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遙……”
耳邊的呼喚聲越發的真切,秦牧遙卻像個墜入深海的孩子,越是奮力的掙扎,海浪越洶涌,波濤洶涌的幾乎淹沒了所有的理智。
漸漸的,她放棄了抵抗,大腦像個缺失氧氣,沉的像巨石,在海浪的沖刷下逐漸沉淪,最終消失在汪洋中。
而那似曾相識的呼喚聲,也像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清冷,可怕。
過往的日子裡,她一個人像被人丟棄在垃圾場的洋娃娃,在一個不該出現的地點,茫然的面對陌生的面孔,被人當成十惡不赦的壞女人,在那個充滿老鼠蟑螂的陰暗牢房,呼來喝去。
地獄般的生活,長達近兩年的試藥生涯,如巨蟒禁錮着她的身體,糾纏着她的身心,那種來自黑暗之中的恐懼,頃刻間席捲全身。
她很不自然的全身發顫,胡亂中脫口而出,“別過來,我不要吃藥,別給我藥……”
雋秀俊美的男子坐在牀邊,目光波瀾不驚的看着昏迷中的秦牧遙,在俯***,聽着她呢喃的話,微微皺緊眉頭。
另一側,盛逸熙發狠的拳頭攥的很緊,咬牙看着一邊的盛臣宥,強遏制着滿腔怒火,暫沒發作。
恐懼的夢魘,一個人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黑暗中,那個人一身西裝革履,帶着晨曦的曙光,披星戴月的站在她面前,衝着她伸出了手——
他說,“心雅,我們回家。”
四年,一千四百六十個日日夜夜,因爲他的出現,在地獄裡打開了一天通往人間的甬道,他握着她的手,微微的勾脣,“以後,哥絕不讓你吃半點苦。”
他牽着她的手,帶她逃出了鬼門關。
那一年,她二十四歲。
他就是陸放,發誓照顧她一輩子,卻沒有絲毫血緣關係的男人。
他從未親口對她說上一句‘我比你’卻在一次又一次的行動上,證明了他對她的心。
2009年6月3號,她被正式逮捕入獄,剛從法庭下來就被無數記者瘋狂採訪,瞬間,二十歲的詐欺犯,敲詐,勒索,綁架,涉嫌殺人……近十幾項罪名,全部被證實,她註定一輩子無法離開監獄半步。
當時的她絕望,悲痛,甚至是恐懼,不安……全部涌上心頭,她被兩名女警拘押着從法庭轉去監獄服刑。
電視轉播着當天的情況,被仇家追殺的滿世界逃命的陸放盯着當天的電視,兩眼血紅,呆了許久,將電視畫面定格,他只淡淡的說了句,“等着我。”
然後,銷聲匿跡了四年。
2012年,他再度現身,緊用三個月,暗箱操作成功的報了家仇,逼親叔叔下了臺,和親哥哥相認,奪得了大菱集團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順利的出任了大菱的理事代表。
後,9月28日,他在大田女子監獄門口接她,見面的一瞬,在她眼前慢慢的伸出了手,微笑道,“跟哥回家!”
同年12月,秦牧遙在江南垌被人算計沾染毒品上癮,無法控制,陸放慢慢的走到她牀前,拿出一隻事先準備好的注射器,對着自己的胳膊紮了下去,摸着她的臉,輕道,“不怕,哥陪你。”
之後,她被送去戒賭,一年。
2014年初,她被仇家綁架,命懸一線。
令人毛骨悚然的戈壁灘,她被綁在一片雷區中央,四周機關重重,只要陸放敢來,必死無疑。
仇家不爲錢,只爲恨,因爲她是金龍九的女兒,死於非命,也叫做死有餘辜。
但陸放是不然,他只是金龍九十幾年前救回來的孩子,他是大菱集團的現任代表理事,他是h國腰纏萬貫名噪全國的財閥二世子,他有他的前程,一切與他無關,但是,那一次,他還是不顧一切的來了。
在槍林彈雨中提出一命換一命,用自己的命保她周全。
一直以爲離開了盛臣宥,徹底冰封了內心,再也不會被任何感情擾亂內心的秦牧遙,在那一天,淚如雨下,哭的稀里嘩啦。
他卻衝着她微笑的輕輕搖頭,說,“別哭,你能活着比什麼都強。”
最後,他被當成了活靶子,被人用栓了紅布的匕首刺中左腿,仇家敬重他是條漢子,用上槍狙擊槍打穿了他的膝蓋骨,廢了他的左腿,消了那比賬。
那天,她趴在滿身是血的他身上,大哭。
從那以後,一直最擅長玩刀的陸放,因殘了一條腿,而放棄了用了十幾年的刀,與此同時,秦牧遙也在那時,下定決心,後半輩子她要唯他最親,真真正正的做他的女人。
可半年後,突然查出的癌症,改變了她的初衷。
在這場情感中,她終成了負心薄情的壞女人,讓他疼了多年,惦念了多年,卻最終沒有任何結果。
決定回國的一晚,她哭了很久,他則照舊拭去了她臉上的淚珠,抱着她靠在懷裡,輕聲說,“去吧,我願意等你。”
……
秦牧遙徹底醒來,是在隔天的上午。
陽光透過窗簾照射進來,她慢慢的睜開眼睛,身上沒有一點力氣,喉嚨很乾,有些想喝水。
沒等起身,就看到了兩張精緻的俊容,盛臣宥和盛逸熙幾乎同時從牀邊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籠罩着秦牧遙的弱小,凜然的視線裡怒氣騰騰,她隱隱感覺到有些麻煩,不禁深深的吐了口氣。
盛逸熙沒說話,徑直出了房間。
而秦牧遙也沒什麼精力管他,坐起身,掀開被子下牀,不說話,此時的她,只想找水喝。
盛臣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順勢輕輕的一帶,她弱不禁風的小身子很不受控制的落進了他的懷裡,頭頂正好碰到他下巴,有些疼的皺了下眉,用手揉了揉,“你幹嘛?”
盛臣宥強壓着怒火,不發作,只是拉過她,擡手覆在她額上,試了試體溫,還是有些涼,冰冰的,盛臣宥疑惑,房間的溫度也不低,空調始終開着,怎麼還會這麼冷?
而且,記得她以前也不是這樣的……
“我沒事了……”她避開他的手,轉身,從他懷裡走開。
此時,盛逸熙從外面進來,他倒了杯水,遞給她,“渴了吧?先喝點水。”
她快速的接過,喝光了整杯水,可算緩過口氣,舒展***體,才擡眸看着眼前的兩人,努力翹起脣角,微笑道,“我已經沒事了,害你們虛驚一場,抱歉啊!”
之後,又佯裝着撓了撓頭,憨笑說,“幾天沒怎麼睡覺了,最近睡眠不是很好,我睡的很沉吧?”
她自圓其說,似乎解釋的天衣無縫,盛臣宥見她也沒事了徑直走出了臥房,喘了口氣,快速的點了支菸,抽了幾口。
秦牧遙有些爲難的看着盛逸熙,尷尬的咬了咬下脣,最終才硬着頭皮說,“那個,逸熙,抱歉,今天可不可以請你先回去?稍後我會和和你聯繫解釋這一切的……”
本以爲盛逸熙會直接說不,或者再說些什麼,弄得她進退維谷。
但事實上,盛逸熙只是淡淡的一笑,從牀上拿起自己的外套,搭在左肩上,從她身邊離開時將一張名片塞進了她手裡,“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記得有事時給我打電話,我隨叫隨到。”
說完,盛逸熙大步走出了房間,開門離開。
徒留下秦牧遙一人,倒顯得有些無措,不過讓她更爲吃驚的,倒是盛逸熙的反映,換做以前,他可不會這樣的,尤其是現在,盛臣宥也在場的情況下。
但如果他不走,估計她的處境會更尷尬吧!
一個女人面對兩個男人。
還是兩個都對她有過情的男人,她的一個細微選擇,都可能牽扯出一大堆的事情,無論是傷了誰,都不好。
她拿着盛臣宥丟在牀上的西裝外套出來,此時的盛臣宥也叼着煙走了出去,因爲見不到他,秦牧遙心暮然緊了下。
金浩一見秦牧遙醒了,立馬一個箭步衝過來,“那個我的……”
秦牧遙着急下樓,沒空搭理他,就說了句,“錢稍後給你,晚一點再聯繫!”
然後,就開門跑了出去。
一路小跑下樓,始終見不到盛臣宥的影子,秦牧遙的心有些慌了。
這場突如其來的昏厥,讓她有種和死神零距離接觸的體會,好不容易醒來後,也很自然的有了些想法。
如果說六年前她和盛臣宥的分開,只是一場誤會和陰謀的結果,而在感情上,始終是沒有問題的,那她也就沒什麼可顧忌的了。
誤會的話,她可以想辦法去解釋,至於陰謀,也是時候去面對了。
一不留神,高跟鞋沒踩穩,崴了腳,身體也慣性的前傾,眼看就要從樓梯上摔下去,秦牧遙緊張害怕時,一隻突然出現的大手,拽住了她的手臂,穩住了她的身體。
秦牧遙詫異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盛臣宥。
她明明看着他已經走了的,沒想到,他還會回來找他。
波光粼粼。
心慌,震驚,感動……
一時間秦牧遙沒了理智,也在顧不上其他,她一下撲進盛臣宥的懷裡,雙臂摟住他的腰,抓住了他身上的白襯衫,眼前一片氤氳之氣,有些哽咽的道,“臣宥,別離開我……”
盛臣宥感覺到了懷中的秦牧遙身體顫抖,看着她柔弱的身體,眼神波光潺潺,喉結不住的動了下,很自然的手落在她的腰上,用力的把她抱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