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城,是有名的宮殿城市,前身是很多年以前建立的特諾奇提特蘭城,意思是‘太陽和月亮之子’,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蘊,創造了輝煌的文明,加上豐厚的物產,更加鑄就了它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是個富饒的聖地。
這裡的氣候溫和,四季如春。
但秦牧遙卻不喜歡這座城市。
有人說和一座城市的羈絆,多半來源於一個人。
一座冷冰冰的城,若是沒有一個可以值得留戀的他或者她,再好的地方,也顯會顯得冰冷。
秦牧遙對這座城市有陌生感,她不屬於這裡,這是很明顯的。
從酒店樓上下來,馬克看着只有秦牧遙一人,不禁有些好奇,想要打電話給老闆詢問,卻被秦牧遙制止了,“你們老闆已經睡下了,就讓他好好休息吧!你送我過去就可以了。”
馬克愣了楞,突然想起之前盛逸熙的交代,他說過‘對她,就要像對我一樣尊重。’
這句話的含義很重,此刻馬克想起,就不敢不遵從了。
秦牧遙上了車,馬克發動車子離開酒店,她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回過神時,車子正好駛過大教堂。
一大羣的白鴿在廣場上覓食,隨着三五成羣的遊人看客,鴿子漫無目的的在地上游蕩着,場面好似愜意。
窗外有什麼一閃而過,秦牧遙坐着的姿勢沒動,卻對開車對馬克思說,“在前面的報亭停一下,你幫我去買瓶礦泉水,再買一份當地的財經雜誌和報紙。”
因爲很長時間沒說話,秦牧遙的嗓音略微有些乾啞。
但突然開口說話,也是十分乾脆的,處事風格和盛逸熙倒是有幾分相似。
車子在報亭前方停下,馬克下車去買東西,回來時將東西交給她,秦牧遙卻只接過了報紙和雜誌,並沒有拿那瓶礦泉水。
“這個你喝吧,咳嗽的時候喝點水可以緩解。”秦牧遙低頭翻看着雜誌,並沒有擡頭,也就沒有見到馬克握着那瓶礦泉水時百感交集的臉。
來的路上,馬克不小心感了冒,一路上他始終努力隱忍着不咳嗽出聲,真想不到一向外表冷漠,無動於衷的看着窗外的她,居然會發現!
喝了大半瓶的礦泉水,馬克再次發動引擎,透過後車鏡,無意中瞥見了秦牧遙手裡雜誌的封面。
這次封面上刊登的人物他很熟悉,盛錦然。
在國內幾乎無人不知道,無人不曉的盛世華年集團前任董事長,盛家的真正主宰者,更是馬克的老闆盛逸熙同父異母的大哥,一個冷麪絕情的狠角色。
秦牧遙翻了翻雜誌,上面報道的是這次的亞洲企業家盛錦然,說的天花亂墜,把他從商的十幾年幾乎都寫了出來,說他是如何如何的不容易,辛苦打拼,一路摸爬滾打,在企業最沒落的時候不放棄,力王狂瀾,所以纔有了盛世華年的今天……
寫的亂七八糟的,秦牧遙有些懶得看,合上了雜誌,扔在一邊,靠着車座閉目休息。
……
中午十二點左右,車子緩緩的駛入一棟高檔別墅。
宮殿式的設計,規模宏大,氣勢磅礴,坐落在繁華的市角,仿古式的建築風格,置身於這座歷史名城裡,倒也不顯得突兀,反而很有特色。
門口的保安保鏢極多,進入別墅總共需要過三道門,裡裡外外,差不多每一道門處都有七八個保鏢看守,因爲秦牧遙是突然造訪,在過一道門時,保鏢特意用無線電聯繫了盛錦然,在得到允許後,才放她進去。
這座古堡式的別墅佔地面積很大,庭院也特別大,但居住在裡面的人,保鏢就佔了一大半的比例。
別墅內是禁止車輛進入的,所有的車輛一律都要停在外面,整整齊齊的排成一排,倒也有些壯觀。
馬克去停車,秦牧遙便下了車,然後回身叮囑他,“你在外面等我吧!”
“這可以嗎?”馬克有些不放心。
“沒關係的,我很快就會出來的。”她說了句,然後徑直往裡走。
最後一道門就是別墅的玄關,兩邊垂首站立的保鏢恭敬的爲她打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秦牧遙邁步走進了別墅。
別墅裡也很大,偌大的客廳,足夠小汽車在裡面轉上幾圈的了,氣派的幾根大柱子,從上而下,幾十米的高度,從屋頂至下,挺拔的排列着。
秦牧遙穿着黑色的高跟鞋,一步步的往裡走,每一根柱子下,都有幾名黑衣保鏢把守,威嚴的程度,不亞於古代的皇宮大殿。
一路走來,秦牧遙的態度從容,面容平靜,不緊張,也不害怕。
因爲沒有什麼讓她緊張的理由,至於害怕嘛,雖說盛錦然不是什麼好人,當年設計害了她,也間接的逼死了她父親,但歸根究底,他也是悠悠的爺爺,秦牧遙尊敬了十幾年的養父,更是盛臣宥的親生父親,面對這樣的人,這麼多複雜的關係,秦牧遙想不到有任何害怕的理由。
來到了裡面的大廳,盛錦然泰然自若的坐在沙發上,智睿的眼神,溝壑的臉上盡顯滄桑,看見秦牧遙進來,他一臉祥和的衝她點了點頭。
微笑的衝着她招手,輕道,“來,坐吧!”
秦牧遙走過去,一臉冰冷的看着他,動作遲緩了幾秒,然後坐下。
“兩年前就聽說你出獄了,牧遙啊,在牢裡生活的還好嗎?”盛錦然挺了***子,開始主動泡茶,邊沏茶時邊聊着天。
像是故意刺激,直截了當的提了坐牢的事情。
用秦牧遙最痛苦的回憶,刺痛她的神經,一開始就用了這招,還挺狠的。
秦牧遙淡笑,“多虧了您老人家惦記,我在牢裡一切都好。”
她話語中的那句‘惦記’指的是什麼,盛錦然很清楚。
當年他製造證據,陷害秦牧遙入獄後,又先後指使他人在獄中謀殺她,試圖僞造成意外的手段,不了了之。
結果,計劃落空了,一次次的被秦牧遙僥倖逃脫,最後,陸放又成功的捲土重來,奪回了大菱集團,也救她出了監獄。
如果說當初的計劃唯一的紕漏話,那就是陸放。
盛錦然怎麼也沒想到,陸放會在幾方仇家追殺的情況下,還能活下來,不僅僅活下來,居然還在越南緬甸一代重整勢力,再次席捲而來,奪回大菱集團,報了家仇,也挽救了秦牧遙。
這一切都在盛錦然的計劃之外,算是一個小小的敗筆。
“您老人家手眼通天,相信很多事情不用我說,您也都知道了,那麼我也就不賣關子了,您知道秦海東這個人吧?”秦牧遙不想和他廢話,而且兜兜轉轉的,也無非是在傷口上一遍遍的撒鹽,對她現在的身體狀況,還真不易太情緒化。
所以,儘量直奔主題,簡單扼要比什麼都好。
“秦海東啊……”盛錦然重複着,複雜的視線落從她身上移開,落向了正前方。
“不要說您不認識,差不多是在一年前,一個自稱是我母親兄弟的人遷走了我母親的墳,那個人就是秦海東。”她簡單的解釋。
盛錦然微微皺眉,“你覺得是我安排的?”
“不是嗎?”反問的語氣,話語中的意思卻很肯定。
盛錦然繞開了這個話題,轉而,將剛沏好的茶,倒了一杯放在秦牧遙面前,才說,“這就是你這趟來的目的?”
“是的。”
“那你跟我過來一下吧!”盛錦然放下紫砂茶壺,慢慢的站起身,向後院走去。
秦牧遙在後面跟着,一路走來,看着盛錦然的背影,和六年前相比,確實老了很多,頭髮也花白了不少,若不是他現在住的房子氣勢這麼恢宏,很難想象,他曾經是商業界神話一般的人物,歲月真是一把殺豬刀,能把這個無堅不摧的男人,蛻變至如此。
從後門出了別墅,後面的庭院非常大,一大片的綠草坪,遠處還有一大片的竹林,綠意盎然的高山,四周有一大片的玫瑰花園,中間有兩顆粗壯的柳樹,之間正好搭建起了一個鞦韆。
微風輕拂,暑氣盪漾,置身於花草的田徑小道上,恍若有種歸身山林的感覺。
盛錦然擺了擺手,身後的兩個保鏢便不再跟隨,他繼續走着,穿過了玫瑰花園,走進竹樹林,一點點的往山上走去。
他一邊走着一邊說,“這裡的很多花草,都是從國內移植過來的,尤其是那邊山上的香樟樹,每一顆都是用飛機空運來的。”
盛錦然有意無意的就講起了這棟別墅,以及庭院,從最初的想法,聘請的設計師以及反覆修改,再到破土動工,總共歷時五年才完成。
老者雙手背後,漫步在山林之間,聲音低沉磁糜。
秦牧遙本來對這棟別墅的興趣不大,置身於這裡,無非感覺很美罷了,而那種美,只能進入眼裡,卻無法融入內心。
不知是他的話溫熱了秦牧遙的眼睛,還是怎樣,在看着眼前的這位老者,她心裡的殺氣,漸漸消了下來。
她想着,畢竟都過去了六年,只要他能真心悔過,只要他說一句‘對不起’就算了吧!
畢竟,他也是悠悠的爺爺,就算看在女兒的面子上,也不該再起殺心。
“就快要到了,那邊的路有些不太好走,牧遙,你注意一些。”盛錦然輕聲提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