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xing子靜,陸辰受了傷,兩人就一整天足不出戶的待在了客棧裡面。
明珠昨日買的衣物跟紅眷在祈福大會上準備的料子一樣。紅眷說過,雲瀾錦衣太過顯眼,這種衣料在尋常小戶之家的女兒身上就能見到,不會引人注意。
她和陸辰兩人如今孤身在外,若要避開是非,還是低調些好。不過,明珠給世子殿下準備的衣料還是高檔了許多,這兩身玄衣暗紋的長衫觸手光滑細膩,暗色的花紋和袖口之處結合的天衣無縫,乃是店主前兩日剛剛從江南來的貨商手裡買下來的,絕對稱得上是江口鎮成衣店排得上名次的好料了!
明珠肯花五兩銀子買下這兩件長衫也有她的思量,他們要去江南。他是堂堂……鎮南王府的世子,若是被人認出來,穿着太寒酸也會被人恥笑。
明珠想了想紅眷以前的手法,不慎熟練的繫上了裙上的衣帶,雖然動作笨拙,但也系的有模有樣。
不過到了梳理長髮,明珠再聰明,也是犯了難。她還未及笄,平日裡紅眷自會手巧的幫她梳個雙環髻,可是若是讓她自己來……
明珠在銅鏡面前猶豫了三四秒,雙手一握,直接在發上繫了一根青綠色的緞帶。元熙朝對於未及笄的小姑娘髮式並沒有什麼要求,尋常百姓家的閨女更不會學着官家小姐在頭上弄一些別出心裁的花樣。
所以明珠這副模樣,少了幾分孩童的活潑,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素淨清雅。如新雨過後的湖水,有着一股撲面而來的清新之意。
她匆匆忙忙的梳洗好自己,就朝着對門走了過去。
打開房門,陸辰竟然已經起了身,此刻正滿臉肅然、好整以暇的端坐在椅子上。
明珠一愣,他穿的是昨日自己放在他牀邊的玄衣長衫。黑色果然很適合他,恰到好處的襯托出了他身上那種張揚而又凌厲的氣勢。
不過待明珠定睛細看,突然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世子殿下的着裝,只能用四個字形容——
慘、不、忍、睹。
陸辰雖和明珠一樣對這些事很是生疏,但絕對不笨,穿好一件衣服對他來說絕對是不在話下的,奈何他此時看不見。
閉着眼又對穿衣這件事不甚嫺熟的世子殿下親自動的手,結果可想而知。
聽到明珠的笑聲,陸辰惱羞成怒地低聲呵斥道:
“還不帶我去醫館!”
明珠斂下笑意,搖了搖頭走了過去。
盈盈的清香縈繞在鼻
尖,陸辰知道她就在面前,他冷聲道:“幹什麼?”
明珠伸手整了整他的玄衣上的褶皺,也不知他是怎麼弄的,肯定是半晌穿不好,所以氣急敗壞的胡亂扯了扯衣服。
明珠解開他衣襟縫上系錯的幾根小帶,手指靈活的穿插着打了個結:“好了,可以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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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挑的客棧離昨日的醫館並不遠,只不過走了一盞茶的時辰,就到了。
小藥童正在大堂裡搗藥,看着掀簾而入的兩人,笑着打招呼道:“姑娘來的可真早。”
明珠對他頷首道:“大夫可在?”
聽明珠提起大夫,那小藥童猛然想起了師父的吩咐,拍了拍腦袋:“呀!瞧我這記xing,師父說今天要去王老爺家出診,特意囑咐過我,若是你們來了,直接叫少爺就行了。”
“少爺?”
“蘇藥,他們可是來了?”兩個人正說着,一個人從後堂掀簾而入。
明珠聞聲望去,這家醫館的少東家是個十**歲的年輕人。
他手上捧着幾株藥草,看見大堂內的這一對兄妹,他對上小姑娘漂亮的眼眸,笑了笑:“在下張文修,我爹有事出門,我來給你兄長換藥吧。”
這人臉上的笑容溫和,語調清亮優雅宛若和風細雨,令人不由得心生親近。
明珠扶着陸辰落坐到了椅子上,點了點頭:“麻煩張大夫了。”
“我家少爺可不是大夫,他可是個本本分分的讀書人,咱們江口鎮最年輕的秀才就是我們家少爺了!”小藥童蘇藥聽了明珠的稱呼,在一旁插嘴自豪的說。
“蘇藥,你還不去搗藥。”張文修無奈的打斷了小蘇藥的話,他低下頭繼續對明珠笑了笑,“我不是大夫,若姑娘不介意,喚我文修哥哥就好。”明珠在他眼裡只是個不及他腰的小丫頭,他也就沒多大顧忌的讓她直呼其名。
“不過我家少爺雖然不是大夫,卻也有一手好醫術,姑娘你不要擔心~”蘇藥知道自家少爺脾氣好,在一旁嬉皮笑臉的又說了一句。
明珠聽得這對主僕的話,心下好笑的對上小藥童圓溜溜的大眼睛:“嗯,我不擔心。”
“蘇、藥。”聽到明珠話裡的笑意,張文修的語氣又加重了幾分。
蘇藥吐了吐舌頭:“知道啦少爺,我這就去!”
張文修無可奈何的看着他逃跑的身影,低笑道:“藥童頑劣,讓姑娘見笑了。”
明珠不在意的淺笑以對:“無事。蘇藥的xi
ng子很可愛呢。”
一個只有**歲的小丫頭以一副如此老成的口吻說一個七歲的孩童可愛。張文修眼中的笑意漸深,他饒有興致的問道:“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明珠,”她看了這個年輕的秀才一眼,垂下眸輕聲道,“是……‘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的明珠。”
坐在一旁的陸辰聽到明珠的話,嘲諷道:“是滄海,月明,珠有淚。”
她還好意思自喻爲帝師家的小姐,樓太傅要是聽得她念得這句詩……絕對會氣的吹鬍子瞪眼!
世子殿下出口的斷句絕對是字正腔圓,他低聲冷笑,笑聲中明顯帶着取笑之意:“要論明、珠二字,你還不如說韓文公的詩……”
他抿了抿脣,接着緩緩的唸了一句:“遺我明珠九十六,寒光映骨睡驪目。這句詩,豈不是更妥當?”
他念的這句詩和蕭雲傾說的一模一樣,明珠側眸怔怔的看着他,沒有說話,眼裡卻是愈發的黯淡下來。
張文修看着這對兄妹,啞然失笑,他想了想,有心替明珠解圍,就道:“明珠說得很對。滄海月明珠有淚……這句詩,其實更能襯出這個名字的珍貴。”
不過是個秀才,也敢反駁他的話,世子殿下倚靠在木椅上,微偏過頭,薄脣微張,神色之中滿是倨傲:“哦?那你倒是說說它、珍貴在何處?”
他的口氣很不客氣,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蔑視之感。
不過,張文修看着他這副樣子也不惱,他好脾氣的開了口,將自己的緣由娓娓道來:“滄海月明珠有淚。此詩之中有滄海也有明珠,這不正意味着明珠、就像滄海之珠一樣的珍貴嗎?”
陸辰冷不防他突然提起這一茬,也無意計較他解釋的理由,心思一下子就被他說出的那三個字引了過去:“滄海珠……你聽說過?”
傳聞中的滄海珠乃百年之前世人爭相搶奪的珍寶,通體透白,狀如蓮子大小。據說,它有可以保持一個女子容顏永駐的奇特功效。不過,這些都是書上的記載。
百年間戰亂紛起,滄海珠早已消失在了世間。到了元熙朝,這等奇寶不要說有人見過,許多人更是連聽都沒聽過。
可是……眼前這人竟然知道?
張文修嘆息一聲:“怎麼可能聽說?我也不過是偶然在書中翻到的。”他癡心於醫術,自然對這些有着神奇功效的珍寶有着好奇之心,尋常人只怕是早就沒有聽聞過滄海珠的名頭了。
若是真有滄海珠的傳聞,還不早被後宮的嬪妃們爭相打探搶奪了。
(本章完)