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蕙欣轉眸望向門外,卻除了趙權一人外,並無他人,不禁有些失望。
“媽,臣宥沒來,而且爲了保障您的安全,在您未痊癒以前,關於您已經清醒過來這件事不會對任何人提起。”秦牧遙解釋說。
江蕙欣恍然,連連點頭,“好,我聽你的。”
“嗯,在治療上您要聽趙醫生的,他可是這方面的專家。”她又說。
秦牧遙突然誇讚趙權,倒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憨笑的撓了撓頭,又禮貌的對江蕙欣微笑。
“趙醫生和你都是我的恩人,這些媽清楚,不過牧遙啊,這些年你在外受了太多苦,是盛家對不起你,現在回來了,你和臣宥……還好嗎?”
江蕙欣從醒過來後,就一直擔心這個問題,盛臣宥不瞭解事情的真相,爲了母親誤會妻子,兩人在吵架什麼的,她真不想看到那樣。
提到盛臣宥,剛纔不愉快的見面又再次浮現在秦牧遙的眼前,她聳肩冷笑,故意避開了這個話題,轉爾說,“媽,你能醒過來就是最好的了,其他的事情都不要操心,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來……”
“牧遙,你是不是和臣宥吵架了?他誤會你了對不對?”江蕙欣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着急的抓着秦牧遙的手,“你讓臣宥過來,我要把一切的真相都告訴他……”
秦牧遙卻苦笑的搖搖頭,“已經沒那個必要了,媽,就算臣宥知道了一切又能怎樣?能改變他們是父子的事實嗎?能讓這六年的時間重新來過,能讓……我父親活過來嗎?”
雖說金龍九不是什麼好人,壞事做盡,臭名遠揚,在很多人眼裡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暴力集團大佬,就算金龍九是這麼個招人唾棄的壞蛋,作爲他的親生女兒,秦牧遙也不希望他死在盛錦然的陰謀算計之下。
這是她心裡的一道陰影,永遠揮之不散。
江蕙欣嘆氣的垂下了頭,握着秦牧遙的手不放開,“對不起,他對你的所作所爲,永遠不是一句對不起可以挽回的,但遙遙,臣宥是無辜的,他和盛錦然不同,他很愛你,你們一定會幸福的。”
“能有什麼不一樣?他們是父子啊!性格秉性都會遺傳的……”想起之前馬路上的對峙,他咄咄逼人說的每一句話,像鐵錘,狠敲碎了她的心。
“他們……”江蕙欣欲言又止,目光浮動,一句剛說的話剛要脫口而出,又下意識的嚥了回去,改口說,“最後再相信媽一次好嗎?你是我看着長大的,你和臣宥的感情,我很清楚。”
秦牧遙微笑的搖頭,手從江蕙欣的手裡抽了出來,同時說,“抱歉,晚了,我們已經離婚了,現在盛家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猶如晴天霹靂,江蕙欣猛地下愣住了——
片刻後反應過來,江蕙欣快速的拉住秦牧遙的手,“孩子,你們離婚以後會後悔的,臣宥是真的愛你,如果因爲盛錦然,那你大可放心,媽馬上和他離婚,撇清一切關係,該離開盛家的人不是你啊!”
“媽,我不想那麼累了,放手對我和臣宥都好。”她強撐着梨渦淺笑,微紅的雙瞳眸光清澈。
江蕙欣搖頭,猶豫了下,突然看見自己手指上的綠寶石戒指,快速的摘了下來塞進秦牧遙的手裡,“這個給你……”
秦牧遙連連推拒,撕扯中,江蕙欣拉着她手說,“遙遙,你聽媽說,這戒指給你是有原因的……”
秦牧遙停止了抵抗,開始洗耳恭聽。
“盛家是個大家族,有着幾百年的歷史,這個戒指是從前清時盛家老祖母手裡傳下來的,它是盛家主母的象徵,它能代表你在盛家的地位,雖然現在這年代早就不流行這個了,但這戒指貨真價實,是個古董,也是個珍寶,媽把它給你,因爲只有你秦牧遙才配做我盛家的兒媳婦。”
江蕙欣的一番話,確實讓秦牧遙很感動,那枚戒指寶石璀璨,色澤純正,也十分談人喜歡,但她還是拒絕了。
“對不起媽,您的心意我領了,但戒指我不能收,太貴重了,而且我和他也離婚了,就更沒有要它的理由了。”秦牧遙抱歉說。
“就因爲你們離婚了,我纔要給你,拿着它,再好好考慮考慮,你和臣宥風風雨雨也夫妻十年了,那麼多的感情,真的要放手嗎?”
江蕙欣的話,說的秦牧遙記憶翻飛,眼眶泛紅,眼前一片氤氳的光圈攢動。
“再想想吧,如果有天你真覺得不後悔,也徹底能放下了,再把戒指換回來也來得及,不過媽還是希望你和臣宥能好,媽盼你們幸福。”江蕙欣由衷的爲這兩個孩子祈禱。
秦牧遙記不清自己究竟是以各種心情收下了那枚寶石戒指,只是深夜從療養院出來的時候,她靠在副駕駛位上,看着左手無名指上的綠寶石戒指,一陣苦笑的嘆息。
秦牧遙啊秦牧遙,承認吧!你還是放不下他,所以才被人三言兩語的就收下了象徵希望的這枚戒指……
“金小姐,我是送您回醫院呢,還是去酒店,又或者……”趙權開車上路,轉頭看她問。
秦牧遙皺眉,她現在去哪裡還真是個問題。
不能再回盛家,就算離婚了盛宅歸了她名下,人去樓空的大宅子,裡面有太多他們曾經的回憶,現在回去,不是讓自己受虐嗎?
她還有很多很多要辦的事情,暫時也不能回醫院,至於陸放所下榻入住的酒店……
正在她疑惑時,趙權的車子突然急剎車,秦牧遙有安全帶護着,並未磕碰到,但驚嚇不小。
前方一輛黃色的敞篷牧馬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不等趙權下車,從牧馬人上走下了一人,酷酷的打扮,不桀的外表,帥氣的宛若大明星的盛逸熙大步走到了秦牧遙的副駕駛門旁,敲了敲車窗。
秦牧遙沒下車,也攔住了沒讓趙權下車,自己則搖下了車窗。
盛逸熙低頭俯看着她,微笑,“下車。”
秦牧遙裝作沒聽見,剛要關車窗,盛逸熙快速的打開了她這邊的車門,解開她身上的安全帶,拽着她胳膊下車,“跟我走,我有話和你說。”
秦牧遙被他拽着下了車,盛逸熙拍車門對裡面的趙權邊說邊比劃,“喂,高麗棒子,她有我呢,你可以走了!”
趙權抹汗,他又不是聽不懂中文,至於用手比劃嗎。
秦牧遙看向趙權,柔聲說,“趙醫生,你先回去吧!我沒事。”
“好,那有事給我電話。”趙權說了句,開車離開。
夜深人靜,空蕩的馬路上,盛逸熙拉着秦牧遙,看着趙權開車遠去,突然手臂拉近,一下將她抱進了懷中,嗓音溫柔的說,“離開醫院也不告訴我聲,你是想嚇死我嗎?那麼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不要命了?”
秦牧遙撲在他懷裡,任由他緊緊地抱着,很多思緒在頭腦中碰撞,卻沒有一句話說的出口。
“悠悠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相信你,那個混蛋肯定是被盛錦然矇蔽了,別管他,現在你的身體情況纔是最重要的。”盛逸熙抱着她不停安慰,他的手輕輕的拍着她的脊背,聲音溫柔的撫平她內心的傷痛。
提及悠悠的事情,任憑秦牧遙的性子在怎麼冷,此刻也忍不住悲從中來,前前後後發生的每一件事,愛人的質疑,低俗惡劣的話語,隱藏靈魂深處的痛,終於按耐不住,徹底爆發。
她哭了。
眼淚從眼眶滑出,無聲無息。
她是一個女人,一個遊走於死亡邊緣病痛折磨的女人,一個一心一意挽回愛人的女人,卻在此刻,所有的壞情緒傾巢而出。
眼淚浸溼了盛逸熙的白襯衫,盛逸熙一愣,伸手扶着她的肩膀從自己懷裡挪開,慌手慌腳的幫她擦拭淚水,“他又欺負你了是吧?遙遙,不哭,不哭,乖啊,你還有我啊,我不會離開你的,永遠都不會……”
秦牧遙抽噎着,把臉頰深深的埋在盛逸熙的懷裡,淚水肆意。
遠處,盛臣宥開車找尋秦牧遙,好不容易找到了,看見的卻是她和盛逸熙緊緊相擁的畫面。
他忽然就有了種荒謬的想要仰頭大笑的衝動,但他終究還是忍住了,盛臣宥痛苦的閉上眼睛,調轉了車頭,離開。
原本他還對那份dna化驗報告產生了懷疑,甚至想重新化驗,可是現在,事實早已說明了一切。
……
“對不起,這幾天mc出了些事,我忙着處理,就沒陪你,遙遙,不哭了,以後不管在出多大的事情,我都絕對不會再離開你半步了……”
她哭的越來越傷心,盛逸熙抱着懷裡不住發顫的她,心疼的頻頻皺眉。
他不知道盛臣宥究竟和她說了什麼,還是做了什麼,能讓一向自詡堅如鐵石的秦牧遙,此刻,趴在他懷裡哭的這麼傷心。
倏然,他的目光注意到了她左手無名指上的綠寶石戒指,祖母綠,一眼就認了出來。
“大嫂醒了?”他問這句話的同時,心裡卻在無言的垂淚,她終究還是無法放下他,所以纔會接受大嫂給予的這枚象徵着盛家主母的象徵……
“逸熙……”秦牧遙擦了擦眼淚,從他懷裡擡起頭,突然下決心做了個決定,“我們,履行之前的約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