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終於可以看見你了,我的眼睛好了……”悠悠靠在牀邊,甜甜的聲音徘徊在昏迷中的秦牧遙耳旁。
女兒的聲音,喚醒了沉睡中的她,秦牧遙的眼皮跳動,意識在復甦。
陸放走過來,輕撫着悠悠的腦袋,柔聲說,“媽媽太累了,累的都病倒了,悠悠多和媽媽說說話,讓媽媽快點醒過來,好不好?”
悠悠乖巧的點頭,“好啊!”
小丫頭拉着秦牧遙的手,開始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陸放適合的時候拉過椅子,坐在了牀邊,對着昏迷中的秦牧遙,蔚然嘆息,“心雅,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早知如此,我真該早些告訴你悠悠的事情……”
“盛臣宥帶孩子去美國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金民伍要對他們父女下手,所以找了替身,在上飛機時替換了悠悠,卻沒想到他們能殺了那個孩子,心雅,是哥對不起你,快點好起來吧!你好起來了,怎麼懲罰哥都行……”
一大堆話在耳邊徘徊,秦牧遙的手指動了動,悠悠興奮的把這消息告訴了陸放,兩人正激動時,秦牧遙醒了。
她慢慢的睜開了沉重的雙眸,悠悠的小腦袋出現在她的視線裡,在秦牧遙錯愕震驚的表情裡,悠悠樸到了媽媽的懷裡,高興的大叫,“媽媽,你終於醒了,都嚇死我了……”
“悠悠?真的是你嗎?”秦牧遙還不太敢相信,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這個孩子,真的是悠悠嗎?真的是她十月懷胎,捨生忘死艱難生下的孩子嗎?
她的大腦有些混沌,視線模糊不清,嘴裡含含糊糊的一遍遍叨唸着悠悠的名字。
“舅舅,我媽媽到底怎麼了?她好像不太認識我了……”悠悠失落的低下了頭,此時秦牧遙的樣子,真的嚇壞了孩子。
陸放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只能緊緊的握着秦牧遙的手,說,“這就是悠悠,悠悠沒有死,你的女兒還活着,好好的活着。”
“是啊,媽媽我的眼睛已經好了,我可以看見東西了,媽媽,你看看我呀!”悠悠急着說。
他們的聲音在秦牧遙的大腦裡迴盪,有種空谷傳聲的感覺,像從另一個世界裡傳來的,她努力的剋制着讓大腦保持清醒,卻始終無濟於事,努力的側過頭看着孩子,卻怎麼也看不清她的長相。
她真的是悠悠嗎?聲音好親切,好熟悉,但爲什麼她看不清楚孩子的臉,這是夢裡嗎?
秦牧遙迷迷糊糊的狀態持續了一會兒,終於身體承受不住,又昏睡了下去。
陸放叫來了趙權,與此同時柳惠美也從外面進來,抱起了悠悠說,“媽媽生病了,身體不太好,悠悠乖,讓趙叔叔幫媽媽檢查身體,等媽媽病好了,再和悠悠一起玩。”
悠悠依依不捨的回頭看了看秦牧遙,不太相信的反問,“媽媽真的沒事嗎?”
“當然了,有姐姐在,肯定沒事呀!”柳惠美看了看陸放,在他默許的目光裡帶孩子出了病房。
看得出來,秦牧遙的病情比想象中的還要重,悠悠還小,讓個孩子留在這裡並不妥當。
柳惠美抱悠悠離開後,趙權爲秦牧遙也做了檢查,從耳朵上拿下了聽診器說,“她能從昏迷中醒過來已經是很好了,現在的狀況是穩定的,如果今天順利,明天上午就可以手術了。”
“那她還會醒嗎?”陸放問。
趙權看了看她,點點頭,“會,因爲她放心不下孩子。”
“爲什麼剛纔她醒了,我們和她說話都好像聽不清似得?”陸放又問。
“肝癌晚期昏厥就是症狀之一,她的情況很不好,時而甦醒,時而說胡話都屬正常反應,注意別刺激她,一定要讓她保持穩定的情緒,不管甦醒還是昏睡。”
趙權又叮囑了幾句,才離開了病房。
陸放一直守在牀邊,期間盛臣宥和盛逸熙都進來看過,但陸放的意思很明確,他們在場,容易刺激到秦牧遙,對她的狀況不利,因此兩個人才不得不離去,留在隔壁守候。
再次甦醒是在兩個多小時後了。
這次醒過來時,秦牧遙的意識恢復了很多,大腦也感覺清晰了些,她看着坐在牀邊守候自己的陸放,嗓音沙啞的輕聲道了句,“哥……”
正在打瞌睡的陸放被她的聲音驚醒,看着眼前甦醒了的秦牧遙,激動的一下握住了她的手,“心雅,你醒了……”
“哥,我好像做了一個夢,有人和我說悠悠沒死……”秦牧遙着急詢問,力圖證明心理的猜測。
陸放連連點頭,“是沒死,悠悠還活着,她很好,手術也很順利,悠悠的眼睛已經可以看見東西了!”
秦牧遙激動不已,虛弱的臉上涌起一抹滿意的笑,“謝謝你保住了悠悠……”
似乎還有芥蒂的樣子,秦牧遙別過了頭,視線避開了陸放,看向天花板。
陸放隱隱皺眉,“在悠悠這件事上,我知道你在怨我,但我只想爲你和悠悠好,還沒等我告訴你真相,你就已經跑去了孟買,心雅,是我考慮不周,讓你受了傷,哥對不起你……”
秦牧遙打斷了他的話,聲音低沉沙啞,小如蚊聲,“我不怨你,是你救了悠悠,不然她這次肯定在劫難逃,但死的那個孩子是誰?爲什麼要犧牲別人的孩子做我女兒的替身?我的女兒是人,別人的難道就不是嗎?”
她的身體情況極糟,突然說了這麼多話,秦牧遙的大腦逐漸發沉,眼皮也開始打架,身體像漂浮在大海上,輕飄飄的,像捧泡沫,隨時都有煙消雲散的可能。
“心雅你好好養身體,不要生氣,這件事是誰考慮不周,是我不好,具體的等你病好了我們再說。”
陸放知道秦牧遙心地善良,她不可能接受用別的孩子做悠悠替身,歸根結底還是死了一個孩子,哪怕那個不是悠悠,她卻同樣心理不安。
秦牧遙無力再和他說下去,又一次沉沉的睡着。
整整一晚上,她時而清醒時而昏睡,半夢半醒間說了很多,有以前的舊事,也有對往事的回憶,斷斷續續的,陸放和盛臣宥,盛逸熙三人始終守在一旁,直至天明。
趙權開始準備手術,秦牧遙躺在病牀上,被護士推送進了手術室,陸放盛臣宥等人止步,柳惠美微笑的看着陸放,說,“有我在,她不會有事的,放心。”
“謝謝你,惠美。”陸放由衷的道謝,感激之情讓柳惠美覺得更加心酸。
她沒再說話,轉身和護士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上方的紅燈亮起,移植手術正式開始。
漫長的等待也在走廊上的三個人身邊拉開了序幕。
十幾個小時後,手術燈熄滅,醫生和護士陸續從裡面出來。
趙權一出來,三人便圍了上去,趙權摘了口罩,略微疲憊的說,“手術很成功,兩位患者已經移送去了重症監護室,七十二個小時的危險期,過了危險期你們就可以去看她了。”
幾個人總算鬆了口氣,趙權又說,“危險期過後,就是危險係數最高的排斥期了,雖然肝源和患者的血型等各方面匹配,但很多移植手術患者,都是平安度過了手術和危險期,卻在排斥期……所以,幾位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
“患者在排斥期內會服用大量的藥物以做輔佐作用,同時,還需要提供肝源的柳小姐提供大量的供血,以幫助患者克服順利的度過排斥期。”
醫生的辦公室裡,趙權說了很多,最後總而言之一句話,“接下來的排斥期,很可能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幾位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們能做些什麼呢?醫生。”盛逸熙着急問。
趙權想了想,“治病的本身是需要患者配合的,金小姐的身體情況特殊,又是肝癌晚期,身體上的疾病是一方面,最重要的還是心理,你們幾位對金小姐來說都很重要,儘量多和她說說話,讓她有信心和毅力活下去,只要堅定這個信念,就好了。”
……
世紀大酒店。
盛錦然風塵僕僕的趕來這裡,最近盛世和eint集團出現的動盪,股價下滑嚴重,公司資金虧損,可謂是危機四伏。
而盛臣宥和秦牧遙在孟買所發生的事情,他也都聽說了,此番動盪已經影響到了盛世華年集團今後的命脈,已經有財經專家指出,曾經輝煌一時號稱中國內地財閥世家的盛世華年集團將在未來一年內倒閉破產,下屬幾百家分公司也將相繼面臨關門的厄運。
盛錦然在這個風口浪尖上,避開所有記者,和秘書開車來到了大酒店,來赴江蕙欣的邀約。
樓上的套房裡,盛錦然時隔六年見到了早已甦醒,安然無恙的江蕙欣。
夫妻見面,沒有任何的溫存激動,有的只是彼此冷淡的眼神和冰冷的對視。
盛錦然大搖大擺的坐在沙發上,冷冷的打量着江蕙欣,此刻,他終於知道盛臣宥爲什麼突然對他態度大變。
他冷然一笑,開口道,“你把一切都告訴臣宥了?”
江蕙欣坐在一邊安靜的喝着咖啡,有些燙,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咖啡杯,微微的擡眸迎上盛錦然陰鷙的眸光,淡淡的輕聲道,“盛錦然,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