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遙?”
盛逸熙試探的喚着她的名字。
沒有任何反應。
他立馬拿過架子上的乾淨浴巾,裹着她的身體,抱她出了浴室。
將秦牧遙放在牀上,盛逸熙拿了一套自己的睡衣給她換上,然後打電話給趙權。
趙權是秦牧遙的私人專屬醫生,他了解秦牧遙的病情,知道她的身體情況,在這種時候最適合短時間內檢查出病因,並對症下藥。
接到電話後,趙權在最短的時間內趕來,還帶了兩名女護士,爲秦牧遙做詳細的檢查,很快就有了結果,結果十分簡單——
“肝癌晚期的正常昏厥現象,隨着癌細胞的擴散,金小姐必須在短時間內做手術,但她的身體情況很不好,嚴重貧血,營養不良,不適合大型手術……”
看着牀上昏迷不醒的秦牧遙,趙權搖頭嘆氣,他認識秦牧遙也近一年多了,可以說她是一天比一天瘦,身體的情況也非常糟糕,這個倔強又固執,還愛逞強好勝的女人,好似對自己的病情漠不關心,不知道的還以爲她純心尋死,早已放棄了治療了呢!
“那怎麼辦?”盛逸熙着急的一步衝了過來。
趙權皺眉的看他,“我先給金小姐打些營養液,等她醒了以後,務必讓她儘可能的多吃一些有營養的東西。”
盛逸熙連連點頭,“好,我知道了。”
秦牧遙躺在牀上昏迷了一天一夜,期間趙權給她打了兩大袋的營養液,他走了以後,盛逸熙寸步不離的守在牀邊,直到秦牧遙甦醒。
秦牧遙從重度昏迷中醒了過來,好似死劫重生,睜開眼看着這個陌生的房間,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一天一夜,她的身體更虛弱了,連嘴脣都泛着白,蒼白的臉色如紙,眸光無力的看了看身邊的盛逸熙,他激動的一把抱住她,高興的說,“你終於醒了,遙遙,你都要嚇死我了!”
“抱歉,讓你擔心了……”她有氣無力的說。
盛逸熙搖搖頭,從她身上起來,“沒事,只要醒了就好,餓不餓?”
他說着就用屋裡的傳聲器讓保姆端飯進來。
片刻,一個四十左右歲的女人端着粥和雞湯進來。
盛逸熙扶着秦牧遙坐了起來,保姆送了三趟才把飯菜都送進來,一共十幾個菜,不算大的圓桌子都擺滿了。
保姆離開後,盛逸熙說,“你把我都嚇壞了,保姆是我臨時安排過來的,不知道做的飯好不好吃,來,嚐嚐看……”
他夾了一塊排骨放在她的碗裡,秦牧遙注意到,雞湯是用人蔘燉的,其他的十幾道菜也都是養生調理身體的藥膳,就連粥裡都有枸杞桂圓,還特別熬了燕窩……
她被弄的哭笑不得,“你這是要把我養成豬嗎?弄這麼多藥膳。”
“養成豬我還求之不得呢!最好把你養成大白,白白胖胖的,抱着多舒服!”盛逸熙邊盛湯邊說。
“大白是公的。”她聲音虛弱的說。
因爲剛剛甦醒,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病殃殃的,整個人都無精打采。
盛逸熙把湯吹涼,盛了一湯池喂她,“那就把你養成母大白,好吧?白白嫩嫩的,多好,我喜歡你胖嘟嘟的,那纔可愛呢!”
秦牧遙知道他在開玩笑,就沒理他,反正身體也不太舒服,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
強撐着喝了幾口湯,胃裡一陣翻滾,又忍不住衝進衛生間吐了。
盛逸熙扶着她拿水杯給她漱口,然後抱她回牀,“趙權說你的胃不好,是以前藥物實驗時太多的藥物殘留胃中,造成了嚴重的胃穿孔,胃炎也很嚴重,遙遙……”
盛逸熙說不下去了,越說越內疚,陰沉的俊臉上滿是自責懊惱。
秦牧遙寬慰的握着他的手,“沒事,真的不要緊了……”
盛逸熙在社會上這麼多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什麼樣的笑容沒看過,又怎會看不出秦牧遙此刻是在安慰他而強顏歡笑。
她笑着端起湯碗,咕咚咕咚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好不容易對付喝了一碗,又繼續喝粥,把自己的胃當個大袋子,不顧身體不適的反應強撐着一口一口往下吞。
只是不想讓盛逸熙難過。
實在撐不下去了,秦牧遙難受的皺了皺眉,咬牙還想繼續,盛逸熙抓住了她端碗的手,無奈的沉聲說,“別吃了!吃不下就別吃了,我又不會逼着你硬吃,爲什麼要這樣?”
秦牧遙被他抓着的手臂在空中懸着,沒動,下一秒,忍不住衝進了衛生間。
“不想吃爲什麼不說?”
盛逸熙站在盥洗室門口,拿了條毛巾遞給她。
秦牧遙伸手去接,看到他緊皺的眉頭,知道他是生氣了。
“抱歉,我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秦牧遙拿了條毛巾擦拭着臉上的水,擡頭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蒼白的一張臉,甚是嚇人。
秦牧遙又說了句‘對不起’低頭清洗毛巾,她知道盛逸熙也是好意。
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盛逸熙急忙換了個語氣,說,“是胃不舒服吧?我去給你拿胃藥。”
“不用的!”她叫住了他,“胃藥對我不管用的。”
三年前,她還在監獄裡時,接受了自願試藥的活動,被送往指定的醫院,醫生和護士開始每天將一大堆的藥丸和針劑注入她的身體,記錄每一種藥物服用後的不良反應和藥效過程,長達近一年的時間,她的身體早就產生各種抗藥性,普通的藥物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就連最普遍的止痛藥,在她身上都無法見效。
除非嗎啡和杜冷丁,還有醫用海洛因。
這也是她當初被人引誘吸.毒的原因。
盛逸熙看着她的目光,晦暗不明。
水流聲嘩嘩的,她洗淨了毛巾,擰乾後掛在了架子上,“我沒事的,真的。”
她說的很簡單,盛逸熙聽着,卻如萬箭穿心,怒氣徒升。
本事一件很可悲,很傷心的事情,但在她嘴中說出,那麼的雲淡風氣,輕描淡寫的好似真的並無大礙了一樣。
盛逸熙沒說話,他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秦牧遙剛結束了一段糾纏十多年的感情,他若直白的安慰,也未必能起到什麼作用。
秦牧遙洗了下手,擦乾,轉身看着盛逸熙,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淡然的微笑,“可惜了那一桌子的飯菜,本來還挺好吃的呢!”
她從盥洗室出來,才注意到桌子上擺了一大堆的藥瓶,隨手拿了一個,放下冷笑,“這些是趙權留下的?”
盛逸熙依靠着牆,點頭,“是,你昏迷的時候,我讓他來看過了。”
她拿起那些藥,一瓶瓶的丟進了垃圾桶,“這些都不管用,留着也是礙眼。”
盛逸熙並沒阻止她,只是那麼靜靜的看着,看着秦牧遙從自己的皮包裡,拿出了那瓶沒有標籤的藥瓶,倒了兩粒,扔進嘴裡。
他本來可以阻止的,也可以衝過去攔住她,不讓她吃,但盛逸熙沒那麼做。
她不情願戒毒,逼迫也沒用。
吃了兩顆藥,秦牧遙繞過餐桌,躺在了牀上,看着自己身上鬆鬆垮垮的男士睡衣,她記得自己昏迷的時候是在浴室,身上什麼都沒穿,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了。
至於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不想追究,也沒心情過問。
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忽然說,“我背上的傷好了,留了疤,怪難看的,用個紋身遮擋吧!”
此時秦牧遙想到了李仁琪,她的紋身技術超一流。
“紋個什麼?”盛逸熙點了支菸,靠在牆上吸着。
“蝴蝶吧!”她喃喃自語,“你也在美國待過,應該聽說過吧,蝴蝶的寓意。”
盛逸熙挑了下眉,“改過自新嗎?”
秦牧遙輕笑,“是註定重生。”
她胡亂的說着,此時的氛圍很靜,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祥和過了,這樣的氣氛,她可以好好想想接下來要做的事……
“別弄了。”盛逸熙走到桌前,夾着煙的手指就這菸缸彈了彈菸灰,墨黑的眼眸裡神色複雜,“我聯繫個整容醫生,處理下傷疤就有了。”
“又是這招!”秦牧遙有些觸動的隨口一句。
盛逸熙眸光閃爍,“之前也用過?你以前也受過傷?”
秦牧遙側過身,頭枕着自己的手臂,說她兩年前出獄後跟陸放去了越南,被人綁架,雖然陸放救了她,但卻身中兩槍,荒郊野外,陸放揹着滿身是血的她,好不容易找到了醫院,從不開口求人的陸放,第一次爲了她求醫生。
她看着眼前的那瓶藥,說,“我的身體情況特殊,不吸收任何藥,傷口不愈,高燒不退,也是那時候,我第一次知道毒品這東西,還有這種好處。”
事後陸放就陪她去了美國,在那邊他有更強大的根據地。
陸放說女孩子身上就要光滑如玉,留下傷疤太難看了,所以找了醫生,處理掉了那幾道扭曲醜陋的疤痕。
這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每當秦牧遙想起那一幕,都會渾身發寒,子彈打進身子裡,是真疼。
盛逸熙聽她說着別的男人,那麼的平心靜氣,簡直都有點不像他了。
他大步走到牀邊,坐下,輕輕的撫摸着她的臉頰,從她手裡拿過那瓶藥,幽深的眼瞳裡第一次有了讓秦牧遙都覺得刺眼的光彩,他擰開了藥瓶,倒出了兩顆,在秦牧遙詫異的目光裡吞進了胃裡。
面不改色的道,“在你昏迷的時候,我上過你了,秦牧遙,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女人,你生,我生,你死,我也會毫不猶豫的跟着你死,至於這毒癮,我也會陪着你一起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