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逮捕進公安廳的審訊室,三天三夜,秦牧遙一步都沒離開過這個房間。
不眠不休的,有中韓兩國的警察不停的對她進行審訊。
從始自終,她除了起初的承認罪行外,沒有多說過一個字,一句話。
其實他們要的,她心裡很清楚,除了讓她對罪行供認不諱外,還應該說出兩個名字,盛臣宥,徐世勳。
承認她利用了這兩個男人,僞造了兩個身份,和這兩個男人有過不同的婚姻身份,承認她是盛世集團董事長盛臣宥的太太,承認她是日本清水財團,h國大菱集團代表理事長徐世勳的夫人,只要她說了,警方可以立刻遣送她回h國,少了這麼多的麻煩,也不用吃這麼多苦頭。
例如現在的她,困得不行,坐在椅子上兩手扶着桌子不停的打瞌睡。
卻被審訊的刑警一杯冷水潑醒,被迫的睜開了迷糊的雙眼,臉色慘白的聽着警察滔滔不絕的講着一些大道理。
這次負責她案子的是h國名聲在外的刑警,外號就叫瘋狗,是出了名的鐵拳頭,那邊的審訊風格,和國內的不同,反正她也認罪了,只要關掉了審訊室裡的監控錄像,可以爲所欲爲暴力相向。
好彼此時——
審訊扔在繼續着。
沒有窗子的審訊室裡煙氣繚繞,秦牧遙坐在椅子上瞌睡的不行,三天的時間裡,她水米未進,也沒吃過任何藥,胃痙.攣的疼痛牽動着全身的神經,一浪高過一浪,襲擊着她的大腦。
“快點說吧!你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有這個能力弄出兩個身份?我們已經查了,你的親生母親二十二年前就死了,也是個殺人犯,怎麼?現在殺人也是遺傳嗎?”
韓方的警監在她面前說了一大堆,可謂是‘苦口婆心’用盡了心力,但她就是油鹽不進,一言不發。
淡漠的神色,好似一個局外人。
就算是全身的疼痛早已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秦牧遙也仍舊強挺着,不吭聲,不說話。
她能說什麼?
殺人嗎,她不知道,真的記不得了。
說出是誰幫她弄得兩個身份?一個是出生時秦茹在中國當地申請的,後來江蕙欣和盛錦然留她在盛家做養女,各種手續也就接連委託律師辦好了。
至於說她h國的身份,那是二十二年前,秦茹在看守所病逝後,陸放接她回了h國,金龍九親自爲女兒辦理的,連同名字在內,一併註冊生效。
這一切的一切,與盛臣宥和陸放都沒有任何關係,她如果說了,他們會信嗎?
就因爲猜出了這些h國警方的意圖,所以秦牧遙才咬緊牙關,什麼也不肯說。
“快點說,別在浪費時間了,就算你什麼都不說,最後也會按連環殺人罪判刑的,別忘了,八個孩子的命都毀在了你手裡,你這個惡魔,狠心的女人,那些可都是無辜的孩子啊,你算個什麼東西……”
越說越來氣,h方的警監站起身,衝着外面工作中的同事比劃了一下,隨之關閉了監控錄像。
他拿着厚厚的一疊文件朝秦牧遙的頭上打去,一下接着一下,“快點說,到底包庇你這麼多年的男人是誰?徐世勳?還是盛臣宥?是這兩個男人吧?就這六個字,你快點說,也省得大家麻煩……”
正在秦牧遙被折磨煎熬的快要絕望時,有人趕到。
屋外嘩啦啦一陣巨響,外面工作中的警察們紛紛站起身,桌子被人踢翻,連同上面的設備全部打翻在地。
緊接着審訊室的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踢開,盛臣宥冷着張俊臉,出現在審訊室門口。
警監錯愕的站起身,“你……”
他上前幾步,拽住警察的衣領,用韓語說了句,“出去!馬上!”
那份氣勢,令警監也不敢怠慢,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盛臣宥一把退了出去,同時反鎖了審訊室的門,隔絕了外面所有的警察。
“爲什麼不說話?”盛臣宥一雙猩紅的眼眸燃燒着熊熊烈火。
秦牧遙慢慢的擡起一雙漂亮的眼眸,卻因爲疲憊和身上的劇痛而變的憔悴不堪,略微無力的蒼涼一笑,道,“說什麼?”
盛臣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說出我的名字,他們就不會這麼爲難你了,爲什麼不說?”
“是啊,爲什麼不說呢?”秦牧遙自嘲的反問,心裡一陣苦笑,她自己有時候都搞不懂,明明之前怎麼都捨不得割捨的關係,現在卻着急的摒棄。
她還真是矛盾啊。
他緊緊的看着她,那雙複雜的眼眸中蘊藏的溫情,是任何接口都掩飾不了的證據,盛臣宥倏然鬆了口氣,最起碼不管怎樣,她還是愛他的,不然也不會如此了。
放開了她的手臂,他溫柔的大手覆在她的臉上,輕輕的撫摸着,皺眉又問,“你明明沒有殺人,爲什麼還要認罪?”
“你怎麼知道我沒殺人?”她挑眉反問。
一句話,弄得盛臣宥瞬間尷尬的怔住,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我從小就認識你,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你不可能殺人!”他想了想才說。
秦牧遙冷笑的垂下了頭,這個時候,他還願意相信她,真好。
只是有些事情,她這個當事人都搞不清楚,別人說再多也是無用的。
“但他們有證據,也有證人,那幾個孩子在失蹤前,有人先後看見我和孩子們在一起,而且孩子們的身上還有我寫過的字條……”她坐在那裡,低頭重複。
盛臣宥皺眉,不悅的盯着秦牧遙,“你再好好想想,也許那幾個孩子是向你問路,或者是問你什麼事兒,也可能他們是住在你家附近的幾個孩子,你抽空陪他們去公園玩,至於字條,可能你約時間幫他們補習功課……”
秦牧遙無力的擡眸,在盛臣宥緊緊注視下搖頭,“抱歉,我真的記不得了……”
“那段時間我毒癮復發,吸了很多,有好多次都嗑嗨了,一些記憶,真的記不住了。”
長達近一年的時間裡,像是一塊空白的空缺,出現在秦牧遙的大腦中。
這是所有有過吸毒經歷的人的共同點,秦牧遙也不例外。
她的話,像一記鐵錘敲擊在盛臣宥的心上,他心疼的眸光緊縮,俯身兩手撐着桌子,低頭看着她,再道,“就因爲記不清了,所以你就承認了自己是殺人犯?”
她繼續沉默。
“臣宥,你瞭解我,但你瞭解她嗎?”秦牧遙拿出之前警監提供的照片,扔給他過目。
照片中的她,披頭散髮,精神萎靡,像個從地獄裡來的幽靈,穿着一身的白裙子,四處在街上游蕩……
這張照片是警監通過調查,偶然中在路人手中得到的。
毒品能改變一個人心智,經歷了一番浩劫後的她,深信不疑。
看着相片中的自己,秦牧遙冷笑連連,可能就是那時候她碰到了那些孩子吧。
然後,因爲某些藥物的促使,處於催眠夢幻狀態的她,說不定真的對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做出了什麼。
盛臣宥深吸口氣,不悅的扔掉了那張照片。
再次看向她,目光有些冰冷的又道,“先不提這個,那份離婚協議呢?也是出於你的本意嗎?”
秦牧遙定定的看向盛臣宥,心裡蔚然嘆息,嘴上卻逞強的說,“我只能這麼做,爲了盛家,也爲了集團,反正我之前也離開了六年多,在本市幾乎很多人都忘了我的存在,就算你秘密離婚,只要處理得當,也不會成爲新聞惹人關注的。”
都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在處處爲盛臣宥着想!
門外面的盛逸熙聽得清清的,憤怒的拳頭緊握着,不過她能這麼快簽署離婚協議,心裡的怒氣也又消了幾分。
審訊室裡的盛臣宥卻冷笑不止,“什麼時候我盛臣宥的事情,也需要你爲**心了?秦牧遙,如果這就是你離婚的理由,那我拒絕!”
她目光詫然的看向他——
“因爲我的妻子永遠都不可能是個殺人犯,你沒有殺過人,我不會就因爲你暫時性的記憶缺失,而被人用這種莫須有的罪名誣陷,就算你認罪了也沒用,我是你丈夫,我會替你查明一切,清清白白的帶你從這裡離開的!”
看着盛臣宥憤然轉身離去的背影,秦牧遙不耐的深吸口氣,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清白,現在對她來說,還重要嗎?
……
盛臣宥離開後,警監沒等進來,盛逸熙又闖了進來,再度鎖上門,把警監關在了外面。
秦牧遙略有反感的看着大步走進來的盛逸熙,隱隱的皺了下眉,不等他問話,就直接說,“不要問我殺沒殺人,抱歉,我不記得了。”
是真的記不住了。
這句話聽起來很荒唐,但發生在秦牧遙身上,她從頭到尾的經歷過一遍,不記得了,是實話。
盛逸熙眸光深沉的看着她,拉着椅子坐在了她對面,握住了她戴着手銬冰涼的雙手,輕嘆,“我知道你不記得了,但沒關係,我已經派人去了h國,申請重新立案偵查了,而且查到了很多對你有利的證據。”
秦牧遙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時有些愣住了。
“你只是喜歡孩子,因爲悠悠的緣故,你看他們很像悠悠,所以就格外的照顧那幾個孩子,經常帶他們玩,還會教他們唱歌和畫畫,這些都是那些家長說的,有證可查,可不是我胡謅的,所以你沒殺人,也不可能殺人。”他又說。
她默然的垂首嘆了口氣,再度擡頭時,清淡的臉上淡笑,“但願吧!”
“會是這樣的,我派去的人很快就會有消息了。”盛逸熙不能在這裡呆太長的時間,不然會讓廳長爲難,“還有,關於你多重身份的事情,我會幫你處理好的,別擔心,你很快就會從這裡出來的,相信我!”
最後,在走之前,又附在她耳邊,輕聲的喃語句,“遙遙,乖,你等我……”
隻言片語,感動溫暖了秦牧遙的整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