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午餐時間,餐廳附近人羣嘈雜,但咖啡廳裡出奇的安靜,除了哭泣之聲。
沈流鬱像個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尤其在聽盛臣宥這麼說時,眼淚更像是開了閘的洪水,她着急的抓住他的手,“她欺負我了,我受了很大的委屈,臣宥,你要替我做主……”
盛臣宥嘆氣,“嗯,做主,你說要我怎麼做?”
沈流鬱沒想到盛臣宥會如此溫柔,如此聽之任之,她彷彿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卻在下一秒他冰冷的話語中剛剛涌起的希望消失殆盡。
“流鬱,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思考問題時能不能不要像個孩子?如果在發生類似事情,不用通知我了,欠缺思考,我都替你感到臉紅!”
沈流鬱錯愕的一愣,隨之眼淚洶涌而出,‘啪嗒’一聲,滾落出砸在了盛臣宥的手背上。
“還哭什麼?”他有些煩了抽回手,示意店長拿些紙巾過來。
他先自己擦了擦手,然後將剩下的紙巾遞給了沈流鬱,“公司那邊我會和人事部說聲,替你請兩天假,好好休息下吧!”
沈流鬱委屈的咬着下脣,“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明明是秦牧遙那個瘋女人打我的,我怎麼可能打的過她,我被欺負的這麼慘,臣宥,你不幫我還這樣……”
盛臣宥冷沉着臉站在一邊,平靜無波的看着滿臉是淚的沈流鬱。
那冷漠冰冷的目光,別說是沈流鬱了,就連不遠處站着的店長都也有些扛不住了。
但他卻突然笑了。
嘲笑。
很明顯的嘲笑,只是那笑沒及眼底,往往也是最恐怖的。
“覺得委屈?”
清淡的四個字,像塊巨石,激起沈流鬱的千滴淚。
“我被秦牧遙欺負了,你不說幫我,還平白無故的說些我根本聽不懂的話,能不委屈嗎?”沈流鬱傷心的抹着眼淚,精緻的妝容此時也花了,眼線暈染的眼眶黑黑的,很難看。
“聽不懂的話?你聽的懂,而且比任何人都明白我話裡的意思,需要我講明白嗎?”盛臣宥淡淡的,側身,擡手輕輕的拂過沈流鬱的肩頭,拾去一根掉落的髮絲,扔到了地上。
“我聽不明白!”
沈流鬱底氣十足的仰起頭,一副受害者的模樣。
盛臣宥有些生氣了,不悅的擰起了雙眉,沉聲怒道,“我比你瞭解她,她不是那種無端滋事的人,更不會平白無故的就拿咖啡潑你。”
一句話,說的清淡又蘊含霸氣,言語中的曖昧,更是不言而喻的,沈流鬱雖然生氣,卻不得不默認,如此一來,她也只好沉默的垂下了頭,縱使心裡又萬千不甘,也不能表露分毫。
沈流鬱哭的有些壓抑,店裡只有盛臣宥和店長三人,雖然如此,沈流鬱也覺得周身的發冷,臉頰滾燙,有種秘密被萬人揭穿後的罪惡。
她惶恐不安又侷促的站在那裡,連盛臣宥什麼時候離開都不知道,眼淚默默的劃過臉龐,店長有些心疼的上前,勸慰道,“沈小姐,這又是何苦呢?”
咖啡店的店長原本是沈家工作多年的老管家,因爲年紀大了,沈家就投資了個咖啡廳,作爲他後半輩子的生活的保障,他看着沈流鬱長大,見小姐如此吃苦的愛着一個人,有些不忍心。
沈流鬱一時情到深處,忍不住的大哭了起來,“邢伯,爲什麼?究竟是爲什麼?爲什麼原本明明好好的,可她一回來,一切都變了?”
邢伯嘆氣的拍着沈流鬱的肩膀,遞了條熱毛巾給她擦臉,“要看開啊,有些事,有些人,不是勉強的來的……”
“我以爲,我在他心裡是最特別的……”
邢伯無奈的搖頭,“您也知道是‘我以爲’……”
邢伯提早關門歇業,遣散了員工,靜靜的煮了咖啡,拿了兩張報紙坐在椅子上打發時間。
沈流鬱哭的很傷心,也很絕望,邢伯嘆氣的搖搖頭,哭吧,年輕人,誰沒爲感情哭過痛過呢?都是太年輕,太傻了。
……
盛臣宥回了公司,直接叫何舟來辦公室。
何舟和他腳前腳後的進了辦公室,就見盛臣宥脫了西服外套扔在一側的沙發上,然後大步的坐到老闆椅上,快速的點了支菸。
煙霧嫋嫋,徘徊在他的周圍,給晦暗的俊臉更蒙上了一層神秘之色。
“盛董,您找我有事?”何舟適時的開口詢問。
“關於她這六年裡的一切,再重新調查一遍,之後馬上給我!”
他沉默許久,才豁然道。
何舟一怔,他很清楚的知道盛臣宥口中的‘她’指代的是何許人。
只是突然問及,難免有些吃驚,目光錯愕的看着他,“這個不是已經都調查過了嗎?盛董……”
頓了下,他何舟感覺這件事不是工作,稱呼應該換一下,就叫了句,“大哥,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盛臣宥的表情更加的複雜起來,他記得之前秦牧遙現站在自己眼前,一字一頓的說這六年的時間,她坐牢了。
他很瞭解她,秦牧遙不會拿這件事開玩笑的。
“別管了,你就去查吧!”盛臣宥略有隱瞞的推脫着。
何舟皺眉,楞楞的看着他,半天沒動地方。
和平日裡他的做法極爲不符。
盛臣宥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的擡眸,反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麼?”
何舟搖頭,“不知道,也查不到,這幾年我查過無數遍了,秦牧遙這三個字像石沉大海了一樣,怎麼查都是一片空白,信用卡也沒有任何消費記錄,我找不到有關大嫂的任何消息,大哥……”
“如果不是大嫂突然回來了,我真可能猜測她已經……”
一句‘遭遇不幸’何舟硬是沒說出口,生生的逼了回去,轉爾,又說,“這種情況真的很少,很可能大嫂六年裡擔心我們找到她,而更換了身份,既然現在她回來了,不如大哥您去當面問問她呢?”
對於何舟的提議,不用說就被盛臣宥放棄了,依他們現在的關係,還沒到他親自詢問的地步。
“有句話,可能我不該說,大哥,大嫂這次回來,變了很多,不僅僅是性格上的,她也瘦了很多啊,看得出,她過得很不好,而你呢?兄弟這麼多年,我能看不出來嗎?你們過得都不好,就別互相折磨了,不如……”
他話沒說完,就被盛臣宥截斷了。
“好了,這裡沒你的事了,出去吧!”
何舟無措的嘆息,轉身,關門出去。
他深知,這麼多年,秦牧遙就是他心裡的一根毒針,他始終都沒有放下過她,而過往的種種,就像是荊棘,深深的纏着他,痛苦,又無法自拔。
或許,現在讓他清淨一下,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吧。
……
秦牧遙本來想打車回家的,但一想家裡空蕩蕩的,只有一個談不上什麼話的管家蘇雲,這樣的家,自然也少了幾分回家的熱情。
就在市中心繞了個圈子,之後去了傢俱商場。
那棟房子,她六年沒住,之前的家居擺飾都有些老舊了,而隨着年紀的增長,人的喜好也逐漸改變,除了酒窖裡的陳酒之外,她還真沒什麼特別喜歡的。
一想到要把那棟房子作爲遺產,留給悠悠,等女兒長大了,回到這裡,可以看到母親曾經住過的房子,感受到她曾經的喜怒哀樂,秦牧遙想想,就覺得心酸。
不能陪孩子長大,恐怕是每個母親,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了。
但怎辦呢?
命運鬧人啊。
六年前,本以爲只要逃開了,就能保住肚子裡的孩子,就能留住他們的婚姻,誰知道,離開了,又落進了另一個地獄。
四年的牢獄生活,早已將當初那個鋒芒畢露,被盛臣宥寵壞的小公主徹底磨平了棱角,此時的她,只是一個一心一意爲了女兒,試圖想要挽回婚姻的可憐女人。
其實,沈流鬱說的很對,守着一段沒有感情的婚姻,生不如死。
但怎辦呢?人之將死,總有遺願。
而盛臣宥就是她命中的劫,就算明知道餘下的日子不多了,卻也不顧一切的想要和他轟轟烈烈的再愛一場。
哪怕,這一場愛情註定沒有結果,哪怕,她所期待的,只是他的負心和絕情,更哪怕,她真心盼來的,很可能是更慘重的代價。
但作爲悠悠的父親,秦牧遙,只能將希望寄託於他。
如果,只是說如果,三個月的時間,盛臣宥真的不愛她的話,秦牧遙會考慮放手。
給他自由,給自己自由。
只是可憐了悠悠。
她不能拿悠悠的未來當賭注,在餘下的日子裡,她要爲女兒勾畫好未來的藍圖。
一想到這裡,秦牧遙又滿血復活,信心倍增的出現在傢俱商場,親自挑選了一些傢俱,還有一些喜好用品。
她喜好喝酒,現在可以說已經達到了嗜酒的程度,家裡要重新裝修出一個小吧檯和酒架,後院好像還有專門的酒窖,秦牧遙考慮回去後看一看,如果盛臣宥之間的儲酒不夠,她需要再購置一批迴來。
其次,還有咖啡,所以秦牧遙特意買了意大利出產的咖啡機。
還有鋼琴,悠悠喜歡彈琴,而她,多少也會一點。
想到了鋼琴,就很自然的又想到了盛臣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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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五一勞動節哦,好不容易終於放假了,親們有沒有出去旅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