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遙再回到盛家時,盛逸熙已經離開了,他只給她發了條簡訊,大概的意思就是有事隨時着他,mc有事,他先走一步。
mc集團有事,能讓盛逸熙這樣一個閒散慣了的董事出面,就肯定是大事。
但究竟是什麼樣的大事呢?會不會和盛錦然有關。
回來的路上,秦牧遙一直考慮着這個問題,回到家,盛臣宥斜着身坐在沙發上,懷裡放着他的筆記本電腦,全神貫注的忙着工作上的事情,秦牧遙找不到女兒,便過去問他,“悠悠呢?怎麼不在房間裡?”
“何舟聯繫了幾位國內眼科的專家,我讓他先帶悠悠過去檢查了。”他解釋說。
秦牧遙微微皺眉,隨之也坐了下來,“這件事你怎麼都沒告訴我?讓何舟帶孩子去檢查,可以嗎?”
“沒事的,這兩天悠悠和李嫂張嫂也混熟了,有她們在身邊照顧着,孩子你不用擔心。”盛臣宥淡淡的又說。
秦牧遙勉強點點頭,雖然還有不捨,很想馬上過去找悠悠,但顧慮着自己的身體,也不能把女兒拴在身邊一輩子,儘早讓悠悠適應盛臣宥的生活也好。
放開了惦念的心情,秦牧遙將注意力再次轉移到盛臣宥的身上,總覺得晚上回來後,他的樣子怪怪的,真不知道盛逸熙究竟和他說了什麼……
她起身去飲水機接了溫水,然後回到沙發上,看到盛臣宥坐在哪裡,擡眸注視着她,空曠的眼神,迷離,又遙遠。
那種感覺很不好。
她以爲他會說什麼,卻沒想到他只是微微的一笑,說,“吃晚飯了嗎?”
秦牧遙點點頭,“吃過了。”
其實她根本沒胃口,只隨便喝了些果汁,看着唐晰吃的津津有味,閒聊了一會就回來了。
他隨意的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煙盒,淡淡的看着秦牧遙,“他走了。”
“恩,我知道。”她回話說。
“他給你打電話了?”他又問。
秦牧遙愣了下,很奇怪,今天的盛臣宥怎麼對盛逸熙的事情那麼感興趣,隨之說了句,“沒有,只是發了個短信,說公司有事,就走了。”
盛臣宥拿着煙盒的手頓了頓,“哦。”
“恩。”秦牧遙配合的點點頭,然後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盛臣宥忽然站起身,看也不看秦牧遙,就把電腦放在桌上,拿起外套往外走,“我去看看悠悠,你在家好好休息。”
他說話走到了玄關,秦牧遙看着他離開的背影,一直沒說話。
也不知道爲什麼,一觸及盛逸熙時,他們的關係就會變成這樣,緊張又僵持。
但她不覺得自己哪句話說錯了,就連盛逸熙發過來的短信內容,她大體上也都如實回答了,真搞不懂盛臣宥又是爲什麼生氣。
想着這個問題,她心裡悶悶的,右上腹疼的不行,她抓狂的扔掉遙控器去包裡翻藥。
就算他們的婚姻,已經快結束了,在最後的幾天裡,她也不希望他們之間在平添什麼誤會。
……
晚上。
秦牧遙在客廳等他等到了凌晨一點多,保姆和盛臣宥都沒有回來。
家裡空落落的,她一個坐在客廳裡,太靜了,便關了燈,上樓回房間。
她一個人躺在牀上,不知不覺的還真睡着了,迷糊中,她覺得手臂有些癢,便習慣性的低估聲,“老公,好癢,別鬧了……”
一轉身,伸出去的手落了空,才猛地驚醒,睜開眼,才發現盛臣宥根本不在。
她已經習慣了在他懷裡安然睡去的那種感覺了,呵呵,習慣,還真是個不太好的習慣。
臥室的窗子沒關,後半夜外面狂風大作,風吹着窗幔亂舞,電閃雷鳴的,要下雨了,她急忙下牀關了窗子。
然後再上牀,開着燈,一個人枕着手臂看着窗外,黑沉沉的,閃電和驚雷不斷,記憶忽然劃開了裂痕,回溯到了小時候,她害怕打雷,就偷偷跑去隔壁着盛逸熙,然後躲進他的被我裡不肯出來,當時盛逸熙玩笑的說,你和我睡在同一個被窩了,以後長大了我要不娶你,你就嫁不出去了。
爲了這件事,她哭了很久,最後盛逸熙哄了很久,還發誓這輩子一定會娶她。
她不禁笑了笑,鑽進被窩,用被子蓋住了腦袋。
之後的一連三天,盛臣宥都沒再回來過,他沒回來,也沒讓悠悠回來,只是悠悠抽空給秦牧遙打過幾次電話,說她和叔叔住在公寓酒店裡,有醫生和護士小姐爲她做檢查。
秦牧遙知道他是因爲盛逸熙生她的氣了。
沉浸在冷戰中,她無力的苦笑,這樣的冷戰,還要持續多久。
她的身體,又能支撐多久。
簡單的在更衣室收拾了幾套盛臣宥的衣服,裝進紙袋裡,打車去了趟盛世華年集團,將衣服交到了何舟手裡,說,“裡面有他和悠悠的換洗衣服,交給他吧!”
放下東西,秦牧遙轉身要走,聽到何舟又說,“上樓去看看他吧!這幾天他都在忙工作,都沒怎麼休息過。”
秦牧遙回身笑了笑,“不了,他可能還不太想見我呢。”
“額……”何舟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他作爲一個旁觀者,感覺好像盛臣宥一夜之間,突然就不愛她了似的。
何舟看着她消瘦的背影,忍不住的一陣心酸。
秦牧遙回家的路上,無意中看到了一對年邁的老夫妻,老太太的身體不好,腿腳行動不便,老頭便攙扶着她,兩個人緊緊的依偎着相依相伴。
看到這一幕時,她突然坐在路邊的花臺旁,垂淚不止。
記得十六歲結婚時,盛家奶奶還在世,她將祖傳的玉鐲子親手戴在了秦牧遙的手腕上,並送上祝福,“要夫妻恩愛,白頭偕老哦!”
事到如今,她可能連前面一句祝福都達不到了。
還提什麼白頭偕老。
“盛臣宥,你個大白癡,怎麼就不懂呢?是不是非要等到我死了,你纔會明白?到那時候,就算你在我碑前說一千句一萬句對不起又有什麼用?你個大白癡,大白癡……”
她發泄了一通,然後擦了擦眼淚,打車回了家。
一個人在盛家又住了幾天,孤零零的,根本睡不着,只能一瓶接着一瓶的靠酒精麻醉着自己的大腦。
期間,李仁琪和唐晰都來看過她,勸解的話說了一籮筐,卻始終沒有任何用處。
“要不我打電話讓陸放接你走吧!”李仁琪實在沒轍時說,“你在這樣拖下去,就算移植手術成功了,可以後怎麼戒毒啊?戒不掉毒,你活着跟死了沒什麼區別,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提到陸放,秦牧遙只是微微的笑笑,“還不到時候,不許你給我哥打電話。”
“哎,隨便你折騰吧!”李仁琪無奈的同時,又憤憤不平,“憑什麼你那個混蛋老公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啊?還把女兒帶走了,他憑什麼啊?”
李仁琪越想越覺得來氣,直接拉起秦牧遙,說,“收拾行李,你也走,這個房子也太大了,咱不住了,走!”
秦牧遙卻衝她微笑的搖頭,“不能走,我要住在這裡的……”
“住在這裡有什麼意思?這裡就你一個人,你不覺得害怕嗎?尤其是晚上……”
她再度搖頭,“不害怕,我從七歲開始就住在這裡了,我和臣宥,逸熙都住過這裡的,這裡有我們太多太多的回憶了,我就快死了,能多住一天是一天……”
李仁琪眼圈泛紅,“你啊,可要好好活着,萬一等你那個混蛋老公回來時,你嚥氣死了,他還不後悔一輩子。”
秦牧遙苦笑出聲,“後悔,呵呵……”
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一句‘後悔’可以掩蓋的。
她也後悔,後悔七歲時離家出走,後悔不跟陸放回去,後悔遇見江蕙欣,後悔來到盛家,後悔喜歡盛逸熙,後悔嫁給盛臣宥,後悔拋棄剛出生的女兒,後悔……
後悔的事情太多了,但可能重來嗎?
……
盛世華年集團頂樓董事長辦公室。
盛錦然回國後,就來了公司一趟,他已經將整個盛世完全交給了兒子打理,自然不便在出面干預的,而他這次回國的態度也十分明確,必須讓盛臣宥和秦牧遙離婚,越快越好。
爲此,盛臣宥夾在中間左右爲難,只好一個人躲在公司數天,徹夜工作,不眠不休。
秦牧遙送換洗的衣服過來後,何舟拿着上樓,交給盛臣宥的同時說,“你和牧遙到底怎麼了?她今天來送衣服,臉色很不好。”
盛臣宥心裡咯噔一下,強撐着面無表情冷道,“我們沒事。”
“還嘴硬,大哥,你還真是屬鴨子的啊,你們沒事的話,這幾天你幹嘛不回家?還把悠悠和保姆都安排去了別的地方,分明就是在吵架慪氣。”何舟嘆氣的搖搖頭,語氣一轉,又
勸說,“不是說了嗎?你和牧遙走到今天不容易,就算是爲悠悠着想,你們也該好好的啊。”
盛臣宥單腿支地,無奈的靠在椅子上吸菸,“我也想啊,但我爸那邊……我還沒想好怎麼解釋。”
何舟恍然,“原來是盛老先生的緣故吧,他生牧遙的氣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六年前……可好歹就當是爲了孩子,盛老先生也會讓步吧?”
“是啊,這倒是個辦法。”盛臣宥自言自語說。
何舟又說,“反正我可提醒你了,別等以後想後悔都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