後連個依靠都沒有,她實在沒辦法放心。
這麼想下來,她還不能死。
秦牧遙灰暗的眸子突然起了變化,她掙扎着動了動,試圖尋找可以自救的辦法,同時和男人說,“我的遺願還真不少,想一個個聽嗎?”
男人不屑的哼了聲,“別那麼多事了,直接上路吧!”說着,男人蹲***摁着秦牧遙的手臂,拿針管紮了下去……
正在秦牧遙絕望的時候,有人趕到,工廠外有槍聲傳來,伴隨着濃濃的硝煙味,盛逸熙一身凜然的出現在工廠內。
男人大駭,立馬拿出了針管抵在了秦牧遙的脖頸上,但是沒等他說一句話,盛逸熙已經扣動了扳機,‘砰’的一聲,男人腦袋上出現了血窟窿,然後無力的倒了下去。
盛逸熙收起了***,大步過來在死去的男人身上找到了鑰匙,爲秦牧遙解開手銬腳鐐,看着她一身是傷,心疼的目光緊縮,“對不起,我來晚了……”
秦牧遙搖搖頭,雙脣泛白,有氣無力的道,“你殺人了……”
“有什麼關係?反正他也不是什麼好人,再說了我成了殺人犯,不是和你這個詐欺犯更般配?”他玩笑的說着,伸手扶秦牧遙起身。
她身上有傷,加上這麼一折騰,起身時雙腿軟軟的根本站不住。
盛逸熙大臂穿過她膝蓋,橫着抱她起來,柔聲說,“我帶你去個安全的地方,遙遙,不怕啊!”
秦牧遙堅持搖頭,拒絕的道,“不行,先處理掉屍體……”
盛逸熙殺人肯定難逃罪責,但如果她猜錯的話。今天劫持她的人全部都是盛錦然花高價僱來的,他們一般都是註銷了原有身份,抹消了一切存在的人。
相對而言,警方會定義爲幫會火拼,一般不太重視。
盛逸熙抱着她不放手,固執的徑直走出了工廠,“沒關係,現在你纔是最重要的,遙遙,我們馬上去醫院。”
……
急救中心的病房裡。
秦牧遙剛做了緊急救治,打了鎮痛劑,現躺在牀上昏睡打着吊瓶。
盛逸熙守在牀前,目光沉沉,看着昏睡中秦牧遙的容顏。
頭腦中浮現醫生剛剛和他說過的話……
“病人的外傷很重,但已經做了處理,暫無大礙,建議您還是送她去戒毒所吧!不然毒癮復發,我們這裡並沒有有效的治療手段的……”
他握着秦牧遙的手,看着她身上的上,憐惜的幾乎連呼吸都是痛的,心疼的不住嘆氣,“爲什麼要把自己糟蹋成這個樣子?不是讓你離陌少遠一點了嗎?”
寂靜的病房裡,回答他的是秦牧遙均勻的呼吸聲。
此刻的她,在藥物的作用下,睡的很實。
“他已經不愛你了,你又爲他犧牲,值得嗎?傻,真傻……”盛逸熙嘆息着,緊鎖着她熟睡中的容顏,眼中充滿憐惜道,“以後,讓我來照顧你,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好不好?”
盛逸熙起身,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急救中心外面。
黑色的悍馬車裡,陸放兩手拄着手杖,車窗半開,聽着外面弓身而立的人彙報着。
穿着西服革履的人說了一大堆,陸放眉皺的越來越緊,略有煩躁的打斷那人的話,直接問道,“她怎麼樣了?”
“暫時的情況還算穩定的。”
“工廠那邊都處理了?”陸放沉聲再問。
西裝男點點頭,“已經處理妥當了。”
“綁架的人底細查清楚了嗎?”他忽然問。
“是有通緝令的逃犯,有人花錢僱傭殺人。”
“那孩子呢?”
“在盛家,我們的人一直盯着的,您請放心。”男人恭敬的道。
陸放幽黑如墨的眼裡,諱莫如深,沒有任何表情的又道,“金浩找到了嗎?”
“正在找。”
“找到之後該怎麼做,知道吧?”
男人點點頭,“徐會長您放心,我們知道的。”
十五天前,陸放安排悠悠去美國手術,期間他全程陪伴,說是陪伴,更多的還是監視金浩,他一個嗜賭成性的混.混,悠悠跟着他總是不安全的。
但無奈秦牧遙交代過,不許任何人動金浩,她要通過正當的渠道拿回悠悠的撫養權。
而且悠悠的養父母去世後,她就一直跟着金浩,歸根結底,他這個不稱職的舅舅在對待孩子上,還算湊合過去。
這也是陸放遲遲沒對金浩下手的原因。
他永遠忘不了秦牧遙進來中國前和他說的話,那日的夕陽,也和今天的一樣,紅霞染了半邊天。
她站在海邊,一襲長裙,長髮隨風拂動,那是她得知自己病情的第十天,十天,她幾乎經歷了幾個世紀的漫長,很多東西都在這幾天內發生改變。
“哥你這輩子有按規矩做過什麼事嗎?”
陸放站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拄着手杖,垂手而立。
“有過吧!”他的聲音很沉,那就是他和她的婚姻,在h國完全可以隻手遮天處處關係人際的他,卻偏偏在和金心雅婚姻問題上,無比堅持的按正常秩序走,從審覈到註冊,就連登記拍照都沒有使用過半點特權。
“可不可以再爲我破一次例?我想通過正常的渠道得到孩子的撫養權。”這是秦牧遙第二次開口求他。
第一次是兩年前她毒.癮發作,痛不欲生時,求他開槍殺了她……
那次陸放拒絕了,隨後秦牧遙在戒毒所呆了大半年,而這一次,陸放不忍再拒絕。
他明白她的心,她不想女兒的人生有半點的污點,不想有一天悠悠大了,在撫養權和舅舅問題上有什麼疑問。
十幾天前在美國,陸放臨時有事,暫時離開,金浩居然趁着這個空擋擅自帶走了悠悠!
那時候悠悠剛做完手術不到兩個小時,幾乎都沒逃離生命危險,這件事徹底惹怒了陸放。
回想着這些事,陸放坐在車裡有些出神了,西裝革履的男人還弓身在車外,等候他的吩咐。
“派人過去,把孩子接過來。”陸放的話說完,突然又立馬否決的說,“還是我親自過去吧!”
他擔心嚇壞了悠悠,而且手下的人毛手毛腳,他總是不放心的。
男人點了點頭,“是!”
“多派點人,如果再讓她出事,我絕饒不了你們!”陸放目光陰冷的掃了男人一眼,只一眼,就嚇得男人毛骨悚然。
“是!”
……
樓上的病房裡,盛逸熙兩手插着褲兜的站在窗戶旁,看着開走的悍馬,和盛臣宥的邁凱倫開了過來。
他冷冷的輕哼出聲,走了一個陸放,又來了個盛臣宥。
回過頭,對着牀上昏睡的秦牧遙輕嘆,“他來了,我去幫你把他打跑,等我。”
盛逸熙闊步下樓。
雖然他不知道盛臣宥是怎麼知道秦牧遙在這裡的,但盛家在本市的勢力範圍,又獨立的消息渠道,他也不算好奇。
盛逸熙下了樓,他以爲盛臣宥在見到他從急救中心出來的一刻,會立馬衝過來,大打出手。
他已經做好了和他打一架的準備。
等秦牧遙醒了以後,看她會心疼誰。
但盛臣宥沒有那麼做。
他只是把車子停在了急救中心的門口,然後下了車,目光漆黑如墨的看着從裡面緩緩走出的盛逸熙。
盛逸熙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沉着,從容,內斂到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這樣的他,倒讓盛逸熙有些不淡定。
感覺到他的氣息逼近,那麼沉悶,壓抑,有種透不過氣的消沉,如同此時陰霾的天氣一般。
“她怎麼樣了?”走進盛逸熙,盛臣宥聲音清晰的問。
“還好吧!”盛逸熙漫不經心的答道。
“她綁架的事情,我已經聽王局長說過了,逸熙,來我車上,我們談談吧!”盛臣宥淡淡的道。
盛逸熙的眸光沉了下來,看着轉身朝邁凱倫走去的盛臣宥,打架的心情消失殆盡,有些惺忪的皺了下眉,跟着他後面上了車。
坐在車上,盛臣宥關上了車門,語氣尖銳的直接道,“你到底想對牧遙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