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放早就聽出尹室長的話外音,冷然,“看來尹室長今天是有備而來啊,你究竟想說什麼?”
尹室長謙虛的笑笑,“會長,這棋局之所以成爲棋局,可不是一顆兩顆棋子就可以了,是多個棋子組合所形成的,每一個都很重要,要想守護住queen,king和bishop,knight都很重要,甚至缺一不可。”
陸放皺緊雙眉,“你想說什麼直接說,別再拐彎抹角了!”
因爲家族利益紛爭緣故,陸放十歲就跟金龍九了,在他身邊成天打打殺殺,本事雖學了一大堆,身***法都堪稱一流,卻只可惜學問少了些,欠缺文化。
尹室長笑而不語,知道他快急了,才說,“您愛金小姐,可以爲了她豁出一切,但金小姐的心裡卻始終放不下盛家的兩位先生,這樣長期糾纏下去,只怕……”
他拉長了聲音,有些話故意沒說明。
陸放凜然,“只怕什麼?”
“只怕金小姐身上的傷病好治,但心理上的,會如影隨形的伴隨一輩子,會長也不希望金小姐一輩子痛苦不快樂吧?”尹室長說。
陸放沉默的目光移向了他處,冷沉的表情,詮釋了他此刻的內心。
尹室長很清楚,陸放雖然沒表態,但剛纔的話,他是真的聽進去了。
“順便說一句,有時候成全也是好的,與其看着她痛苦,倒不如放手讓她幸福。”尹室長準備離開前說。
“如果捨不得呢?”身後突然傳來陸放的聲音。
尹室長的腳步停下了,他在徐家工作了大半輩子,跟在陸放身邊二十多年,甚至他的性格,他很堅強,幾乎從未落過淚。
在他十歲時父母被叔叔殘殺至死,他被追的四處逃命,年僅十歲的他從未掉過一滴眼淚,他有的只是恨意,也是那滔天的恨,引來了金龍九的青睞,他在集團的最底層磨練,在拳場撿垃圾,就算被打的渾身是血,也從未服過輸,更未掉過淚,後來他被金龍九看中,偶然中用他弱小的身體替金龍九擋了槍子,從此被認爲義子,成了集團太子爺,被送往孤島訓練……
尹室長時時刻刻的陪在他身邊,一步步的看着他如何在這條報仇的血路上越走越遠。
他堅強,沉穩,極度內斂,從容又不張揚,卻在六年前得知金龍九慘死,秦牧遙被綁架後入獄的消息後,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嚎啕大哭。
他恨自己無能,恨自己沒本事,連自己最重要的兩個人都無法保護。
對於過去那個面對各種事情無能爲力的自己,陸放發誓要改變,像一匹狼,渾身染滿鮮血戾氣,尤其是籌劃奪回大菱集團的那兩年,狠厲絕情的作風讓道上的人聽到陸放兩個人,無不聞風喪膽,也因此,他纔有了今天。
陸放只爲一個人哭過,那就是秦牧遙。
他是真愛她,真的捨不得。
這些,尹室長很清楚,所以他由衷的嘆口氣,回身說,“捨不得就不要舍,反正金老先生也把她託付給你了,在h國你們是夫妻,除此之外,你們還是兄妹,是親人,你對她來說同樣重要,你留下她會更開心。”
頓了頓,尹室長馬上又說,“但前提是,您必須處理好和盛家兩位先生的關係,化干戈爲玉帛。”
陸放不懂的皺眉,“具體什麼意思?”
尹室長重新回來,坐下來說,“其實很簡單,現在最主要的是金小姐的病情,她的手術在即,術後恢復也十分重要,還有戒賭,戒酒,綜合你們三人之力,幫金小姐度過這個難關,其他的日後再說。”
“我們三個人?”對這種奇怪的叫法,陸放還真有點接受不了。
尹室長也看得出來,畢竟是自己深愛的女人,試問哪個男人願意與他人分享?
“這是救金小姐最好的辦法,不然,你們總不希望金小姐死吧?”尹室長說。
陸放的目光沉了下去,他永遠也忘不了第一次見到她時的場面。
那時的他十歲,被親叔叔追殺,在釜山被金龍九所救,之後送去黑市拳場撿垃圾,偶然的情況下,他穿着破爛的滿是鮮血的衣褲在附近撿東西,年僅兩歲的秦牧遙被仇家拐走,不慎路上出了事,她一個人流落街頭,碰巧遇到了倒垃圾箱的陸放。
她就跟着他,一直不肯離開。
那時候的她,白白淨淨,可愛的好似個小娃娃卻一直在他身後追着走,那時候的秦牧遙也剛會走路沒多久,走起來步履蹣跚,有點笨拙滑稽的樣子,陸放很討厭這個跟屁蟲,轟了幾次都沒趕走,就隨便拿了個酒瓶子比劃的要打她,秦牧遙嚇的哇哇大哭,但也不忘了跟着他繼續走。
陸放實在煩了,就推了她一把,秦牧遙趴在地上,小手被玻璃劃傷,出了很多血,她哭的就更厲害了。
陸放拿她沒轍,頭疼的又甩不開,扔下又不放心,只好就那麼領着,他牽着她的小手,想去警局,又擔心引來他的仇家追殺,只好帶她回了拳場。
之後的幾天,金龍九和秦茹找女兒找翻了天,卻誰也沒想到,秦茹茹會和大了她八歲的陸放這裡。
他揹着她撿垃圾,還了錢給她買牛奶,哄着她碎覺,給她念故事……
那時候的秦茹茹特愛哭,動不動就鼻子,卻只喜歡趴在陸放的背上睡覺,一趴下就立馬不哭了,時而聽話時而任性,簡直就像個大小姐。
拳場總是在半夜開拳,之前陸放總會找那些人練習,希望能儘快學本事爲父母報仇,然而每次他都會被打的滿臉是血,渾身是傷的回來,小小的秦牧遙卻一點不怕血,小手一點點幫他擦,還說‘只要吹吹就不會疼了。’
那麼善解人意又溫柔的小丫頭,瞬間暖化了陸放的心。
他開玩笑的抱着她說,“你長大嫁給我做老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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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遙點頭說好,還摟着陸放的脖子和他拉勾勾。
事後,金龍九和秦茹找到了她,爲了感謝陸放救了他們女兒,金龍九問他要什麼,他只說,“讓我娶她吧!等我們長大了以後……”
一句話,逗壞了所有的人。
本以爲是孩子逗樂的話,但陸放卻格外認真,和那些鬨然大笑的人大吵,金龍九看中了陸放身上的優點,就說,“想娶女兒,你要先當我兒子,等我認可你了,你纔有資格娶我的寶貝女兒,你敢嗎?”
陸放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從那天開始,陸放捨棄了原本的身份與名字,用陸放這個名字存活,而秦牧遙,也爲了躲避親叔叔尋仇,和母親秦茹回了中國生活。
再見面,就是兩年後,秦茹病逝。
陸放永遠都無法忘記,那個在母親遺體前哭的滿臉是淚,柔弱動人,卻還強撐着微笑的小女孩,她的笑顏如花,明媚動人。
那笑容,溫潤柔和,沁人心脾,如較蓮般羞澀動人。
如此美好的笑容,撫平了陸放心中因家族變遷,父母枉死帶來的刻骨冤仇,讓兩年多未曾有過一個安穩覺的他,終於在她的身邊睡得踏實。
陸放清楚地記得,那年的中秋節過後,下着小雨的天氣裡,一個穿着白色娃娃裙的女孩很自然的闖進了他的生命,並在之後的之後,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道光,照亮他心中的陰暗。
在她還是個懵懂的小丫頭時,他就已經愛上了她。
但她在長大時,卻嫁給了別人。
陸放多想在十年前她大婚當天,當面親口問她,‘你可還記得當年街頭的那個少年,你可還記得當初你們許下的誓言,明明說要嫁給我的,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那些話,他終究還是沉在了肚子裡,始終都沒問出口。
兩歲的孩子,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早就不記得了,秦牧遙也不例外。
當年的事情,就算陸放記得,又能怎樣。
就算如此,那明媚的笑顏如花,她燦爛的可以撫平人內心傷痛的笑容,陸放卻捨不得遺棄,換言之,他不能沒有她,陸放也不能沒有秦牧遙!
陸放無奈的看向尹室長,“說吧,要讓我怎麼做?”
……
陸放乘車去見廣電局李局長的路上,大腦裡一直迴盪着尹室長說過的話——
“幾年前,您以大菱集團的名義在北山購置的地皮,按照您的要求早已竣工,別墅依山傍水,環境絕佳,堪稱人間仙境,按照您的要求房產已經劃至金小姐名下,那裡是最適合金小姐術後修養之地,只要您能說服盛家的兩位先生,在金小姐手術過後,有您們三位陪在身邊,關係融洽,想必對金小姐的身體能恢復的十分順利。”
關係融洽。
想着這四個字,陸放就不住的冷笑,三個對立的情敵,還能關係融洽嗎?
但爲了秦牧遙,他有必要試一試。
“盛家的兩位先生,盛逸熙好說服,您可以先從他下手,但您的動作要快,因爲mc娛樂集團近期出了很大的事情,盛逸熙也牽連其中……”
尹室長調查出了所有的一切,這也是陸放爲什麼着急趕去見李局長的原因。
“還有,如您所料,悠悠的dna查出與盛臣宥不符,我已經派人接悠悠過來了。”尹室長邊開車邊說。
陸放深潭一般不可琢磨的雙眸,冷冷的勾了下脣角,悠悠的dna又怎麼可能和盛臣宥相匹配,因爲他也根本不配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